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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小男孩“夏逸”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完了两个对于他来说沉重无比的字。
他尝试着迈步,犹豫了下,终于走到他父亲夏戴的跟前。
夏戴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兵器往左手臂弯里一靠,接着一个忍不住了,一下子伸手用力揽过儿子,狠狠地抱着。
“父亲,你压疼我了,”小男孩夏逸嚷道,在夏戴怀里不住地挣扎起来。“还有,你的胡子好扎人!”
夏戴高兴地抬抬头,放声大笑。
“哈哈!”他说,看神情,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来。“……呃,好吧,这不是你生辰了嘛,我从边疆战场一路急赶回来,顾不得打理仪容了。”
“你记得我生辰?”夏逸兴奋地说,跳出了夏戴的怀抱,仰起头来。“那么,父亲,你给我准备礼物了吗?”
“当然,”夏戴说,摸了摸夏逸的额头。“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想好了,等你六岁时,给你准备什么样的礼物,然后带回来给你!”
“那拿来吧,给我看看好不好?”夏逸撒娇说,同时向夏戴平摊出了右手白嫩的掌心。
“豢龙叔,”夏戴被这可爱的模样打败了,他没带过孩子,只好向站在一旁的白发老人求助。
白发老人会意,走过去拉了拉小男孩,轻声地说:“小逸啊,你父亲刚赶路回来,肯定很幸苦的!我们去池塘那边吧,屋外有烧着炭火的炉子,条案上还有煮好的热酒没喝完,你给你父亲倒一杯,他肯定会把东西给你的……”
“那好,”夏逸应道,跳转过身。“葛敖爷爷,我听你的。”
就这样,复姓的白发老人“豢龙葛敖”,和手持兵刃的玄衣青年男人夏戴,以及他们护在中间的小男孩一起绕过回廊,来到位于这座庭院一间敞开屋子门口的一张黑漆条案旁,再依次席地列坐在条案北侧、东侧、南侧,唯独空出西侧。
“哔剥!哔剥!咔嚓!……”
一尊由青铜铸成的封闭式炭火炉里,散发松香味的木屑、碎枝跳动燃烧着;条案西侧外天空飘坠的鹅毛雪寂静无声地落入庭院那方小池塘中被融化,变成冰、雪、水的混合。
“哐当。”夏戴把兵刃放在了近手处;而夏逸刚坐好,豢龙葛敖就开口喊他了。
“小逸,”豢龙葛敖说,眼睛瞄了瞄条案上的酒具。“你不是要礼物吗?快拿酒壶,把酒倒进铜爵里,再端给你父亲喝!”
夏逸一愣,随即回过了神,手忙脚乱弄了一通,方才满手湿液地端起一个铜爵递向了夏戴。
“父亲,你喝……吧,”夏逸不好意思地说着。
“好,”夏戴搭话,右手接过酒爵,左手放下兵刃,再挥举衣袖以掩,一饮而尽!
夏逸巴巴地望着,待夏戴把酒爵放至案面摆好,便连喊道:“父亲,你要给我的东西呢?”
“这便是我要给你的礼物,一件很特别的‘弄具’——小孩子玩的东西,”夏戴笑着,翻手从怀中取出一精致小巧、只有拇指大的青铜鼎,对夏逸说。
“不过,你得先答应我,除了此刻在场的我、你、你葛敖爷爷三人,不能再告诉别人我给过你这件东西!知道不知道?”
“我答应,我知道啦,”夏逸连声答道,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欲要去拿。
“这是?”豢龙葛敖挨近一些,抬眼来瞧。
夏戴却是笑而不语,右手将小鼎运夏逸的腹部左上,左手对向一推,只见亮光一闪,其右手掌心即空无一物了。
“父亲,它去哪了?”夏逸说,好奇地探首北看看又南望望地。
“它去你体内了,以后若有机会,你会发现它的!”夏戴语调平静地说。
“到我身体里了?”夏逸眼前一亮,自顾自地用两只小手往身上摸,完全不管两个大人了。
这时,豢龙葛敖倾身挨近夏戴一些,询问到:“夏戴,那个小鼎,难道是……?”
