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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隐山庄,芭蕉小筑,侍女苓荞正在收拾餐桌上的饭菜,饭菜几乎没有被动过与端上来时无异。她抬头看了看坐在桌前的女子,女子魂不守舍的沉思着似乎并未察觉侍女正注视着自己。侍女忍不住还是开口劝道,“小姐莫要担心了,少庄主他不会他从小就机灵聪明,可从来都是只有燃欺负别人的份儿,他什么时候吃过亏呢?他这才离开不到五日时间,小姐你就这般担心,少庄主这一去可是要一年时间,你若是日日茶饭不思,等少庄主他回来该是多心疼,也定然不会放过奴婢了。”
“不用等澜儿回来,我就不会放过你了。”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宋继辰风尘仆仆的走进房间。侍女连忙施礼,便端着收拾好的碗筷下去。宋继辰看了侍女手中的饭菜,皱了皱眉,说道:“芷儿,你怎么吃的这么少,这才几天时间你就清瘦了不少。”
神游中的云天祉看见来人,脸上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来,“辰哥,你回来了,有什么澜儿的消息吗?”云天祉发问。
宋继辰坐在女子身旁,握住自己未婚妻的纤纤玉手,有些爱怜的轻轻抚摸着,他望着眼前的佳人,眸子中满是如春一般和煦的温柔。此刻的他没有身为云隐山庄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傲气,也没有风流整个阴巽州和南梁江湖的锋芒。他就像一个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美娇娘的读书郎。“我们派去暗地里保护澜儿的人,在下了管道进了夜明城后就把澜儿跟丢了,相比是澜儿早就察觉到了,这才在夜明城用了金蝉脱壳,避开了我们的暗卫。”
女子闻言有些愠怒,“他真是胡闹,他现在和一个没有修炼过的寻常人有什么区别,他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有多少把刀子正指着他的后心,他怎么还是这么一意孤行,铤而走险/”
“我们派去保护澜儿的可尽数都是身手不凡经验老道之人,这样还能被澜儿避开,一是说明澜儿这一路上没有掉以轻心,事事都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他如果真的重新乔装打扮,我们的人都找不到他,那些人更是找不到他。旁人大概以为他只是个出门游历的读书人。”
女子没有说什么,显然并没有真的把宋继辰的劝慰放在心上。宋继辰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芷儿,有人报信说,慧姨死了,被人在店里用筷子透心而过,看手法像是山庄中运用坠云梭的手法。而澜儿出城之前去过那里。”
山庄的外府的一间雅室内,香炉上正燃着绿檀香饼,屋内的墙壁上挂了几幅前朝大家的真迹,一幅青崖孤松图,一幅少年牧牛图,还有一幅字上书“浅尝辄止”。屋内的摆设也极其精巧用心,摆件与屏风,桌案与茶海,笔砚与镇纸都相得益彰。屋子的主人定然是一位风雅的读书人。
南阳黄梨木的太师椅上,一个胖子正团在那里,他一手端茶,一手的食指和中指在有节奏的敲击椅子的扶手。他旁边的桌案上放着刚刚送来的各种现报。中年胖子喃喃自语,“没想到少爷他还真是谨慎啊,就连自己亲姐姐派来保护的人他也信不过,也要甩开。这不是给别人下手的机会吗?好一个以自己为饵的引蛇出洞啊,少爷啊少爷,你就不怕被蛇一口吞了?”说罢,他手中的茶杯瞬间化成粉末,一滴水都没有流下。
山庄的另一间石室中,屋内灯光有些昏暗,只是在石墙上挖出的凹槽中放着照亮的荧石,虽然这种价格不菲的荧石比蜡烛与油灯的光线要更加明亮,但只有一枚,也没办法把室内照亮的和白昼一样。
石室中央盘膝坐着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老者的一只眼睛只剩下空空的眼眶。另一只眼睛也有些浑浊。老者的对面坐着一位儒生模样的中年人,中年人没有平日里手持折扇指点江山的风流,而是变得十分拘谨。他眼前坐着的可是云隐山庄乌云卫真正的掌事人,一只手已经触摸到玄武境门槛的人。
“楚老,芭蕉小筑派去的人被少庄主甩开了。”中年不敢多说一个字等待对面老者的吩咐。
“你没有派人跟去?”老者的声音并没有沙哑,中气十足,只是这声音中的冷厉压迫的周遭的空气快要凝结。
“少庄主不让。”
老者对这个回答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他轻轻点了点头,又哼了一声,“自以为是的样子倒是和爹一模一样,不过他比他爹有魄力,有出息。他爹那个废物憋屈了这么多年。”
“楚老,我们要不要也派人?”
