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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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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晓生握起顾晓义的大手,上面有老茧,粗糙的皮肤如有倒刺不断刮挠她的手心,可正是这手,让她觉得无比温暖,比那燃尽自己以散出温度的木头还要让人感到温暖,木头尚且知晓自己使命,那她呢?

    细细思来,在顾晓义身旁她不曾受过生活的蹉跎,她扭头望向屋堂,清一色石头所建造,屋顶铺有青瓦,横梁高立,上面落有灰尘,不大的屋中有供桌木柜,香炉油盏,而它所供奉之人不言而喻。

    “大哥,我有事和你商量”,顾晓生的眼里有顾晓义不能理解的情绪,却是那让他心疼的。

    他把顾晓生的手拉近火炭,想让温度感染那手指的冰凉,他说道:“什么事?”

    顾晓生深吸空气,轻声:“我不想考大学了”,所有一切的开端都自她没有上大学而起,重来一次,她思虑过,若是她偏离命运设定的道路,那她所知的一切将不复存在,她还如何去报那仇,出那怨,更多的,此年过后会有天灾,大旱将至,她怎能忍心让顾晓义再去为那钱财失去生命。

    现实是无法避免的骨感,人活于世,少不得钱财傍身,此间的钱很值钱,五家村只是农村,她有算过,顾晓义身上最多不会有超过两千,他已经为她护航十年,日后,该是她来守护他。

    顾晓义平和的面容上有失望,瞳孔深处是不得理解的怒意,他鼻中有粗气,音量不自觉提高:“晓生,你一向任性,但大学能是你不读便不读的吗?大哥早出晚归的干活,不就是为了让你走出五家村,也让那些人瞧瞧就算是没有爹妈的娃也不会让人小看,你知道你说这句话有多让我生气吗?好好想想你有没有错”,顾晓义似被刺激,愤然起身,出门时顿住身形端起火炉加足木炭放到顾晓生面前才出门。

    顾晓生默默地看着他做完一切,在顾晓义走出家门后心脏莫名奇妙的疼痛,像是被不知名物体攥紧窒息。

    她身体软塌向后靠倒,眼神追向顾晓义出门的方向,她不敢赌,不敢以她曾经历过的赌注,于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比顾晓义的生命更加重要。

    赵月如!她眼里有骇人的精光,正是她盗走那笔钱,顾晓义为了送她走上大学之路,外出打工,在工地上被从天而降的钢筋穿透身体,顾晓生只感到胸口一阵闷痛,她必须要避免此事。

    额头有些微疼,她有后世的观念见闻,可现在身处五家村,贰元都是一笔巨款,她该如何去赚钱,莫名其妙的去车站摆摊?莫说在别人眼里顾晓生只是个有大小姐脾气的女娃,突如其来的变化怕会让有心人察觉她的异常。

    任何时候都不要把别人当做傻子,这是顾晓生悲惨一生得出的结论。

    外面的雪逐渐转停,南方的雪不会持续太久,可那寒冷却是从骨子中散出的,无论裹多少衣服都不抵事,顾晓生再次病倒,发了三五日高热,吓坏了顾晓义,这年头大病仍旧是会要命的,想去看病只有去镇上,村里只有土中医。

    顾晓义连夜背上她赶去镇上,高热不退,对已经成年的顾晓生来说是要命的,到了镇卫生院,三十九度的高热,顾晓义被医生狠狠批评,正所谓小孩不怕烧,大人烧不得,连续的高热让顾晓生陷入昏迷。

    顾晓生迷糊中似有入梦,梦里见到曾经血淋淋躺在病床上的顾晓义,她匍匐在床边痛哭,可最后护士仍是盖上白布,宣布死亡。

    巨大的恐惧让她从梦中惊醒,顾晓生满头大汗,拼命找寻顾晓义的身影,睁眼便见顾晓义在她手边,她猛的抓紧顾晓义,眼睛瞪起喃喃痴语:“不要,不要走,大哥,不要走”。

    她状如疯魔的样子吓坏了顾晓义,顾晓义握紧她的手,扯开嗓子便大叫起医生,那中年女医生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冲进病房,赶忙检查一翻,然后泄力般白了顾晓义一眼,口气不好道:“做噩梦了,吓死我了”。