夏戴点点头,收好两手,正襟危坐。
“豢龙叔,你我两族:豢龙氏与我夏后氏,渊源极深,”他恳切地说。“我不瞒你,刚才那是‘九鼎’之一的‘豫州鼎’!”
“九鼎,豫州鼎!”豢龙葛敖的目光一凝。
“逸儿的血液流动缓慢,”夏戴解释说。“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把豫州鼎藏于他的脾脏之中,那里是人体储血量最多的地方,希望他将来能少受些痛苦的折磨吧。”
“唉,”豢龙葛敖叹息着,坐会原处,眼神一黯。“那小逸经脉堵塞的问题,你想怎么解决?”
“既然逸儿经脉不通,不能走道门的路,借助经脉炼‘气’成为一个‘炼气士’;那么,就让他走儒家的道,同时跟豢龙叔你学习医术进行养气吧!”
夏戴不假思索地道。“毕竟,道家的‘炼气’之术太过霸道,而儒家的‘养气’之法中正平和!至于他能否成为儒家的‘行庭者’,我就不指望了……”
“唉,”豢龙葛敖又叹息着,摇了摇头,也不再说话了。之后,他和夏戴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夏逸。
“好了,逸儿,别只顾着玩了,”夏戴说,拉过夏逸教他在自己身侧坐下,接着一取,凭空抽出一个卷轴,打开,右手单拿使之垂挂而下。“看着它,卷轴上的这幅图!”
“父亲,这是什么奇兽啊,像棵大树?”夏逸脱口说,情不自禁地盯着绘于卷轴中部唯一一片整体的图像看,想要拿手去摸——
那是一片繁光弥漫的星空,有一头鹿角、驼头、兔眼、牛耳、蛇项、蜃腹、鲤鳞、鹰爪、虎掌、五趾……生出茎叶的青色藤蔓生灵,它躯体横跨星空,活龙活现,栩栩如生一般!
其余的是空白。
“醒来!”夏戴沉声一喝。
夏逸醒转了过来,不解地甩了甩头。
“这是龙——帝尧时代以前出现过的‘东方苍龙’,”夏戴很是认真地说,打开了夏逸来摸的手。“不要用你的手去摸,我先告诉你这幅图是什么,等会儿再传给你!”
“嗯,”夏逸点头,乖巧坐好,别过头去不盯着看了。
“这幅图是我夏氏一族特有的‘冥通术’——‘苍龙术’的载体,”夏戴讲解了起来,不管夏逸作为一个六岁的孩子是否能够听得懂。
“冥通术‘苍龙术’?”夏逸悄声说,迷惑地抬眉,眨了眨眼。
豢龙葛敖留意到了夏逸的表情,插话说道:“小逸,冥通术很古老,你只需知道,这幅图,你获得它以后,要常在脑海里想着自己在观看它!”
夏逸来不及应声了。
“冥通术即‘观想之法’,它可以帮你修炼‘魂之力’,”夏戴接口补充说道,右手食指、中指相并,轻轻按住图画,竟将其中的星空和龙都给“拉扯”了出来,投向夏逸眉间。
轰!
“轰隆!”夏逸感觉这声音在脑海中出现、弥散开来,他的脑袋猛地震动了几下,在将睡欲睡的霎那间,似乎“看到”了一片更加真实、立体、饱满的星空,涌入一条跨域星域而来的叫做“东方苍龙”的巨大生灵,带出黑色的夜幕彻底笼罩了他的最后一丝意识。
“蓬!”一声摩擦衣物的轻响,收回变得空白的卷轴,夏戴搂住了夏逸。
“传承冥通术,小逸承受不住,昏过去了……”豢龙葛敖对夏戴说,略带责怪的意味。“他还小啊,你怎么不等他长大些呢?”