老者摆了摆手,“不用,自然会有人动手替我们都处理干净的。那人已经在前面等着他了。”
“还有一件事,高杉,她想请辞,说要去南梁找到杀害仰止的凶手报仇。”
老者轻轻叹息一声,言语中的冷厉收敛了一些,“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娃儿,她当时本来也是跟着仰止回来的,算不上乌云卫真正培养的人,随她去吧。”
“是,楚老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下去了。”见到老者没有丝毫回应,中年退出了石室。
流云卫的管事厅堂内,长髯大汉正将手里的字条丢入一旁的火盆。他看向垂手立在下方的一人问道:“确定是云雪澜所为?”
下方站立之人点头应道:“应该是少庄主无疑,从他离开,再没有人进过那家店铺。”
耿有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不应该啊,就算姜慧完全没有修炼过,以那小子现在的修为也不应该用筷子就一击毙命啊。”于是他又再次确认问道:“尸体勘验过了?确实是他一个人进去一个人出来的?”
“是的。”下方之人应道:“尸体我们验过了,没有中毒,也没有中迷药,更无其他伤口,只有胸口一处伤。少庄主他进城后我们的人一直跟随,确定他自始至终都是独自一人。”
“派人去查,最近半年出入过那家店铺的人,不光查客人,还要查送菜的供货的。另外,你不是说后院养了信鸽吗?都放出去,分别派人跟着。”
“这,恐怕有些难了,那些信鸽都被少庄主宰了。”
中年闻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他骂骂咧咧了一句:“你们怕是一开始就被那小子发现了,他是故意没有甩开你们,故意让你们跟去的,又故意让你们看到线索,而后把所有线索都切断。妈的。一肚子坏水,不知道像谁,他老子可没这么多鬼心眼儿。”
云隐山庄内府的一片竹林,红白青紫四色竹子在林子中央围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用青竹搭起一座二层小楼。楼内一层的书房,一名侍女正在用丝帕擦拭着桌案。小楼的主人已经许久不在了,但她每天还是要按时来打扫她家公子的书房和卧室,一丝不苟。
这时,一只全身长者青色羽毛,身形如麻雀一般大小的鸟儿飞入窗户,落在少女前方的桌案上。此鸟名叫碧笺,是一种极其珍贵的鸟类。此鸟虽然体型较小,但耐力惊人,似乎不惧长途飞行,且它身形灵巧,极难被天敌或者人类发现。因此很多势力饲养培育训话此鸟用以机要情报的传递。用此鸟传递的信息要比信鸽更加安全可靠,但因为培育训话极其复杂繁琐,所以只有大势力的重要谍报机构才会使用。
侍女当归捧起眼前的碧笺,从鸟爪上取下一枚弹丸,用手轻轻捏碎,里面掉出一个纸团。少女打开纸团,看过上面的字后直接将纸放入嘴里咀嚼。她脸上浮现一抹意味莫名的笑,低语自言道:“公子啊公子,你还真是厉害,你可要好好活着才是。”
远在千里之外的的一条官道上,一辆牛车正驮着柴草慢悠悠的前行。牛车的柴垛上正躺着一个身穿麻布粗衣的清瘦少年。少年用一个草帽盖在脸上,正慵懒的晒着太阳,突然少年连续打了几个喷嚏。他取下盖脸的草帽,抹了一把渗出来的鼻涕。
赶车的老汉回头问道:“公子可是受了凉?现在入了秋,可不比夏天,公子你身子这么单薄可别伤了风。”
牛车上的云雪澜坐起身,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大伯,还有多久能到三槐镇?”
