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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笼罩着整个雷州城。
。
躺在树叉上的阿迪莫卡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发现了云中藏着怪物,正在与他对视。他总想看秃这一片天,想乌云之上到底有什么,他想着想着,突然想起“还没收衣服”,他叼着一颗树枝,恨不得把树枝嚼烂,可韧性太强了。
本来今天是几个人约好出来打点野味的,却在中途走散了,莫卡怕他们回来找不找人,所以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等他们,素不知等到了乌云还不见人。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弄到什么东西”莫卡悠然的说,两手空空的他不想再装了,他深知自己不是找吃的料子,他是等吃的东西。
学院会每个月给每个人固定的枢钱,但是阿迪莫卡和他的朋友这个月的用度,早已还掉上个月欠酒馆子的酒子钱,如今生活潦倒,被逼自力更生,
“莫卡,快跑。”树林里跑出一名神情慌张的黑蛮子,左手拿着一个包袱,莫卡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被他拉着跑,可在他跑的过程中,回头瞟了一眼,瞬间头皮发麻,跑的比黑男子还快,
……
雷州城内有座大别院,它是雷州王室给尚城院建立的一座学子院,专门供给那些没有地方住的学生,像阿迪莫卡这一类学生。府内没有管家,没有仆人,就连护卫都没有,但一切都运行的很正常。院内的一座高墙将男女学子分隔两面,男左女右,男子们将它称为南墙,而女子们却将其称之为男墙。
他们跑回了雷州城,躲在干货堆里,因为刚才进城的那一刻,莫卡感觉身后的雷人提着棍子扫把在追他们俩。两人急促地喘着第一口缓气,阿迪莫卡馋扶着顶上的破竹篮说,“朱戈,我怎么感觉他们在追我们”。
旁边的这位白发黑蛮子是莫卡的室伴,是室伴宫田的随从之一,还有一名叫老王。
“不知道,我听到他们喊捉小(鸡)贼”朱戈一脸严肃的说。
“倒霉到家了,从山上的一窝蜜蜂,到街上的一群人,从最初的嗡嗡嗡变成捉小鸡,更可恨的是,不知道是谁喊了个捉淫贼,搞得整个队伍喊起了捉淫贼。淫贼?这让我想想到了老王,那个号称雷州城的少妇杀手,任何一家的寡妇都逃不了他的辣手探花,但他却是我们的生活粮票,在他每一次抱着衣服回来的那刻,我就知道今晚饿不了。”
雨瞬间倾泻而下,在雷州城上空形成一根庞巨大的圆柱。
朱戈在屋檐下探出灵动的小脑袋,张开大嘴去接从屋檐滚落的雨水,他尝了一口立马吐掉,苦涩刺舌。莫卡与他在破废房屋下着急的等待,他们在等人,等一个怂头怂脑的李波和一个马壮般的汉子。
一天前。
宫田拿着一块多处补洞的黑布,弑擦那把发钝的匕首,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行,这样下去不行,我堂堂一国王子,现在成了欠债的街徒子,连出门都怕被讨债。”
“主子,你现在是质子的身份。”朱戈双手抱胸说。
“质子又怎么了,我好歹也是王子呢。”
“扶南部还有十几个王子呢”
“你不出声不把你当哑巴”
“嘿,要不我们去……打劫。”宫田兴奋的揣摸着匕首说。
“不行,不行,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好质子被斩头,要是中间出了个什么差错……”
双方交战前,质子就是拿出来咔嚓砍头的作用,除此以外,还真的想不出质子的用途,所以雷州城里游荡的质子们都是一只待宰的鸡。质子都有个人伴当,名义上是保护质子,暗地里都是陪葬。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宫田转身问莫卡的意见。对莫卡而言,宫田怎么也是一名质子,有着自己的身份,朱戈与老王有自己的职责,而自己…身份不明,感觉就是普天的遗子。莫卡只能随着他们,也只有他们才让自己觉得自己的存在,说了句“赞同”。
这时宫田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要是打不过怎么办,你说我连只可爱的小兔子都不敢杀,打劫真的成吗。朱戈立马反驳,杀只兔子有什么难的,手起刀落分分钟的事。住口你个嗜血之徒,小兔子辣么可爱,宫田伤心的骂道。
“要不我们去杀兔子吧,内个大英雄不是先从开刀学起杀人的。”正因为莫卡这种想法,成就了他以后变成恶魔的开端,手起刀落,血泉喷到他脸上也毫不犹豫。
“主子连个耗子都怕,我还不信他敢动兔子呢。”朱戈小声说,不料宫风一个厌恶的眼神,盯到他浑身发麻。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立个帮派,到时候出场能报个帮名,震慑一番。”宫田捋着没有胡子的下巴说。
“杀个兔子至于嘛!”朱戈又小声嘟嘟。
陷入沉思。
“要不就叫…”莫卡刚要说南海帮,却让宫田抢先插话,声音覆盖前几个字,“肆人帮”。
四,古体肆?