    听到女人的声音,顾晓义绷紧的身体瞬间瘫软,他没好气的摸了顾晓生额头,手心的温度正常了。

    “一惊一乍,吓死我了”,顾晓义眼底却是闪烁着担忧与自责,责怪自己不该在她病没好全时发火。

    顾晓生突兀的笑出声,眼泪混杂汗水从眼角留入白布枕头,留下湿痕,她眼底是深邃到极致的不舍,紧紧盯住顾晓义,大概曾经失去过才会如此不舍。

    顾晓义轻轻擦去她的汗水与泪,无奈又后怕的轻声:“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病,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大哥这两天都要吓死了”。

    顾晓生含笑点头,糯糯道:“我以后乖乖听话好不好,大哥别说死不死的,不吉利”,说着大眼精灵的盯住顾晓义,顾晓义在那目光下逼迫得不自在,落败应到:“好,不说了”。

    在卫生院住了三天,高热已经完全好清,顾晓义好生谢过女医生,此番真的让他胆战心惊,顾晓生站在他身后,低垂的眼睑里是闪烁的泪光,再次抬头,微笑的和顾晓义谢过医生。

    离开卫生院,顾晓义却带她往集市走去,今日正好开集,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是对生活的喜庆,她微一沉思,是啊,再不久便是春节。

    顾晓义带她到水产摊,摊前围了许多人,顾晓义叫她去一旁等着,架起胳膊挤进人群,没多久便提着一条足斤的鲫鱼出来,他脸上是顾晓生少见的高兴,好似,好似是得到玩具的孩童。

    顾晓义提着肥鱼,在路人羡慕的视线里走到她面前,大笑:“妹子,看大哥手气多好,足足两公斤,哈哈”。

    顾晓生扬起嘴角,鸡贼得吹捧:“大哥最棒了,今晚吃火锅好不好”,顾晓义下巴微扬,受用得挥袖同意,二人再添了几样小菜便往家赶路。

    回到家门口,顾晓生扬起的嘴角徒然散去,脸上尽是一片冷漠,门口站着赵月如,大红的棉衣衬托得整个人异常惊艳,她侧目扫了顾晓义一眼,见他眼里有微光,顾晓生内心微沉,不悦的接过他手上的鱼直接无视赵月如进家门。

    赵月如眼睛在肥鱼鳞片上一晃,出声叫她:“晓生,等一下”,顾晓生装作不闻进到屋内,目光扫到肥鱼,顿时觉得不香了。

    此事毕竟要顾晓义彻底死心,否则他心里惦记赵月如也不成。

    心底思绪杂乱,顾晓生觉得不能将大哥和赵月如单独放一起,那女人惯会花言巧语,顾晓义不是对手。

    走到厨房放下鱼,顾晓生开门后愣住,二人已不见了身影,地上的雪中留有她踏过的脚印,脚底的泥破坏了原本高洁的积雪,不知为何,她心里升起不安,总觉得似乎会有她无法掌控和避免的事情到来。

    似是要验证她的直觉,半日后日落西山,余辉煌煌,金色白雪上顾晓义同赵月如走在一起,一起走进顾家,而这一幕,生生刺痛顾晓生双眼,她抬脚跑过去,刚想质问顾晓义,竟然看到他耳后脖子上的红晕。

    霎时雷霆劈入脑海,顾晓生心底翻腾起巨浪,她艰难的挪动目光,看到了赵月如娇羞的面容,她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好一个生米煮成熟饭!

    顾晓生不知该说什么,脑海一阵晕眩,脚步一晃,顾晓义急忙想扶住她,她抬手回绝,眼里满是不解,顾晓义眼底有难以启齿的神色,两相静视,顾晓义握起赵月如的手,低声:“晓生,月如说她没有说过你坏话,可能是你听错了,以后她就是你嫂子了”。

    顾晓生深深感觉到口鼻的空气被抽离,她黑眸深邃,深深望了低头的赵月如,而后迈步转身放回房间。

    床上的布偶是顾晓义在她孩童时因她哭闹买的,陪她渡过无数日夜,上面的布料已经开线磨损,可却是她最爱的。

    她抱起布偶,眼底是难以接受的神色,难道她重来一次还是无法避免顾晓义的命运吗?上天既然给了她机会,又怎会让她才迈步便失利。

    她低估了赵月如,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赵月如能死死抓住顾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