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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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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东怀里揣着东西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家里。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心中万分忐忑,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让父亲和奶奶知道这笔钱的来历。

    川娃哥临走时嘱咐他一定要管理好这笔钱,不能乱花,为了以后上大学用。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左思右想,他打算将这笔钱交给奶奶来保管,因为奶奶最疼他,也全心全意为他着想。

    父母那里还有小飞,他总是隐隐觉得,自从连香婶子嫁到了他们家以后,父亲好像对他和宁宁的关心越来越少了,反而更关心小飞和小霞。

    小霞出去打工挣钱就是为了小飞以后的前途着想,假如没有川娃哥借给自己的这笔钱,那肯定以后就是接父亲的班面朝黄土背朝天了。

    他不甘心啊!

    从小到大,在这贫瘠的土地上,他们世代忍受这贫穷,没有什么大的成就。

    当他在学校里接受了知识以后,就深深感觉到不能死耗在这里,一定要“走出去!”

    而上大学便是改变自己命运的唯一机会。

    不得不说,能在十几岁的年纪里有这样的思想和觉悟,说明他的前瞻性是很远的。

    正是中午时分,父母下地干活还没有回来,爷爷和小飞也不在,只有奶奶和宁宁在家。

    他神神秘秘的进了屋子,赶紧把门紧紧关上了。

    奶奶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你这孩子,大白天关门做什么?”说着就要去开门。

    “别呀,奶奶,”他赶紧制止了她。

    然后一把拉住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布包,林奶奶眼睛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小布包,问道:“什么,这是什么?”

    “嘘!”东东将食指放在嘴上,示意奶奶小声点,然后“啪”一下将布包打开,那整整齐齐的两沓钱就这样出现在了林奶奶面前。

    “啊!”林奶奶没忍住,惊的大叫一声,随即又用手赶快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眼里惊喜的光芒仍然抑制不住的流露了出来。

    “哪来的我的娃,啊,哪来的这么多钱?”她激动的一个劲问道。

    “奶奶,我告诉你,这事暂时不能让我爸和连香婶知道啊!我就告诉你。”东东嘱咐道。

    “好好好,我不说,你快告诉我,奶奶一定不乱说!”林奶奶不住的点头。

    “今天,我去我妈坟前呆了一会,你猜我看见谁了?”

    “看见谁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能卖关子呢,你快点说啊,我都等的急死了!”

    “呵呵,我正好遇见川娃哥了。”

    “川娃?就是那个傻子的儿子,放羊娃?”

    “什么啊,奶奶,你以后可不能那样乱说了,川娃哥现在可不是什么放羊娃,他现在在城里跟着一个大老板干活呢,穿着打扮可有气派了,那跟过去简直就是两个人了。”

    “他也正好去他妈的坟头上,我们两遇见后我就和他聊了一会,说了我以后想上警校,当警察,却没钱交学费的事,你猜川娃哥怎么着了,回到村里后他请我去他家里坐坐,刚开始我是不愿意去的,后来想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去了,他到家了就给了我这些钱,还说不希望看到我为了没钱辍学,毁了大好的前程,让我拿着这些钱好好上学哩!”东东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告诉了奶奶。

    林奶奶就像听一个惊险刺激的故事一样,身体一直绷的直直的,一字不落的听完了,这才发出一声长长的感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们家这是遇见恩人了,我大孙子这是遇见恩人了,这都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林奶奶嘴里一直念叨着。

    祖孙两又惊又喜,东东道:“奶奶,你可把这钱帮我收好了,这可是我以后的前途,再说了,我跟川娃哥说了,这钱就算是我借他的,以后还要还他的!”

