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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冬烘先生
在回朵颜部的路上,云昭感慨了许久,他在大明世界里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唯独没有见过傻子。
由此,他得出来一个经验——但凡是到了末世的时候,世上就只剩下聪明人了。
即便是在绝境里,墨尔根大喇嘛不但要努力求活,还必须活的有尊严,颜面不能丢掉,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他甚至要反击一下,看能不能把坏事变的有利于他一些。
不过,有一点云昭很确定,今天,墨尔根在见识了火枪的厉害之后,他是真的动了买枪的心思。
可惜,蒙古人,乌斯藏人,乃至于建奴,都不是云昭的目标客户。
永远都不是!
在过去的五年里,云氏在玉山终于建造出来了合格的飞鸟铳,其中以连发短铳最为出色。
虽然云氏短铳一次只能击发两次,可是,这两次击发却是连续的,无间隙的。
云氏工匠们还准备在短铳上多装几根枪管,好达到更多次连续击发的目的,只是,按照这个设想弄出来的短铳,基本上没几个人能够单手抓着击发。
也就云杨这种莽汉型的人物才会出于某种不能言说的目的给自己造了两只六管手铳……那东西造出来之后,云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短板加特林机枪抓在单手里只能击发六下,然后就要花好长时间来重新填装,如果没机会填装,这东西就成了一个完全没有用的废物。
被满清吹嘘的神乎其神的神父汤若望,对火炮乃至火枪一道上并不擅长,只是懂一些粗浅的物理知识罢了。
至于邓玉函,罗雅谷更是不堪,这三人对天文学的认知要远远超过对物理化学这两门学问的研究。
如果不是因为,邓玉函弄出来了初级版本的望远镜,云昭在这三人身上投入的大量金钱就完全是失败的。
但是,徐光启给云昭买来的那些西人奴隶,却在玉山上大放光彩!
他们非常厉害的给云昭造出来了火炮!
虽然还只是很粗陋的火炮,这已经让云昭非常的满意了,最要命的是这些人将这些火炮的炮弹做了一些改良,将海盗船上的链弹,葡萄弹全部照搬了过来。
这些炮弹虽然仅仅是依靠火药的力量将这些弹丸推出去,对敌人造成杀伤力,但是,在近战的时候,尤其是在敌人队形密集,或者骑兵冲锋的时候,能对敌人的有生力量形成大量的杀伤。
最让云昭惊喜的是,这些家伙居然研究出来了新式的开花弹。
与大明军队拥有的开花弹不同,(这里说明一下,明末已经有了开花弹),玉山造出来的开花弹类似一个圆球形状的手榴弹,只是被火药推的更远,铁球里面装的火药更多,铁球里面的小弹丸也更多。
虽然十炮中真正能开花伤人的炮弹不到四成,这对云昭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惊喜了。
为了研究这东西出来,云昭的西人奴隶不小心被炸死了十余人。
不过,在云昭大量的银子抛洒下来,这些人没人在意自己的生命,纷纷拿出亡命徒的精神,继续研究杀伤力更大,爆炸率更高的炸弹。
于是,在这种氛围里面,云昭又获得了手榴弹跟地雷!
