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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四宫里一年一度的踏歌节会,从四位以上的朝臣必须参加。
博雅已托病快两周未上朝,村上天皇差人前往克明亲王府问候,回复说身体已恢复,将参加踏歌节会。
“放心吧,博雅哥哥,赖忠问过了,踏歌节会晴明大人给圣上告假了不参加。”妍子整了整博雅的衣冠:“晴明大人累了一个月,应当是会好好休息的。”
“嗯。”博雅闷声闷气地在鼻腔里发出声音。
每年的踏歌节会,当圣上观看群臣歌舞兴致大发时,总会让博雅吹笛伴奏,如果晴明不在的话,那么他还可以正常发挥。
这一周多的抱病在家,真正让博雅得了一种病,那就是听不得有关晴明的任何事,哪怕只是他的名字。如果听到心就会狂跳不已,手也会不听使唤,没法按住叶二上面的笛孔,也就是说,踏歌节晴明在场的话,博雅就吹奏不了笛子。
蜜虫也只来了那么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来探望过他,更别说她的主人了。
快两周的时间,晴明忙得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博雅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虽然害怕晴明来看他,但晴明真的快两周没来任何音讯,博雅又有一些没头没脑的不高兴。
但这些心绪,他没法对妍子说。没法对任何人说。
这个时候,如果有个自己的式神就好了,是可以将任何心思告诉给式神的吧。
正月十四。
村上天皇赐宴君臣后于平安宫紫宸殿观看群臣歌舞。
紫宸殿前庭,雅乐声声中,众臣联臂牵手,以脚踏地,边歌边舞,气氛热烈。众人情绪激昂,按惯例踏歌节会将通宵达旦。
听从村上天皇的吩咐,博雅吹奏了踏歌节会的开场曲,乃是大唐诗人刘禹锡的《竹枝词》:“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吹奏完这一阙之后,韶笛、筚篥、笙、琵琶、筝、太鼓、钲鼓、鞨鼓声随之而起,众臣踏地击节而舞,欢欣喜悦。
博雅从唇边取下了叶二。怔怔地出了神。
大唐诗人刘禹锡的《竹枝词》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曲子,江边的杨柳,垂拂着青青的枝条,江中的水面平静得像镜子一样,少女突然听到江上传来阵阵的歌声,这歌声是那么熟悉,为什么他不直接对我表白呢?这个人啊,就像晴雨不定的天气,说是东边出太阳了西边还在下雨,说不是晴天吧,可还是晴天,真是无情又有情,让人捉摸不定啊……
那个人,不也是像天空中的浮云一样让人捉摸不定的嘛……
明明看着很真实,但是却可以在瞬间让人觉得虚无,仿佛不是尘世之人。
那么地盼望见到他,可是又害怕着。
源博雅,你完了。
这个时候了,发什么病啊!
博雅痛苦地抱着头。
“博雅中将,您怎么了?”
博雅把手放下来,眼前是关白大人藤原忠平,对方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哦哦,忠平大人,我没事,刚才就是有一点点头痛。现在好些了。”博雅结结巴巴地说。
忠平大人点了点头:“那就好。”
博雅松了口气。
“博雅中将不下场跳舞吗?”忠平又看向博雅。
“博雅大人,来吧。”妍子的夫君赖忠踩着拍子跳到了博雅跟前,把手伸向博雅。
博雅对藤原忠平低头行礼后,跟着赖忠进了场子。
藤原忠平默默地看着博雅跟着起舞的身影,眼中若有所思。
此时歌曲已变成壬生忠岑的和歌:“春日野间雪,消时寸草生。君如春草绿,一见便钟情。”
又是情爱之曲,博雅在心中叹了口气。
赖忠似乎对跳舞很感兴趣,拉着博雅起劲地击地踏歌而舞。
虽然妍子妹妹不喜欢赖忠,但事实上赖忠可是少见的老实人,诚实、忠厚、踏实、娶了妍子后,也没有听说晚上再去走访哪个公卿的女儿,对妍子妹妹是真心喜欢。
与众臣手臂挨着手臂,列席而出,跟着音乐的节拍以脚击地,随着身体的舞动,博雅渐渐专注于跳舞本身。
已至子夜,竹帘后观看的村上天皇打了个呵欠,抬手招来了内待,低声交待了几句。内待躬身退下。
半个时辰后,紫宸殿内出现了身着白色狩衣的阴阳师。
村上天皇要晴明前来,陪坐于竹帘旁,仅与天皇一帘之隔,一同观看踏歌节会。对于任何朝臣来讲,这都是莫大的荣耀。
与晴明坐在一起的,是摄政关白藤原忠平。
很快,晴明看到了在前庭跟一队群臣起舞的博雅高高大大的身影,看起来脸色还不错,如果真是病了,那么现在应当是好得差不多了。