    “你说这话了,你这孩子咋有点傻哩,听你说川娃都跟着那大老板干活了,肯定挣的钱不少吧,要不然能一下给你这么多,对人家来说这些钱不算什么,但这对咱家来说,可是一大笔巨款哩,那啥时候能还给他呀!”林奶奶担忧的说道。

    “奶奶,你都说这是一笔巨款了,那川娃哥挣钱能容易吗?他一下子给咱这么多钱,足以说明川娃哥有情有义,是个大英雄,既然他看好我,支持我,那咱也不能做无情无义的事,只有当我自己挣到钱,而且把这笔钱亲手还到他的手上,那时候,我才算是成功了!”东东对奶奶郑重其事的说道。

    林奶奶听了东东这番话,为之动容,一把抱住他道:“我大孙子长大了,是个真正的男子汉!”

    这时候,听到外面大门一响,林小河和连香下地回来了,林奶奶急急忙忙把钱锁进了小炕柜里,打开门出去了。

    “妈,饭做好了没,饿死了!”林奶奶嗔怪的道:“都一把年纪了,还一进门就喊饿,我做了面条,马上就好了,你和连香洗洗手吃饭吧!”

    连香回到家没看见小飞,便朝着东东问道:“咦,小飞呢,东东,你有没有看到小飞啊?”

    “婶,小飞可能找他同学玩去了,应该在海子家,我去叫啊!”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好,那你去找找吧,马上就开学了,这小飞早上肯定又没有做假期作业,唉!”她一边抱怨一边进了厨房,帮着林奶奶将饭菜端到院子里的木桌上。

    “宁宁,别玩了,快过来吃饭!”连香一边招呼着宁宁,一边朝着她走过去,她看到宁宁手上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已经被撕的到处都是,小手还不停地撕着玩呢,赶忙拿过来一看:“啊呀,这不是你小飞哥哥的暑假作业吗?你从哪拿的这个书,啊,宁宁?”连香又气又急。

    “这,这可让你小飞哥哥怎么办啊,你把他的假期作业给撕了,你说你拿什么玩不好,非得拿作业撕着玩!”连香大声吼叫了起来,她确实是有点急了。

    宁宁不知道那是小飞的作业,被连香突如其来一吼,吓得“哇”一声大哭了起来,林奶奶和林小河都从屋里出来了,“怎么了,怎么了啊?”林小河一边走一边问,林奶奶快步跑到宁宁面前将她抱了起来哄着。

    “宁宁,她,她把小飞的假期作业给撕了,你说,这可怎么办?”连香朝宁宁瞪了一眼,一边转过头无奈的对林小河说。

    “哎呀,这宁宁还小,她哪知道嘛,要不然就重新做一份吧!看把孩子给吓得。”林奶奶道。

    “什么,重新做一份,妈,你说的也太轻松了,这可是小飞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这马上开学了,哪里还能重新做一份啊?”连香气嘟嘟的说道。

    “那已经撕了,再怎么说也没用了,更何况宁宁又不是故意的!”林母丝毫不让。

    “你,唉……”连香知道再怎么说也没用了,但是婆婆的态度却让她觉得很生气,宁宁撕了小飞的作业她不仅不说,还一个劲护她的亲孙女,真是越想越生气,结合以前他们之间的种种矛盾,她心里不仅想道“难道是她故意给宁宁的,我看也有这个可能!”便更生气了。

    她把胳膊一甩,走上台阶坐在门槛上,林小河笑着过来给她说好话:“你就别生气了,要不我看看,能不能粘,花个功夫粘好了就行啊!”

    连香不理他,自顾自生着闷气。

    这时东东和小飞有说有笑走了进来,看着家里的气氛不对,两个人面面相觑,不仅问道:“这是咋啦?”

    连香气呼呼对着小飞道:“一天把个作业不好好放到地方上,现在好了,让宁宁给全撕碎了,我看你就重新做一份吧!”

