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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是我此生最刻骨的记忆,某年的1月15日,如果你经过亚特国科顿街区的那片野地,就会发现地上摆放着一件艺术品。”嘶哑的声音从门缝里穿透过来,刺激着甲鲲的耳膜。
“那是一具被齐腰分离的女人,她面朝上,双臂上举,双腿笔直伸展,如果您懂一点亚特文化您将很快判断出,这是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形状。她芳名叫桃瑞丝,因为喜欢穿着黑色衣服,所以他们管她叫做黑丽花。”
声音停顿了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也许在找什么,雪茄或者酒?
“这是一位不幸家庭成长起来的女人,嗯,不,是女孩。她的收入很快就支撑不起那颗青春驿动的心,于是她的交游开始复杂,甚至可以称得上放荡不羁。而彼时的我却如此沉迷于这种人间游戏,始于爱,也终于爱,当然,用你们认为不太常规的方式。“
“她是在结束生命后才被开始加工的,可见,对她我依然充满了仁慈。不过,在之前作为小小的报复,也被我忍不住修理了一番,如果有第二次,我绝不会去破坏外表看来是多么优美的艺术品,实在是遗憾,那件艺术本该更美的!“他邪魅的展颜一笑,甲鲲有点干呕,这是一个什么鬼,如此狠毒凶残。
身处不满七八平方米的狭窄空间,如今已是小房间的形状,而门已被自己劈开几条裂口,透过裂缝能望见对面屋里的这个老鬼。他头戴礼帽,身着燕尾服,坐在办公桌后的沙发里。慢慢向后仰去,又沉于黑暗中,只剩一双幽蓝色的眼眸漂浮在那里,可能快入夜了。
这是他给自己讲述的第二个故事,他们之间在努力维持某种平衡。
甲鲲知道每当卡尔焚叙述一个故事,自己所处的房间就会发生相应变化,接着自己就会身临其境,极度恐怖。
这是什么地方啊?晚上不敢闭眼,一闭眼就会出现可怕的东西。更不敢睡觉,万一卡尔焚闯进来?自己离开师父后,是没有自信能敌得过对方的,虽然体内还留着一部分师父的能量。
但卡尔焚却表示无意杀他,并且每天还会向甲鲲坦白一件自己做过的事情,以此换取甲鲲不打破这道门闯过去拼命。
“您不打破这个平衡,”他应允,“我不会对您动手。”
甲鲲苦思冥想,除了老鬼在试图转化自己,是否还有什么阴谋。
上百次地诅咒这个鬼地方和老鬼卡尔焚,师父到哪里去了?真被卡尔焚困住了么?同时,卡尔焚还让自己死了找师父来搭救的心,因为后者也被他禁锢起来。
“你最好相信这点,甲鲲先生!”卡尔焚得意地说,那个小慧当然也是精魅装的。
“精魅怎么可能知道我师父的事情?”
面对甲鲲的问题,卡尔焚乐了,“唉,智商堪忧!”他继续解释,那是因为玉诗音,她在墓室的过道里短暂迷惑住他们后,就迅速附身了哀陀它,自然就得知了他的一些情况。
“否则也不会让你们这么顺利地闯进来,真不知道你们龙国人用什么思考的?”他夸张地耸耸肩,“两个蠢东西!”
“哦,对了,您那位精明师父在那个孔道里就已经被玉诗音附体迷惑了,这完全是您没有守住道口,让您师父遭罪的就是您自己,因此您师父执意要进入救他的师母也是情有可原的,是他的徒弟和自己的傲慢最终害了你们。哈哈!”卡尔焚的笑声灌满了两个大小房间。
那玉诗音又为啥要警告我?甲鲲愤恨的想。
但此刻自己面临更可怖的事,空气突然变得清香,所处房间已变成那片野地,一大片绿油草丛的长满白小花的地方,脚下赫然是一具上下身体已被分开的桃瑞丝!
“她身上流淌着的污血早已被我清干,你看,她多么洁净,几乎是我理想中的女友了。”卡尔焚似乎很喜欢看到别人痛苦和惊慌,继续盯着自己这里阴沉地怪笑。
“这就是你的小小报复?老鬼!”甲鲲终于敢望向地上的这个可怜女孩,她已经面目全非,脸部红肿,尤其是那张被刀子划开的嘴,割裂到耳。
再也不能看第二次,自觉血液凝固,呼吸急促。
“都是爱!“
卡尔焚自语,眼神透过裂缝看向她的脸。
“什么?“甲鲲感觉血液冲向大脑。
“因为爱!“卡尔焚语气冰冷而坚定。
“放屁!“甲鲲对他猛啐一口。
“如果爱要证明,你现在就看到了,这也是我献给她的,呵呵,哈哈!“一排鳄鱼的尖利牙齿在阴笑声中发着瘆人的惨白,嘴两边的豁口开裂到近耳根,“这就是我的证明,让我灵魂更自由。“卡尔焚指向自己的嘴,空气开始凝固。
“原来是自己剪的,变态狂!”甲鲲另一只手不觉伸向斧柄,紧紧握住,被汗浸的斧柄变得有些滑腻。
“我喜欢她,曾经的美妙躯体让我沉醉甚至癫狂,犹如这支雪茄带给我,那是我所有幸福。”他晃晃手里的雪茄,并在黑暗里点上,“自从喜欢上她的一切,那时候的我,生活如此乏味可陈,她犹如枯木前亮起的一根火柴,引燃了我可怜的一丁点做人欲望,为了这仅存的希望之光,我发誓和她相伴终身!”