“快啦,快啦,再走个五里路就要到了。”
少年不再说话,躺回到柴堆上,继续用草帽盖着脸。牛车又晃晃悠悠的在路上颠簸了半个多时辰,前方出现了一个牌坊,牌坊正中的字被风化的有些模糊。路口有三棵槐树,三棵树的树干长连在了一起。每棵树都有两三个成年人合抱的粗壮。镇子名为三槐,因此树而得名。据说,原本这里是一座村落,槐树也只有一棵,树栽种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院子中有一位穷书生,书生与家中老母相依为命,畏书生自小天资聪颖,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他虽家贫,却刻苦求学,一心考取功名。一日书生在挑灯夜读,正当其眼皮相互捶打,昏昏欲睡时,忽闻一股槐香扑鼻,书生倦意全无。此时刚刚立秋,槐花早该是凋零才对,书生讶然间,一名白裙少女赤足走入房中。书生大惊之后又被少女美貌所倾倒,一时间竟盯着少女目不转睛,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面红耳赤。
少女被一名男子这般赤裸裸的盯着似乎没有羞恼,她莲步轻移走向书生,行走间带起槐香阵阵。少女对书生说,自己乃是槐树树灵所化,因感念书生夜夜读书辛苦,特来帮他。果然,少女在时,书生虽然偶尔会春心荡漾,但却再无苦读到深夜的倦态之感。
就这样少女日日深夜前来,每每都在书生疲惫不堪时出现,以槐香为书生提神。两人日日相处不禁都对对方暗生情愫。但两人却依旧克己守礼,并未越雷池半步。终有一日书生需要离家前往郡城赶考,临行前两人互诉衷肠,并承诺待到金榜题名时,还来娶娇娘。
书生一走就是五年时间,等到书生荣归故里时,已是名列殿试金榜三甲。他更是被当朝吏部尚书钦点为乘龙快婿。书生衣锦还乡,在村中设宴三日。他想将家中祖宅扩建,在建房时,工匠们砍倒了院中槐树做中屋的房梁,而书生将曾经与少女的耳鬓厮磨和山盟海誓都忘却的一干二净了。
这日书生在梦中忽闻一股血腥扑面而来,梦中惊坐起,见到一位浑身染血的女子正站在自己窗前,女子身上的白裙也被鲜血染红。书生大惊,正要大喊求救,少女忽然说话:“我陪你寒窗数载,你不仅没有履行当日承诺,更是对我直接将我砍杀做成你祖宅横梁。你好狠的心。”
书生这才恍然,原来眼前少女是那颗院中槐灵所化,而自己功名在身,佳人在侧后,竟将与女子的誓言抛诸脑后。”书生吓得无言以对,背后早已被冷汗浸透。
第二日,有人前来书生府上拜会,却发现书生悬梁自尽在自家正屋的槐木房梁上。
众人觉得晦气,便将房子一把火烧掉。几年后,在焦土废墟上竟然生长出两棵槐树,却为连理枝,树干相互环抱。树木的生长速度极快,经年后便已是树蔽成荫。又过数年,在两棵树旁又长出一棵小树。活像一家三口。
云雪澜从牛车上跳下,在老汉的再三推辞下还是给了老汉一些碎银子。老汉连声道谢后赶车率先进了镇子。
少年环顾四周,戴上草帽,用力压了压,看起来像是个刚刚从田间地头回来的庄稼汉子。少年走进镇子,朝着一家摊煎饼的摊子走去。摊主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面色黝黑的汉子。因为阴巽州地处南方,当地人多以水稻为主食,所以煎饼摊的生意并不景气。中年汉子正蹲在那里抽着汉烟。见到有人过来,连忙起身热情的张罗。
“哎呦,这位爷,要几张饼啊?”
云雪澜说:“这摊子应该是老刘的吧?”
汉子闻言楞了一下,接口道:“老刘前天摊煎饼的时候脸被烫伤了。”
“伤的哪边的脸皮?可要换个脸?”
中年压低声音说,“公子随我来。”说完就收拾摊子,推车向镇子里面走去。云雪澜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