    “什么,什么,宁宁把我假期作业给撕了,哪呢,在哪呢?”小飞紧张的问道。

    “那呢,自己看去!”连香朝院子东面一指,然后又气的把头转了过去。

    小飞跑过去看了看作业碎片,“啊……”叫了一声,然后气的跑到宁宁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谁让你动我作业了,啊,谁让你动我作业了?”将拳头捏的紧紧的。

    “干啥哩,你想干啥哩,还要打吗?宁宁又不是故意的!”林奶奶偏袒的说道。

    小飞和林奶奶之间也早有积怨,此时看到一心护着孙女的她,气的朝她一指道:“你,是不是你指使的,你说!”

    连香心中一惊,儿子的想法怎么和她如出一辙,但这个傻儿子啊,怎么直接就问出口了,那老太太肯定是不依不饶了,唉!

    果然,林母听到小飞的这句话之后,气的站起来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故意指使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指使了,啊,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和你没完!”

    林小河站在中间道:“好啦,好啦,都别吵了,咱们消消停停的把饭吃了不行吗?”

    “妈,你能不能别那么厉害啊,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啊?小飞也是太着急了,你也理解理解他啊!”

    连香此时也故意在林母面前说护犊子的话,弄的林母是又生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飞看到林母用手指责他,气的又说到:“我把作业好好的放在书包里了,要不是你拿出来了宁宁怎么会知道那是我的作业,那不是妮又是谁?”

    “你,你……我看你是依不得好你呀,自从你和妈进了这个门,我哪一点亏待过你们,你今天竟然这样对我,老天吆,你这是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哩,哇呀呀……”林母呼天喊地的,小飞鄙夷的愁了她一眼。

    看到林母气急败坏的样子,连香的心里别提多舒坦了,她对着儿子小飞笑笑,故意说道:“妈,你别生气啊,别和孩子计较什么,孩子不懂事哩!”

    这时在一旁沉默的东东过去扶住奶奶,开口道:“连香婶,小飞,奶奶年纪大了,你们就让着她点,别让她再生气了,她兢兢业业为这个家付出着,这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呀!”

    连香和小飞沉默了,林小河已经对这种矛盾见怪不怪了,已经发生了太多次,他的心里似乎从开始的无能为力到现在已经变得有点麻木了。

    林父现在也是吃了饭就躲开了,他不愿意参与到这场家庭矛盾中来,从刚开始林母和他母亲的婆媳矛盾,到现在林母又和儿媳的婆媳矛盾,他越来越害怕家庭战争,也十分理解儿子林小河,所以是尽量躲得远远的,避清闲。

    幸亏林小河脾气好,而且比较明事理,他谁也不向着,这边说说好话,那边哄一哄,日子慢慢也就这样过下来了,再怎么样,毕竟也是一家人啊,他想。

    母亲和连香一有空就在自己面前抱怨对方,他也很无奈,不知道该如何使家里的两个女人能够心平气和的好好说话,所以为了避免矛盾与麻烦,他和连香大多数都泡在农田里。

    小飞和东东由于是同龄人,关系处的还不错,孩子们毕竟是单纯的,互相之间倒没什么。

    这时,林老汉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以灵敏的嗅觉闻到了家里的火药味,他什么也没说,缓缓走到南墙根下拿出烟斗“吧嗒吧嗒”抽起烟来,林小河心疼父亲,他便进了厨房将所有人的饭盛好端了出来,又喊父亲和孩子们吃饭。

    林母和连香各自气呼呼的待在自己房间里,他便两边各送了一碗饭进去,哄哄这个,又逗逗那个,两边谁也不敢得罪。

    小飞已经被东东拉的做到了桌子上,林小河将宁宁抱了过来,小飞使劲瞪了一眼宁宁,宁宁吓得又要张嘴哭,东东看到了,故意攥起拳头要打小飞,小飞也不甘示弱,两个少年看起来剑拔弩张,林小河一人胳肢窝里捣了几下,两个人又哈哈笑了起来,宁宁也脸上挂着泪珠笑了,林小河心中这才轻松了一下,嗔怪的说道:“诶,你们这几个孩子,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爹,快过来吃饭!”他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