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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闷响,保宪被一股大力撞到背后的石壁上,软软地跌了下来。
绫子也软软地摔在了地上。
“作为阴阳师,你难道不知道逆风么?”红色的轻烟发出愉快的笑声。
当阴阳师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时,若向对方行咒,那么咒术将会三倍于自己的力量反噬。
保宪扶着石壁站了起来,吐出了一口血。
“邪灵消散!”晴明对智惑念起了咒。
红烟在巨大的石窟中左冲右突,旋风般翻腾着,随着晴明咒声越来越快,红烟中传来一声闷哼。
“奇怪,晴明,你的咒术又精进了,为什么?你根本没有血祭之池来助力。”
保宪擦干了唇角的血迹,放声大笑:“智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需要血祭池这种邪术么,晴明就是有天份,远比你强。”
“可恶……”红烟发出一声低叹,突然就从窟顶冲了出去。
保宪怀里的猫又跳出来跟了上去。
保宪的身体摇了摇,晴明扶住了他的肩:“保宪,你没事吧。”又从怀中摸出一个碧色的小瓷瓶,抖出一粒绿色的药丸来让保宪服下。
“晴明,你的身上总有奇奇怪怪的小东西。”保宪大笑。
晴明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一笑。
这样子,像极了他们少年时候,那时晴明还在他父亲门下学习阴阳术,除了喜欢收集新奇的东西成为他的式神外,还喜欢在空闲时练制各种奇奇怪怪的药丸,有一次还把他自己的房间屋顶给炸飞了,挨了父亲好大一顿骂。
那时,他虽然是师兄,比晴明大四岁,但是却愿意跟随着这个孩子,看着晴明每次成功后小小得意的背影和笑得弯弯的眼睛,他就觉得是莫大的满足与幸福。
“话说,晴明,为什么你咒术又精进了?”保宪吞下晴明给的药丸,也有些好奇。
“哎……”晴明懒洋洋地笑了笑:“以前没遇到智惑这样的对手,就懒得再练,遇到他以后,不练不行啊。”
果然以前就是太懒,保宪翻了翻白眼,从地上抱起了晕过去了绫子。
猫又跑了进来,发出粗声粗气的声音:“智惑跟丢了。”
“无妨,我们再找找就是。”
“话说,晴明,算起日子来,今天不正是该去北野的天满宫祭祀么?”保宪想了起来:“那男人要你来主持的。”
晴明板起了脸:“保宪你真的很讨厌。”
保宪哈哈大笑。
“另外,我在一个石窟中发现了一个人。”猫又看着晴明:“喂,晴明,他看起来很像源博雅。”
晴明脸色微变:“带我们过去。”
猫又带着晴明和保宪跑了出去,左拐右拐再右拐之后,发现正前方通道有两个门,除此之处就是四壁,左边一个门上饰有龙头,右边门上则饰有蛇头。
“这两个门你都进去啦?”保宪问猫又。
猫又发出粗声粗声的声音:“怎么可能,我就随便撞开了蛇头门,就站在门口望了望,发现里面居然有博雅大人。”
说罢,猫又用身体撞开了饰有蛇头的青铜大门。
这是一个有着幽微光亮的圆圆的洞穴,地面上铺设着五颜六色的石头,四壁依然燃烧着人鱼油制成的蜡烛,发出幽幽的绿光。
而当晴明、抱着绫子的保宪、猫又、流刀进入这石窟之后,饰有蛇头的青铜大门缓缓关上了。
流刀推了推门,竟然无法憾动。
晴明仔细地察看这个石窟,石窟的四壁与窟顶竟然画满了壁画。
壁画是一条有八只头和八条尾的大蛇,正在山林中呼啸。
根据《古事记》和《日本书纪》的记载,八岐大蛇拥有八头八尾,能把八个山谷和八个山岗填满,这便是它名字的由来。它的眼睛像红灯笼果,身上长着青苔、桧树和杉木,它的肚子总是血淋淋,像是糜烂了似的,头顶上则飘着八色阴云。
传说,当天照大御神的弟弟素戋鸣尊,也即须佐之男从高天原被放逐到出云国之后,沿著斐伊川行走时,在上游遇到一对老夫妇足名椎命与手名椎命,他们抱着一位年轻女子大声痛哭。素戋鸣尊见此情景,忍不住向这对老夫妇问及原因。
老夫妇言他们是山神大山津见神的后裔,原本生有八个女儿,但其中前七位已经被一个名叫八岐大蛇的巨大妖魔吃掉了,八岐大蛇从高志而来,每年出现就要食一次人。如今,这对老夫妇正为即将面临同样命运的末女奇稻田姬悲泣着。
素戋鸣尊听后,自告奋勇要收伏即将前来的八岐大蛇,但条件是事成之后要将奇稻田姬许配给他,因为他已被奇稻田姬的美丽所吸引,足名椎命与手名椎命得知他是天照大神之弟便应允了。
为了保护奇稻田姬,素戋呜尊将她变成一只梳子插在自己的头发上,然后叫足名椎命与手名椎命酿造烈酒,在地上凿了八个洞,各自摆了装满烈酒的酒桶。
后来,八岐大蛇从狂海暴浪中现身,到达现场的八岐大蛇一闻到了酒香,八个头便各自钻进八个洞中饮用烈酒,接着便酒醉倒地,昏睡不起。素戋鸣尊趁机持著十拳剑将八岐大蛇斩杀。
在切到尾巴的时候,十拳剑的剑刃却敲出了缺口,将尾巴逐一剖开看才发现,原来其中含有一把坚硬而锋利的剑,而这把剑便是“天丛云剑”,这把剑后来交给了姐姐天照大御神。
从此,素戋鸣尊便娶奇稻田姬为妻,定居于出云国。而天丛云剑则由姐姐天照大御神交由了她的后裔大和皇族,现在天丛云剑就供奉在平安京皇宫的仁寿殿内。
按这壁画上的内容,此时的八岐大蛇还没有遇到天照大御神的弟弟素戋鸣尊。
晴明将眼光从石壁上放下来,看见石窟的正中有一个黑色的石床,床上睡了一个身着黑色直衣的男人,侧面棱角分明,脸色苍白,紧紧地闭着眼,正是博雅。
“博雅?”