“豢龙叔,我总归是要走的,”夏戴伤感地说,抱紧了些夏逸,眼睛看向豢龙葛敖。“对了,令婿韩正还在扬州境内吧?”
“在,”豢龙葛敖有些无奈地道。“我这个白来的女婿,恰巧两年前任职为‘毗陵郡尉’,一直都住在京口郡城,深居简出地……”
夏戴稍稍思忖了一小会儿,才道:“这样啊,那么,就免得一番麻烦了。”
“怎么了?”豢龙葛敖问道,“你要找他吗?”
“是的,”夏戴肯定说,右手托好熟睡之中的夏逸,左手提起脚边的奇形兵器,微躬上半身向豢龙葛敖致意。
“劳烦豢龙叔明日去请韩一正到禹陵亭侯府来,我准备把我的随身兵刃、这柄‘幽冥魔龙戟’卖给他了。我想,用一件六品的‘法宝’换取他韩氏家传的那册《孟子》,他是划算的,并不亏!”
豢龙葛敖吃了一惊,犹豫沉吟了下。
“你的‘方天画戟’是六品法宝了,”他说,以右手掌轻抚着长白胡须。“那可比韩一正手里的那册《孟子》‘公孙丑’篇的第二章珍贵太多了。”
他思索着,然后双眼看朝夏戴。
“夏戴,我妻子早逝,我也只有一个女儿,她当初背着我与韩正私奔,差点让豢龙氏族的传承断绝,但她的女儿、我的外孙女有一半我豢龙氏族的血……不如你与韩一正结为儿女亲家,双方分别交换幽冥魔龙戟和那册《孟子》为信物!”
夏戴深深地看了豢龙葛敖一眼,抿抿嘴唇一时间怔住了。
为了打消夏戴的疑惑,豢龙葛敖推心置腹地说:“夏戴,我有两个想法:
“其一,的确是为了延续我豢龙氏族的血嗣传承;
“其二,据我所知,你留下来的那些典籍中记载着,史上为夏后氏养龙的官,只是从豢龙氏这里学到了皮毛的本事,而我早已一点点地教小逸画画,逐步传授他豢龙氏的冥通术了!”
“豢龙叔,你不担心……”夏戴迟疑地说。
豢龙葛敖连摆右手,打断夏戴的话,笑呵呵地说:“无妨!没准小逸获得了夏侯氏和豢龙氏两个古老氏族的传承,时间久了,身体就能变得更好!再说,儒家的行庭者不修经脉,可以绕开小逸天生‘经脉堵塞、血流阻滞’的症结,可能成为一位强者呢。”
“多谢豢龙叔,”夏戴感动地说,两手托住夏逸站了起来。“豢龙叔,你带逸儿去歇息吧。我去‘丹阳郡’州牧府一趟!”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干嘛?”豢龙葛敖说,就站起身接住了睡得香甜的夏逸。
“我去找现今扬州的州牧大人,”夏戴斩钉截铁地说,下一刻即唤起平躺在木板地面上的幽冥魔龙戟。
“请他任命你为‘禹陵亭侯国’的‘侯国之相’,并由逸儿继承‘禹陵亭侯’之爵和禹陵亭侯国的君主之位,不委屈了豢龙叔你的外孙女!”
话音刚落,豢龙葛敖想劝夏戴不必如此。可夏戴直接“呼”地身形一闪,跳上了正漂浮升高的方天画戟。
“那你,小心些吧……”豢龙葛敖追声说,目送夏戴飞上西方漫天风雪里;而后,他转身把夏逸抱进屋内,安置于床榻,掀开被褥盖好,还留心地检查了几遍。
(注:冥通术的灵感来自民国学者刘咸炘的《道教征略》:“道教之远源,古之巫、医、阴阳家、道家也。……冥通事神,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