“昂”(一头黑线)
“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就是老大,你们分别是大长老,二长老和三长老,帮会的兴衰靠你们了。”宫风说,两人沉默。
……
大致就是这样子,兔子还没抓到,我们却沦落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抓。
“怎么那个东西在动”朱戈突然拉着莫卡的肩膀说,话说杂物堆里还真的有东西在动,两人悬着颗心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一颗脑袋突然伸出,还好两人心脏能力够强,不然还得吓死。朱戈上前一抱,激动的挤出眼泪:“老大,你终于回来了”,衣冠凌乱的宫风胸前抱着只母鸡,它还在挣扎的咯咯咯叫。
宫田挥拳打在了朱戈的肿大肥脸上,他居然认不出伴当朱戈,因为脸上红肿的蜂包?他问了句你是谁,朱戈这才捂着脸蛋回应他,我是猪…哥。
“老大,你去哪了,这鸡……”莫卡不解的问。
“偷的”宫田说完后,朱戈认为并不是偷的,以主子他的性子,顶多就是和母鸡抢了一把鸡饲料。莫卡终于明白喊抓的贼应该就是宫田了,那一切都水落石出,问题是老王去哪了。
……
哒,哒,哒…的声音,还有越渐越大的喊打声抓淫贼,三人同时看见了跑过来的马壮汉子,“淫贼老王”,三人都警觉的将自己隐藏了起来。雨滴的声音清晰可听,包括各自的呼吸,马壮汉子在他们面前刹住脚步,一只母鸡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那只母鸡在不停地抓和啄宫田用来隐藏的大擒萝,他脸上的表情由垂死挣扎变成了如见春天。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的这位只穿一条粉麻短裤、光着膀子在雨中奔跑的马壮汉子,他除了比我们正常人高一个人头,仅剩下满身肌肉这个优点,居然就是雷州城内传说中的少妇杀手。
“主子,我就知道是你”老王一把翻开杂货堆,该死,你那吼天的嗓子能发亚吗,现在到好,人群堆里有个油腻大叔说了句他们是同伙,就把我们划分成淫贼了,三人恨不得想抓把泥土塞住他欠揍的嘴。
整条街成了由宫田带头的肆人帮,犹如千军万马,排山倒海之势,街边的货物架齐齐撞烂,后面的人声音不断的喊捉淫贼。
……
炎平执教来回反复揣摩着手掌,内心非常的焦虑不安,一来担心卧床不起的许平,二来提惊书院的魔子莫卡,他早就该杀了莫卡,尚城院四大执教除了炎天以外的其余三名都持有共同的意见,想杀了莫卡,仅仅是因为亲眼见证了他是魔王之子。阿迪莫卡入院时,在四大执教面前变成了诸天共焚的嗜血狂魔,那个失去了本能意识的莫卡,让魔神占据身体的莫卡,瞳子里阴藏着赤练的修罗场,散发出血腥的气息,这个场景在四人的记忆中无法抹去。
“炎天,院长到底为什么要收留一个恶魔。”炎平问。
“炎平,你知道黑菊团吗,那个拥有南北大陆命脉的黑团。”炎天执教没有回答炎平的问题,反而问他,此时脸上的表情早已麻木,炎平作为一个新生执教,对世道自然不解,他凝问道,黑菊团?