博雅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青岚去善女龙王的阿耨达池接博雅了么?他原本应当安全地在平安京啊。
走到石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博雅,晴明的心脏紧缩起来。
用尽全力想要博雅远离危险,但却总是不能如愿。
晴明召唤着青岚,然而青岚完全没有感应,似乎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跟蜜虫的感觉是一模一样的。
晴明伸手摸了一下博雅的脖子,仍然有微微的跳动,虽然不太有力,但是却很平稳,这让他略略放心。
“晴明,快看看这四壁。”耳畔传来保宪焦急的声音:“这感觉不对!”
晴明将眼光从博雅身上收回来,这才发现的确出了状况。
石窟壁画上的八岐大蛇正在动。
先是尾巴不停地扭动拍打着,再是身体一前一后地扭动,再是脑袋晃来晃去,“嗖”地一声,八岐大蛇的一只头睁开了眼睛,血红的眼睛像红灯笼果,透着隐隐的血色之气。
“不好!”晴明脸色一变。
如果八岐大蛇的八对眼睛都睁开醒了过来,那么这石窟中没有一个人能逃得掉。
那么,智惑是故意让他们发现博雅的,博雅只是一个诱饵,诱使他们进入这间有画有八岐大蛇的石窟里,这个八岐大蛇被智惑下了重咒,当有人进入时,它查觉到了人气,便从这壁画上复活。
而八岐大蛇,那可是传说中只有天照大御神的弟弟素戋鸣尊才能战胜的怪物,小小的人类是绝对不可能有一点点胜算的。
“快想办法,晴明。”抱着绫子的保宪十分焦虑。
八岐大蛇的眼睛一对对地睁开,身体的扭动也越发剧烈了,有几只尾巴已经游走到了地面上。
晴明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飞奔到石壁前,用流出来的血飞快地在石壁上画着。他跑到每个蛇头面前,在蛇头下画了一个大桶,在蛇头睁开第七双眼睛时,晴明已经在八只蛇头下用自己的血画上了八个大桶。
“保宪,和我一起念咒。”晴明低喝:“让桶中注满美酒。”
“明白了。”保宪点头。
八岐大蛇的八个尾巴扭动着,身躯也在缓缓地移动。
晴明和保宪闭上眼开始念咒,八个桶里瞬间注满了美酒,酒香吸引着八岐大蛇,虽然最后一个蛇头也睁开了眼睛,但是它们都被面前的酒香所吸引,将头埋进酒桶里,像渴了很久的样子一样开怀大饮起来。
原本扭动着的八条尾巴慢了下来,身体也不再扭动,随着晴明和保宪的咒声,八岐大蛇的八个脑袋醉倒在了酒桶里。
猫又看呆了:“厉害啊。”
流刀抹了一下额头上出的汗。
晴明睁开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必须快点离开这儿。”
保宪点头,他将绫子交给流刀抱着,沿着石壁走了一圈仔细检查,只要看见蛇头有点晃动的样子,就再度将蛇头面前的桶中注满美酒。
晴明来到石床前,看见博雅仍然紧闭着双眼晕迷着。
晴明隔空对着博雅伸出了右手,停在了博雅脸庞的上方,低声念起咒来,随着一声低喝“苏醒博雅”,白光从博雅身上一掠而过,博雅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晴明微微笑了起来:“博雅,你醒了……”
博雅的眼神很空洞,神情恍惚,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看向晴明的眼神也相当茫然:“我在哪里?”
“先离开这儿再说吧。”晴明伸手拉博雅坐起来。
博雅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晴明……”
“嗯呐,我们先离开这儿。”晴明双手扶着博雅的肩:“这儿不安全……”
蓦地,晴明脸上神色一变,闷哼了一声。
博雅的右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肋差,已经深深地插入了晴明的腹中,血迅速地染红了晴明的白色狩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