他深吸口烟,差点呛到,咳嗽一阵,他连声说着抱歉,甲鲲说,“你现在该忏悔而不仅仅是抱歉!”
卡尔焚并没有理会,声音里仿佛沉淀百年幽怨,“显然,我的爱如此纯净,容不得任何杂质,一想到她去攀附其他男人,愤怒便会不可抑制。但这并不是我结束她生命的原因,当然,也许不是原因之一。“
他停下,再次点上快被潮湿空气湮灭的雪茄,那副惨白瘦削的脸在火柴光里时隐时现。
“哦,甲先生,需要来一支么?虽然这是影雪茄,其实味道并不差。”卡尔焚的话并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甲鲲突然觉得斧子很沉,于是小心避过脚下的恐怖尸体,将自己挪到了床上。
“唉!你不明白,她是多年来第二个能让我动心的女人。你们人类也就只剩这个了,能让我保持欣赏的东西。”他深深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可惜青春太短,美貌并不持久,而这不就是你们人类最遗憾的事么?”
“有一次,哦,那应该是最后一次跟我说话了,那天晚上,她被一辆高级马车送回家,从窗户里能看到是一个男人送回了她,他们之间的临别亲吻让我非常嫉妒。当然我还是保持着微笑接她,为她醒酒,为她铺床。晚上,她靠在我怀里说,自己更希望永远留在这22岁之前,如果能一直保持这种容貌和年龄该有多美好!”
“于是,为了她的这个理想,我苦思良久,终于痛下决心,用刀放逐掉生命后,我看到青春与美貌已永远定格在她的22岁。芳躯不再挣扎的那刻,她似乎在微笑,完全可能,那是生命终于得以解脱的释然。为了让她的笑变得更自由灿烂,就加工了下那张嘴。”他用手在自己嘴和耳根部比划出一道长长的U型弧线。
“想必她现在已拥有了世上最幸福的笑脸,什么?您说这恐怖?NO,这是艺术对美的再加工。您看由此还震动了亚特国甚至波及到世界。当时再没有比这更轰动的案子,仅仅是在某条人命上额外这么加工一刀。”
“你看,你们人类是多么沉迷于独特性的玩意啊!你知道同年,在同一个国域共被谋杀多少人?什么?你不知道?那就对了。我让她出了名,前无古人的名望,你不知道她生前多么渴望出名,当然喽,她可能并不希望以这样方式,更想不到需要以死为代价。”
卡尔焚舒了口气,抽口雪茄,他舒服地品咂着其中滋味。
“第一次做这么富有诗意和美感的事带来的,就是让我从此献出灵魂,这也是一条让你们人类为自己赎罪的路。“刺耳声音在雪茄香味和腐朽混合的空气里游荡。
“我们需要赎什么狗屁罪,你这个变态杀人狂!“甲鲲很无力地评价,自己在对眼前一切慢慢麻木,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遏制住惊惶。
卡尔焚似没听见,他继续说,“我不喜欢那具男人的身体,充斥着腐酸的肮脏总令人窒息。自从我离开后,可怜的人至死也没明白他自己当初为啥变得这么富有勇气。“
“从爱到清洁她,是从浅层次的享受到高层次的快乐,也是肉体浅薄的浮欢到精神上深刻的洞彻之旅,此中种种并不是你们常人所能领悟的,可惜,啧啧,你还太年轻,幼稚,冲动迷惑住了您的双眸。“卡尔焚玩味地注视着自己,令人反胃。
老鬼继续着阔论,“而其中的痛苦也是如此深沉刻骨,一切都是我应得之物。真羡慕你们人类爱的浅尝辄止,那样只需领受一点浮于表面的痛苦,如河面之浮萍,根本承受不住什么。“
雪茄烟头的光斑闪耀,一团白雾从礼帽下奔腾而出。“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希望你我都得以安眠。“
老鬼消失了。
自从被困在这个奇特的空间里,甲鲲只能对房门像现实世界里那样劈砍,直到门被砍出一道道裂缝,其他的地方就不行,无论怎么用力。
第一天,还能看到白天的日和光,周围无心欣赏的美景,悬崖对面的群山峰峦,松柏在风中摇曳,还有松香扑鼻,但就是跨不出这道石头围栏。围栏看似无形,身体却出不去,能看到自己的手因无形力量阻拦而变形扭曲。
连用斧头砸过去也会感觉手腕被瞬间弹回的震痛,虽然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世界。
昨天还能看到的天空和山野,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只有一扇窄窗的小房间,从被自己劈坏的房门裂缝可以看到,对面的空间已变为一间办公室。
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对小房间的各个角落进行搜索和探寻,自然毫无结果。
于是房门再次被自己劈砍和发泄。
甲鲲一度认为这是精魅施展的障眼术,但为什么门能劈烂似乎还能打开?
现在还不到时候,如果硬闯,自己能量似乎已消弭一半,实在没任何把握斗得过这个老鬼。和卡尔焚的对峙,确切点说就是被困,让自己这几天毫无睡意,内心激荡,思绪烦乱,意识总处于模糊与半清醒。
不知道师父在哪,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选择。
人生第一次这么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