“黑菊团,南蛮南海城最诡异的团伙,分布于南北大陆,胸前绣有一朵黑色的盛菊,金丝布边是让那朵黑夜里盛开的菊花能在大地上尽情发挥。当年南蛮王朝先代君主苏德邦列,亲率五千南蛮最精悍的雷骑踏入扶南部,势压胡人,可后来除了苏德邦列与一千多号人马能回来,其余都消息全无。苏德邦列回来后,将所见所闻传给后世王孙。当时,他领兵到南海城,本想一举踏平扶南部落,可是中间出现了变数,你知道是什么吗?”炎天执教说着突然问炎平。
果然,学院大执教的位置能稳如泰山是有原因的,炎平在想,五千雷骑,那可是南蛮三份之一的铁骑。雷骑,在雷州城找不出两万匹,一次出征便用掉五千,自损四千。“难道黑菊团拥有比雷骑更猛勇的铁骑”。
“他们就是一个不到万人的团队,而当时南海城内只有不到五百人的黑菊团”炎天解释道,炎平吓着了,以一敌十的能力,他觉得雷州铁骑是整个大陆最强悍的,以一战十应是铁骑战黑菊。说“这算不算逆天”。
炎天看到炎平一脸疑惑又吃惊的样子,自然间觉到可笑,说道:“当时院长和我说了之后,也是这个表情,想知道他们是如何以一敌十的吗”。炎平嗯了一声,炎天总是把故事说得迷糊离神,勾人心弦,像酒楼里整天给读者留下悬念的说书人一样。
炎平开始听着迷了,方才对孩子的担心转瞬即逝。
“铁骑进城的前一天,黑菊团聚在城内,举行神秘的仪式。”炎天执教说。
“他们齐齐献出生命,用自己的灵魂与地狱使者进行了一场交易。”炎天执教又说。
“所以铁骑大军对阵的并不是黑菊团,而是地狱魔鬼。自黑菊团献上了魂魄后,就不再是人,不再惧怕生死,更像一群活死人,身中多刀而不倒,你说邪不邪乎。”炎天执教又说,炎平点了点头说,“邪”。
炎平执教很认真的听着,像听话的孩子听着老丈人说睡前故事。
“我们称那种人为魍魉,接下来就是君主苏德邦列退让南海城。”炎天执教再说。
我们无法想象魍魉之术的恐怖,圣书楼的秘阁处就有本圣书记载,是指鲜血淋漓过的地方就有魔鬼。
炎平还是不明白,“这又与身为魔王之子的莫卡有着何种关系”。
“你可了解过南蛮王室?”炎天问,炎平执教皱眉,神情严肃,想这又与王室有何关系。
“莫卡是南帝的妹妹阿迪莫卡的孩子,那个十六年前为两国的联谊而远嫁唐国的公主,因此才得以使雷州城能在南蛮站稳脚跟。”炎天盯着他的眼睛说。又说:“你别忘了,如果不是公主,雷州城恐怕早就不存在了”。
“我知道你一直对莫卡存在偏见,但是院长的意思是…让莫卡通过内院的考试,好自为之吧。”炎天执教看见炎平执教像受到了刺激一样,呆呆的,炎天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炎平执教看着炎天消失在门外,不由双手握成了拳头,狠狠的眼神道:“莫卡,你欠我儿子的逃不了”。
……
细雨朦胧着整个雷州城,雨量变少了,肉眼可见。西街的学子院大门外围拢着许多雷州人,有的是路过买菜的老太婆,有的是学子院里的学生,还有凑热闹的市井之徒。
学子院的学生推开人群挤了进去,地上躺着四名被五花大绑的男子,全身只留一张嘴巴没封住。他们正是莫卡与李波他们,刚挤进来的学生看到地上有块粗糙的牌匾,便一字一顿的念:“道德败坏之徒”。
男子这一念,莫卡,朱戈,宫田人相继将脸埋在石板地上,唯有老王翻不了身,像湖里的死鱼一样仰着,他多次挣扎,慢慢的发现无法转身,便持有理的说:“东西是我偷的,与他们无关。”
话说,人群将他们四人围在圈里,宫田捉的老母鸡似乎和他有仇一样,不停的啄他。有个路过的的男人,斯斯文文的说:“他们好像是尚城院的学生呀。”
“狗屁学生,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勾引城里的寡妇。”一个拿着锄头大叔看着老王说。
