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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华丽的牛车行驶在土御门大道,看样子是向着晴明宅邸而来,经过门口戾桥的时候,保宪听到了车中人的自言自语声。
晴明宅邸里现在的结界,是保宪生成的。
保宪听到牛车内传来女人悦耳的声音:“保宪大人在晴明大人这儿也好,两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一起拜见也是很好的。”
“不知道保宪大人还记不记得绫子呢?”
“啊,我那时的样子也太糟糕了呐!”
“保宪大人真的是个很可爱的男人呐……”
保宪皱起了眉头。
什么?可爱?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我?
绫子?又是谁?
猫又跳到保宪面前:“喂,保宪,你在浅间山石窟里救下的那个女人来了。”
哦哦,保宪想了起来。
是绫子,参议橘好古的女儿,差点成为智惑血祭之池中的祭品。
“就说我不在吧。”保宪鼓捣着晴明的各种瓶瓶罐罐。
猫又眨了眨眼:“不过好像花舞已经把她迎进来了。”
博雅在外面长廊正与绫子说着话。
听到绫子惊喜的声音:“没想到还能在晴明大人这儿遇见博雅大人,听说您吹奏的笛声能让鬼神也为之动容,早就想认识博雅大人啦。”
真是烦心啊……
保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一章爱到悲伤】
一叶纵身跃出了院子,看见远处房舍下有个小小的红色身影,那影子看到他飞跃过来,似乎大吃了一惊,转身便在小巷中发足狂奔起来。
一叶皱着眉追了上去。
这女人跑得倒是挺快!
远远地看见那红衣女子闪入三条道路上的一所宅邸,从围墙上跃了进去,一叶来不及多想,跟着跃上了围墙。
看建筑构造与房间布局,这所宅邸的主人应当有着相当高贵的身份,时值清晨,庭院的围墙边上盛放着带露的朝颜,娇柔的蓝色,让人心生怜爱。
一名身着蓝色十二单衣的女人正手托着一朵朝颜,细细地凝视着,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她转过头来,望向围墙上。
这个刹那,她呆住了。
围墙上站着一个高挑修长身着蓝色狩衣的男人,眉目如画,唇红齿白,长长的银发在清晨的阳光中闪烁着,黑色的眼眸流动着妖异的光芒,正静静地凝视着她。
“一叶……”
女人发出一声惊呼,然后直直地晕了过去。
一叶跳了下去,接住了快要摔到地上的女人。
女人在一叶的怀里醒了过来,噙着泪水伸出颤抖的手抚上一叶的脸庞:“一叶,是你么?你活过来了?”
“傻瓜,我可是一叶大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一叶笑了起来,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在他白玉般的脸上,浮动着一层金色的光华。
“妍子女王,刚听见一声大叫,是您么?”
庭院内急急跑过来两名仆从。
只见妍子一个人站在蓝色的朝颜之前,呆呆地盯着那些娇艳的花儿。
妍子转过身来,对他们挥了挥手:“唔,没事,刚才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你们退下吧。”
“是的,妍子女王。”仆从们躬身退下。
侍女清伊跟着从长廊上小跑过来:“妍子女王,您真的没事吧?”
“我进屋休息一会儿,你去造纸坊那儿帮我取一卷纸来吧。”妍子淡淡地吩咐了下去。
“是的,妍子女王。”清伊躬着退下。
妍子强压住疯狂跳动的心脏,若无其事地往房间走去。
在仆从脚步声传来的一瞬间,一叶就消失了,但她知道一叶一定就在附近凝视着她。此时赖忠正在上早朝,仆从们退下了,侍女清伊也被她支去了造纸坊,她的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一叶会跟着她进去吗?
谢天谢地啊,一叶活过来了!
一定是她天天念经祈福的结果吧。
刚才一叶抱住了要摔倒的她,怀中的温暖是真实的。
“一叶,一叶!”进了房间,妍子用眼光四下寻找着一叶。
没有半点回音。
难道一叶离开啦?
妍子失落地跪坐在地板上,愣愣地,就流下了泪水来。
泪眼矇胧中,她看到朱红色的纱幔处露出一角红色的裙角。
妍子惊了一下,那后面肯定有一个人。
是马上大声惊叫让仆从们进来,还是慢慢走过去看看裙角的主人是谁呢?
一叶还在吗?
或许,一叶到她的宅院来,并不是为了见她,而是为了追这个裙角的主人吧?
这三条大路上的房子,是赖忠从长冈京回来才置办的。
妍子的脑子迅速地旋转着。
妍子咬牙站了起来。
“别动!我知道你看到我了。再动我就杀了你。”
朱红色的纱幔处转出来一名身着红色小袿的少女,圆圆的大眼睛,俏丽的鼻子,丰润的红唇,是个让人心生亲近的美人儿。
但这个美人儿却倒竖着眉,圆瞪着黑亮的眼睛,凶巴巴地威胁着妍子。
妍子对她微微笑了笑:“您既然来了就是客人,请坐吧,要喝茶吗?”