在一个旋转之后,博雅看见了晴明。
晴明坐在村上天皇旁边,白色狩衣在一群黑色和紫色束带装的公卿中显得格外醒目,不用看,博雅也知道晴明唇边一定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那种风华绝代的微笑……
博雅心里一哽,头一晕,随即直直地摔了下去。
一阵忙乱,博雅被侍从们手忙脚乱地扶到了东厢房,那边则继续着踏歌节会。
博雅悠悠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那个身着白色狩衣的风华绝代的阴阳师安倍晴明的背影。
晴明正背对着他,在一边的案几上调制着什么。
博雅定定地看着睛明的背影,忽然晴明背影动了一下,博雅急忙闭上了眼睛。
“我刚才把过你的脉了,心跳怎么这般剧烈,而且还很滑,是心悸的症状。”晴明转过了身,看着博雅。
博雅咬牙紧紧地闭着眼睛。
晴明长眉一挑:“我知道你醒了。博雅。”
“你不是说你不来踏歌节会吗?”博雅紧闭着双眼,闷声闷气地说。
“是不来的。但那男人接二连三差了三队人来找我,不得不来。”晴明皱起了眉头。
“那是圣上喜欢你。”博雅闭着眼气鼓鼓地说:“还有啊,这儿人多,别老是那男人那男人的。”
“可这儿除了你之外没别人。”
“这……”
“起来吃药,我刚让典药寮的人送了些过来,临时调配了点。”晴明笑了笑:“幸好去年踏歌节有人晕倒过,所以典药寮的人倒是全程都在旁边守着。”
博雅只好张开了眼睛。
晴明跪坐在旁边,案几上摆着一碗调好的汤药,屋子里因为晴明调制汤药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味。
“你又是爱上谁家的女子了吧,才会有心悸呀。”晴明笑嘻嘻地看着他。
博雅坐了起来,低着头:“没有的事。”
阴阳师发出戏谑的笑声。
博雅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晴明。在看到晴明的一瞬间,博雅的气就跑到了九宵云外。取而代之的是心脏像擂鼓一样剧烈地跳动,快要跳出胸腔之外的震动。
看着博雅脸色的变化,晴明左手捉住了博雅的手腕,将右手食指与中指搭了上去。
晴明的手指白晰修长,柔韧有力,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手略嫌秀气了些。
圆润微凉的指腹接触到博雅疯狂跳动的脉博。
“咦……”晴明歪了歪头:“这脉像……”
博雅慌里慌张地将手缩了回去。
门外传来了内待的声音:“晴明大人,圣上请您过去。”
“好。”
晴明站了起来,俯身看着博雅:“博雅,你有点奇怪呐……”
“没、没什么啊。”博雅不敢看晴明。
“我先去那男人那儿,晚点再过来看你。”
听见衣裾的声音,博雅抬起头来,看见晴明的白色背影在门外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博雅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害怕再看见晴明,博雅打算偷偷地溜回家去。
从紫宸殿的东厢房出去,离得最近的便是宣阳门,从这儿可以出皇宫。再从东边的侍贤门出去,就可以离开大内里回家了。
博雅在心里盘算着。
由于皇宫里不允许带侍从,博雅没有侍从相陪,独自一人走向了宣阳门。此时已是夜里寅时,虽然各宫廊顶上都点有灯笼,但是却显得分外清净,人们都跟到紫宸殿那边观看踏歌节会去了。
暗暗的灯影中,博雅根本没有注意有个白糊糊的东西一直在跟着他。
那白糊糊的东西凌空飞舞着,在各殿灯笼的照耀下却没有影子,无法确定那是妖还是鬼魅,事实上那就是模模糊糊的一团,说那是一团气,也是可以的。
博雅快步走时它便也快,博雅慢下来时它便也慢了下来。
走到宣阳门时,博雅有一点儿犹豫,毕竟,外面的天空黑乎乎的,自己为了避开众人又故意走的寂静之处,出了皇宫,还得在大内里走上一段,然后才能从侍贤门出去,可是侍贤门那儿并没有牛车与侍从,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回家,还真怕遇上百鬼夜行啊。
原本这踏歌节会就是通宵达旦,那时天明回家,怎么走也是无妨的,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寅时出来。
看见博雅停了下来,那团白糊糊没有形状的东西也在博雅的头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