那人一听,“该”,之后吐了口痰离开。
宫田可是结结实实的听在脑子里,心想:“我的娘呀,父王我是不是你亲生的,都给我安排了什么人,”
宫田是胡人部落首领的儿子,当时要求交人质,就对宫田说去雷州王朝结盟要交谈使者,这个光荣的任务只有他能胜任,还说会给他安排两个得力的助手,保护他的安全。如今未曾联系过,后来朱戈才告诉李波,交谈使者就是去当人质,他父王是看上他傻乎乎的好安排。
早此时候,有人建议将他们四人送进牢狱,可奈何城东城南的女人们都过来唯护他们,有的女子还大骂她那个起哄的丈夫不管用,人家小伙是国家栋梁。个别女子扯着丈夫的耳朵给老王抛了个眉眼,然后大骂大咧的回家。
因为那些女人的功劳,人少,起哄不了,衙门对这件事更是管不了,因为没证据,那只鸡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所以不算小偷,女子们处处护着老王,没法关起来,可只有少数自称高德道之徒将他们绑了起来,送到学子院门前,还挂插了个牌子才离去。可能是道德败坏之徒这几个字,没人为他们松绑。
有三个身材婀娜多姿的寡妇迟迟不肯离去,心疼淋雨的老王和他那性敢的胸毛,还大骂其余三人,说他们三带坏了老王。
有时我就纳闷了,老王哪里好了,一身壮头壮脑的,除了在学院里,他就是个暴露狂。他也有他的个性,虽说有点恶心,但他确实够仗义的,无论在干什么,都不忘记他们几个。
阿迪莫卡忽然打了个喷嚏。(应该是炎平在骂他)
老王关心的说:“感冒了吧,今晚可能有点冷。”,然后娜娜捏捏的挤到莫卡的身边,他能清晰地感到莫卡在抖。朱戈,宫田也挪向他,四人紧紧相靠,用身体的余温给莫卡取暖。
“有你们真好”莫卡很想站在午后的阳光下和他们一起打水漂,和他们一起躺在山坡上听老王聊着哪家的女人活好,然后哈哈傻笑一整天。
“好你个头,你个猪队友,不是你中途跑不动,我们也不用回来背着你跑,大可不会这样。”老王言词犀利的说,他怕莫卡睡着,怕他像最爱自己的奶奶那样,睡着了,怎么都叫不起。
“嗯?莫卡。”朱戈喊,宫田眉头紧皱,他没有见过血,也没有见过人死在他面前,此刻他不知道能做什么,奈何自己动弹不得,不然早就扛他回去,回到他那个暖暖被窝里。
“我很累,我想睡觉了,但是我好像听到那个猥琐的老王在叫我,感觉到朱戈在推我。我看到了一抹光晕,光晕下有些许的温暖,还有长发飘飘的白衣女子,她的头发触及我的鼻梁,是……美杜莎女神。”莫卡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天晴了,天空呈现出大海的模样,偶尔还有几朵灰蒙灰蒙的云儿,书院后山的那座凉亭让雨水彻底洗去污垢,先前的那名老者深邃的望着天空,眼里全是……眼屎。
阿迪莫卡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了不是自己的被窝里,床边还坐着那名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女子,与他在光晕下看到的天神美杜莎有些相似。
白衣女子看见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二话不说的朝门外走去。阿迪莫卡艰难的撑起身子,将帘子拉成一条线,他惊愕着,这里不是他的住处。她拉开被子,穿上鞋,残扶着一件件棕红色的木具来到门前。
“雨停了”莫卡用一只手挡住温柔刺眼的光芒说。
阿迪莫卡缓缓的放下手,沉住了呼吸,他不忍心打破眼前的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