红衣少女大声道:“我才不喝茶,谁知道你会在茶里下什么毒药!”
“那么,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吧,坐下来说吧。”妍子似乎毫不在意少女的无礼,淡淡地指了指地上的垫子。
“哗”的一声,少女拔出了背上的长剑,指着妍子:“你认识刚才那个人吗?从墙上跳下来扶你那个人。”
妍子低下头,微微笑了笑:“那个人吗?我是否认识他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认识就好,那就用你作人质吧。”少女的剑伸到了妍子的脖子边。
眼前突然蓝光一闪,她的剑突然就断成了碎片,“哗哗”地掉在了地上。
这变故实在太快,少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妍子的身边已经坐了一个身着蓝色狩衣银色长发的男人,正对她招手:“过来,坐下来。”
少女乖乖地走了过去,坐在了垫子上。
“喝茶吧。”男人冷冷地看着她:“女主人请你喝茶,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少女拿起了茶壶,给三个杯子都添上了茶,再乖乖地一口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茶。
妍子惊喜地看着一叶,一叶真是帅啊,冷冷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啊?
“说吧,你叫什么名字?跟踪我是为了什么?”一叶轻啜了一口茶,将眼光扫向那少女。
“你偷了我家牛儿的千年灵芝,还杀了他,我总得为他报仇不是么?”少女气鼓鼓地说:“你先说你的名字,我再说我的名字。”
看着少女,一叶突然笑了起来。
就好像春天里千万树桃花同时开放,美丽妖艳得让人目眩神摇。
少女张着嘴,呆住了。
“杀了那只黑蝎子怪,是不得己,算是我不对吧。”一叶微微笑了笑:“我是安倍一叶。不过,那千年灵芝可不是偷,那黑蝎子怪可养不出来这上千年的灵芝,灵芝生长的时候,那蝎子怪还没有出生呢。”
“他可是一直陪着我长大的,你杀了他,我真的很伤心。”少女委委屈屈地哭了起来:“可是我又打不过你,可真是急死了。告诉你名字也无妨,就叫我葵吧。”
一叶微笑道:“那就回你老家吧,别在平安京让人操心了。”
葵的眼睛一亮:“你为我操心啦?”
双手端着茶杯,妍子轻轻咳了起来,眼光若有若无地扫向了葵:“您不是人类吧?”
葵低下头:“我、我是高野山的精灵。”
蓦地,她又抬起头欢笑起来:“可是一叶也不是人类啊!”
“一叶和你可不一样。”妍子淡淡地说。
“不能再在妍子家了,一会儿赖忠大人回来见到可不好解释。”一叶站起来顺手提起了葵的后衣领,把她拎了起来:“我先带她离开这儿。”
“混蛋,放我下来!”葵在半空中咬牙切齿地双脚乱蹬着。
“啊,现在就要走么?”妍子慌乱地站起来。
走到房门口的一叶身形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妍子,低声说:“清晨风凉露重,别那么早到庭院去。”
妍子突然扑了过去,从后面拦腰环住了一叶,将头靠在他的背上。
“我很想你,一叶……你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她的泪水浸在了一叶的狩衣上。
右手上还高高地提着目瞪口呆的葵,背后是拦腰抱着他的妍子,一叶顿了一下,转过身,左手轻轻抬起了妍子的下巴,俯下头轻轻地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啊啊啊,这两个人,没看见我还在吗?这男人一只手提着我,一只手还扳着那女人的下巴去吻她,真是太可恶了。
混蛋,可恶的家伙!
当我是无影人吧?还是就把我当做了一块木头一块石头?
人家还是一个少女啊少女,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这么情深款款……
人家还没有被谁吻过呢……混蛋混蛋!
葵的脑子急速地旋转着。
但是无论如何都挣扎不掉,葵气急败坏地双手抱胸,皱着眉鼓起了腮邦。
“别哭了。”一叶放下妍子的下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提着葵跃上了围墙,消失在清晨的阳光中。
望着一叶消失的背影,妍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是熟悉的感觉,温润柔软的唇,温热的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蜻蜒点水般的吻,让妍子更加悲伤难受,心脏像无法跳动了似的,梗着堵着。
这是怎么了?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让她这样难受过。
她不该爱上一叶的。
但很肯定的是,她知道她爱上了一叶。
非人类,一个式神,而且,她有夫君,圣上赐给她的藤原赖忠。
她并不爱赖忠,她嫁给他时就知道。
可是她以为,一生静好平安就行了,爱上一个人是多么可笑的事,爱这种东西,能当饭吃么?
这真是可怕的事啊,老天怎么让她遇到了一叶这样的男人?
那么悲伤的、悲伤的、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