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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林间,杜坤看着陈安脸上荡漾的笑意,不可置信道:“这真的是都监大人吗?反差也太大了,会不会弄错。”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个一副智障模样的少年会是令天下人谈之色变的万毒鬼王。
“错不了,”沈义伦用一惯的懒洋洋的口气说道:“可能以前压抑的太狠了,现在全部释放出来,多少会有些太过。”旋即,他语调一变,开玩笑道:“你说,我们看见过他这个样子,等他清醒过来后,会不会杀我们灭口。”
对于他的玩笑,杜坤没有表示,他可是跟了陈安有两三年了,对其秉性也了解一些。那可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狠人,但眼前这个……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悲凉,难道真的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很快平复了心情,他也曾杀人无算,要是信命早就版依佛门了。他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开口提醒道:“那应该就是九窍石矶,开启宝藏的钥匙,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玉梦莺怎么会交给都监大人保管?真是令人费解。”
“这有什么好费解的,还是祸水东引罢了。”沈义伦看了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那是来监视玉梦莺等人的探子,被沈义伦一一敲晕。他接着道:“你以为随便交个人就完了,那些个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但那可是宝库的钥匙啊。”杜坤重重点了一句。
沈义伦瞥了他一眼:“你都觉得不可思议,谁会往这上面想。肯定都会觉的这是真正的明少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杜坤感慨了一句,继续道:“难道这就是她的目的,可是把都监大人顶出去不就行了吗,何必搭上宝藏,或者都愿意交出宝藏了,还引什么祸水。”
“谁说把玉璧交出去,匹夫就不用死了。”沈义伦冷笑道:“贪欲蒙人眼,一个人得到了一些,就想得到更多,得寸进尺的人永远不会少。没人会相信这个破石头是关键。即便是相信了,但明家前车之鉴,当然要找好向导。明少杰就是最好的向导,怎么都跑不掉的。所以东西要交,替死鬼也要备。”
说到后来,沈义伦竟嘿嘿笑了起来。
杜坤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笑的,疑惑道:“沈大人,您笑什么?”
“还是叫我掌印使吧,你只是鹰眼,不是天策卫正式编制,不算我的属下。”杜坤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沈义伦自然要给他应有的尊重。
“我是笑,陈安绝对是朝廷福将,走哪都能立功。”他看杜坤还是不解,继续解释道:“这可是明家亲自把宝藏送到我暗司手上的,朝廷绝不是与民争利,就连明月宫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杜坤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也不禁失笑,继而又担心地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把都监大人带走?”
“带走他?”沈义伦故作讶然地看着他,道:“你觉得他会跟你走?”
“我们可以想办法唤醒他啊。”杜坤认真地道,他也有自己的心思,他毕竟和沈义伦不是一路人,快点把自己的靠山救回,说话才能有底气。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靠山陈安和对方是不是一路人,对于这些当官的龌龊心思,他始终心怀忌惮,谁知道他沈义伦打得是什么算盘。
沈义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暗道:江湖草莽就是江湖草莽,纵然加入暗司学了点趋吉避凶的手段,但思考问题的方式还是喜欢直来直去。他当然能看出杜坤表面恭敬,暗地里戒备,但他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件事里捞什么好处。
他虽然和陈安相交甚少,但同为天策卫顶梁柱,若少了一人,他自己独木难支,还不被其他两卫的人给比了下去。京畿三卫也不是一团和气的,暗地里明争暗斗亦是不少。
若能现在抽身,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可陈安那副神志不清样子,以他武道大家的眼力,显然可以确定是走火入魔了。至于杜坤说的和其解释,你和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解释个屁。更严重的是那个神志不清的人武功还如此之高,万一把他刺激出个好歹,那绝对是一场灾难,一个疯子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所以他打得主意,是让玉梦莺把陈安给卖了,那时陈安一受刺激,负负得正说不定就好了。就算不好,变得更差,也有整个东南武林道去消耗他的精力,自己只要等他发完疯,把他救回去交差,不就万事大吉了么。到底是对付一个能打能跑的宗师还是对上一个精疲力尽的宗师,傻瓜也知道如何选择。