也就是这些东西纷纷被工匠们,奴隶们研究出来之后,汤若望,罗雅谷,邓玉函这些人的能力才被慢慢发掘出来。
这些人的能力不在发明创造,而在于整理,归纳,总结,就是因为有他们将所有的程序归纳总结之后记录在案,这才让玉山造枪作坊不断地有新式武器被源源不断的造出来。
对于这五年的发展,云昭是满意的,最让云昭满意的是云福训练的军队。
五年下来,云氏拥有的军队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在不断地减少,更多的不适合当军人的土匪,回到家里参与劳动,以前居住在山里的老盗贼们纷纷下山,在云氏领取一小块土地自食其力。
红薯是徐光启送给蓝田县人的最大礼物,这东西在适应了蓝田县的气候之后,就如同它的藤蔓一般疯狂的向外扩展。
有了这东西,人们终于可以用心利用一小块耕地就能吃饱肚子了。
土豆,玉米变得金贵起来,也成了西安城里的人的日常食物。
如今,出了西安城,只要过了灞桥,就能看见道路两边栽种着一望无际的玉米地。
崇祯五年春,云氏在乾县击杀巨寇一阵风,俘虏流寇三百人。
崇祯五年秋,云氏在扶风击伤巨寇高一功,俘虏流寇四百五十一人。
崇祯六年冬,云氏与巨寇刘宗敏会晤于武功,立下契约,流寇不得进入蓝田县境,云氏也不得出县境与流寇作战。
从此,蓝田县再无盗贼入侵。
一片地方,有了足够多的物产,有了足够多的人口,也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大批的商贾。
云氏与黄氏达成的以粮食换取盐引的生意依旧在进行,只不过交易对象从黄氏变成了王氏。
在这个过程中,张家口的商贾们敏锐的发现,只要是从蓝田县购买的粮食,如果不到张家口直接送去边寨,就会平安无事,一旦有粮食离开张家口,就会有天大的灾难在等着他们。
几次三番之后,洪承畴劫粮的事情也就掩盖不住了,最终,卢象升成了宣大总督,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了洪承畴掩盖蓝田县繁荣的事实,关注蓝田县的人越来越多,云昭请辞蓝田县县令一职,却被陕西布政使黄姚卓拔为西安府同知暂代蓝田县知县。
云昭为此请辞三次,最终不得不将蓝田县正堂大印悬挂在蓝田县县衙求去。
根据云霄最近传来的消息看,蓝田县的正堂大印依旧悬挂在那里,没有人拿走,也没有新的官员进驻县衙。
那颗大印被蓝田县主簿每日拿下来擦拭一番,上面连一丝灰尘都不曾有。
没有云昭的蓝田县似乎变得更好。
每年上缴的赋税分文不缺,且年年冲高。
崇祯九年的冬日十一月初七,守着蓝田县县衙门的两个老衙役背靠南墙骑坐在椅子上被暖烘烘的太阳晒得昏昏欲睡,一群麻雀在县衙照壁边上啄食秕谷,被大枷锁住的罪囚正靠在照壁上晒太阳,另一个屁股被打的烂糟糟的罪囚则被铁链子拴着趴在阳光下晒屁股,希望自己的伤势能快点好起来。
他们脖领子后面插着木牌,木牌上有字,一个写着偷字,一个写着骗字。
一个穿着厚棉袍的瘦峭中年人将双手插在袖筒里,缓缓走近两个罪囚,仔细看了他们脖子上插得木牌,再抬头透过门庭看看空荡荡的县衙大堂,轻轻地咳嗽一声。
两个老衙役齐齐的抬起头,见是一位冬烘先生,就重新把脑袋枕在胳膊上。
冬烘先生见没人理会,就皱皱眉头跨过门槛,就要进县衙大堂。
一个老衙役懒懒的道:“无事入公堂,杖三十。”
冬烘先生停下脚步道:“你们如此懈怠……”
不等冬烘先生把话说完,另一个老衙役道:“蓝田县就这样,以前县令在的时候啊,我们会一起靠在这南墙根上晒太阳,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我蓝田县撒野。“
冬烘先生笑了,背着手瞅着两个老衙役道:“哦?原来是贵县的规矩,学生想要拜见县尊有事相商,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老衙役鄙视的瞅着冬烘先生递过来的几枚铜钱道:“县尊早就规定过,无事聒噪他的人,一律收银五两,你这几枚铜钱也想蒙混过关?”
冬烘先生再次愣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恼怒之意,抬起脚在地上踩踏一下强压着怒火道:“如果百姓有冤情呢?”
老衙役就像是没有看见冬烘先生生气的脸,继续懒洋洋的道:“百姓有冤情就该先去找里长,粮长,乡老,如果里长,粮长,乡老们解决不了的事情,才会上报到县衙。
县尊的时间金贵,有多少大事要处理,哪来的时间管理一些乡民们闹纠纷的小事。”
“你们县尊呢?”
冬烘先生发现跟这些老差人纠缠殊为不智,就再次直奔主题。
“我家县尊?他老人家闲着没事去当贼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