退一万步讲,哪怕他一直不好,日后的事情也自有廷尉大人操心。
当然这些心思他可不会告诉杜坤,他和杜坤别看表面一团和气,但实际上交情没有,怨情不小。对方是不是真放下了被自己逮捕入狱的仇恨,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甚至就是个陌生人也不会随意掏心窝子的。万一泄漏出去一点,言臣能弹劾死自己。自己可没陈安这么大靠山,廷尉力挺,皇上力保。海州那么大事,愣是跟没发生一样。自己要是摊上这事,八成会被贬到地方卫所养老了。
沈义伦眼珠子一转,袖手道:“那你去唤醒他吧,我在这看着,为你掠阵。”
杜坤一窒,他要是敢去,早几天就去过了。他逃脱桎梏后,就一直在陈安身边,看着他击杀宗师,看着他毒杀两个卫所的官兵。陈安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他不清楚,但手段有多厉害,他可是明明白白。杀人盈野,宗师都没这么大能耐。
尤其是这些天在暗处观察,发现其是有点神志不清,可功夫一点没有落下,万一上去被一巴掌拍死了,找谁说理去。他也是合计着沈义伦有宗师之能,想把他顶在前面,说不得就能建功。可谁曾想他堂堂天策卫掌印连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口。自己一粗豪汉子和他比起脸皮的厚度,就像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一样羞涩。
沈义伦看杜坤脸色涨的通红,也不好过分逼迫,圆话道:“我看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万一陈大人是有另有什么计划,故意为之,我们冒然行动不就坏了事么。”这话说出来给空气听的,陈安怎么可能装疯卖傻骗宝藏,他一惯的简单粗暴。就算真心想换换风格,也不会不让自己的鹰眼配合的。
“还是掌印大人思虑周全,但凭沈掌印吩咐。”杜坤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好了,已经帮他们把后面缀着的鬼清理了,只等好戏上台,再跟下去也没有意思,现在我们就赶去东台抢个好位置”。他并不担心陈安的安危,一则玉梦莺肯定会保护好这个替死鬼,二则以陈安的武功,纵然神志不清,天下间除了那少数的几个老怪物,也没人能伤得了他。
两人绕开玉梦莺的队伍一路向东,渐行渐远。
玉梦莺已经回到了马车里,她要趁着李彩衣替换她的这点时间,抓紧休息,之后还有硬仗要打。用假冒的明少杰瞒过明月宫的人简单,只要说其在探索宝藏时伤了脑袋就行,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对外说的。但是事后她可以不理被欺骗的江湖门派,但不能不给明月宫一个交待,毕竟那才是她真正的靠山。这件事其情可悯,其罪当诛,等于是让明月宫当了冤大头,就算那是她从小生长的师门,就算交出了全部的宝藏,她如此作为也不会被原谅的。此后如何行止颇费思量。
陈安拿着玉梦莺给他的九窍石矶,玩的很开心。他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的这个长孔的小球,竟能发出一种美妙的乐曲,很是神奇。不由得将之置于耳旁,仔细聆听起来,并咿咿呀呀地随之轻哼出声。
许晴蕊看得好奇,身体不自觉的就想凑过去.
“你在干嘛?”
陈安竖起一根手指:“嘘。”
许晴蕊越发好奇,也附耳过去,可是却只听到一些呜呜的声音,她不甘心,又趴近了点,小脸几乎都要凑到陈安的鼻尖上。
闻着她的发香,陈安难得的心灵宁静,这些天看似开心欢喜,实则忧心忡忡患得患失。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玩心忽起,伸舌在她圆润的耳珠上舔了一口。
“呀”,许晴蕊大惊,如中箭的兔子一般猛然蹿起,眼睛瞪的溜圆,一手捂着耳朵,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对面的家伙淡然微笑,笑得风轻云淡,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许晴蕊银牙紧咬,只想着:我被调戏了,被调戏了,那家伙怎么能笑的这么无辜,不对,师父怎么说的来着,是了,要杀掉调戏自己的家伙。
她眼中凶光一闪,腕上铜铃毫无征兆的飞出,直击陈安面门,她现在看见那张笑脸就无名火起,恨不得把它砸个稀烂,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未杀过人。
铜铃去势沉重,带起嘶嘶风声,这时许晴蕊才清醒,心中一软,忘了自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只想着完了,完了,自己要把他杀掉了;但他活该,谁叫他对人家那样;可……可那是杀人啊。
不等她这些心思转完,那铜铃旁突然出现三根手指,不带丝毫烟火气的把铜铃攥在中间,整个过程就好像许晴蕊和他抛铜铃玩一样。更诡异的铜铃自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声响。
许晴蕊愣愣地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倒不是她看出陈安的手段,而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知所措了。
陈安把铜铃递给她道:“你的。”
许晴蕊傻傻的接过铜铃,气势一竭,也熄了动手的心思。好像才反应过来似得,“啊”的尖叫一声双手抱脸,小跑着冲进附近的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