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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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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云清是被拍门声吵醒的。

    院门被拍的啪啪响,四下鸭子大鹅乱叫,犬吠之声响彻邻里,也就淹没了李二那公鸭嗓子般的喊声。

    换在平时,莫说是这般拍门,便是一声狗叫,楚云清都能马上睁开眼。

    但今晚,睡的却着实有些沉。

    他睁眼,眼中迷惑只是瞬息便去,掀被起身,抓着衣衫边穿边走。

    天色还暗着,月光有些稀薄。

    楚云清敞开门,院门外站着一脸急色的李二,巷口还有几个跟来的弟兄。

    “清儿哥哎,你可算是醒了。”李二一副方寸大乱的样子。

    楚云清眼底微沉,他知道这家伙虽然胆小,却少有这种大失方寸的时候,想来是帮内发生严重之事了。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能称之为大事的,似乎也只有…

    “是石帮主?”楚云清低声道。

    李二眼底一怔,接着狠狠点头,声音压低而急促,“帮主死啦!”

    哪怕楚云清已经隐隐猜到,但这被证实,还是心底一震。

    渊行帮帮主石崇山,耳顺之年,虽是草莽出身,但早年得前人洞府遗留,得两道失传符箓,以武通玄,可以说是大机缘之人。

    以他这般年纪,本该就如常人三十岁那般,正是龙虎之年,却在今年入春时染病,竟是不治之症。

    原本一身铜浇铁铸般的气血败了,铁塔般镇压着整个太渊城的大家长就此卧床不起,这本来就是一件蹊跷事。

    毕竟这病来的怪不说,更是前所未闻的急症。

    且现在,竟就这么死了?

    要知道,晏红染去京城,正是受命去请清静门的老神医的,而当时,帮里的堂主之一,也是唯一精通医理的「活通判」穆春生还说,石帮主起码是能挺到入冬的。

    但没想到,就在这个深秋的夜里,毙了。

    是穆春生当时说的场面话,其实是在安慰帮众?

    还是说,其中出了岔子,石帮主的死另有隐情?

    楚云清压下心中翻涌,问道:“你怎知石帮主死了?”

    李二连忙道:“半个时辰前吧,咱们弟兄还逛夜市喝花酒呢,总堂的人就传信来了。”

    渊行帮有总堂口,然后在四个坊市各有一个堂口,其中每时每刻都有值守之人,负责紧急联络,快马、信鸽皆有。

    楚云清点点头,既然是总堂来的消息,那想来就是真的了。

    他慢慢将院门锁好。

    一旁,李二见他不紧不慢的,只觉得后庭紧的不行,脑门上都是汗。

    “清儿哥,我的好哥哥哎,咱能快点么,宗堂口那边还等着呐!”

    “慌什么。”楚云清道:“帮内三千弟兄,天亮之前到了就不错了。”

    李二一愣,“可你是香主啊。”

    “香主三十一,你见哪个有本事能进总堂议事厅?”楚云清朝巷口走去,“这个紧要关头,能说话镇场面的,只有陆景、穆春生这几人罢了。”

    李二紧跟着,虽然啥都没想明白,但莫名觉得很有道理。

    一行人出了巷子,然后等在街上的弟兄们靠过来,有的上了马车,有的步行,随着往北市老槐街的总堂而去。

    ……

    天刚蒙蒙亮,已经有出去上工和出摊的人了。

    都是讨生活的,自然要起早。

    但今日,太渊城中的气氛却有些异样,说不上来,就是有一股人人都能感受到的沉重。

    街上不时会有人跑过,还有飞檐走壁的,也有坐轿骑马乘马车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带着兵器的江湖人。

    尤其是在北市这边,入市口的官兵脸上全是汗,衙门的捕快衙役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无他,从夜里开始,这入北市的人就没停下。

    太多了,除了渊行帮的帮众,还有城内其他帮派的人。

    渊行帮帮主石崇山病死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这些帮派中人,或有往日交好的过来,但更多的还是怀着心思而来,既是瞧热闹,也是打探消息。

    渊行帮的威势太盛,更别说这数千帮众,衙门抽调了人手过来,而消息也递到了城外的守军大营里。

    拦是不能拦的,万一真引发冲突,就难以收场了,谁也担不下这个责任。

    衙门的人,不减警惕地看着这些江湖人进入北市,进了享安坊,有地位的能去老槐街。

    进总堂口这大阁楼的人不多,街上、路边、墙上、房顶乌泱泱全是人。

    但没有人说话,很安静,就如黎明之前。

    呼吸声,却像是风。

    靠近北市牌坊的街上,也不空旷,马车、马匹、轿子停得到处都是。

    车轮碾过青石板,在空旷处停下,楚云清下了马车,一众人走到了大牌坊。

    “梁捕头。”楚云清见了那靠在牌坊边打哈欠的中年人,主动打了声招呼。

    那是个面容有些青白的中年人,看着像是酒色过度,按刀的左手不时抽搐两下,倒不是伤过筋骨,而是服药所致。

    药,就是逍遥散,那些闲的无事的文人挺喜欢的东西,说吃了能让人快乐。

    楚云清却只见服食逍遥散的人,似赌般家破人亡,不成人样。

    这人叫梁元佐,是府衙的捕头之一,安清和曾说此人轻功在整个太渊城,可排进前三。

    这让楚云清有些眼馋,所以‘机缘巧合’下,跟对方也能说上几句话。

    梁元佐当然是认得他的,却不知他暗里身份。

    此时看过来,有些惊讶,“是清儿哥啊。”

    当了个把时辰的班,梁元佐早就乏了,只想回去吸点啥,所以换成旁人,他连招呼都懒得打。但对方是个懂事的人,没少请自己吃喝,所以还是抬起眼皮,朝这边走了过来。

    楚云清注意到,对方下盘很稳,不见丝毫虚浮。

    真是好轻功,他想着。

    世上功法当然珍贵,在各类武功里,轻功尤甚。

    以晏红染对楚云清的赏识,他当然能得不少功法,轻功也不算什么。但他天赋不行,倒不是说身体有什么毛病,就是在修炼武功上,差了些悟性。

    所以哪怕修炼的内功也是上乘,但也仅限于此了。

    这世上,修行并没有境界划分,不管是武功还是玄术。一般的衡量,前者当然看所学武功如何,继而是真气和体魄;后者则是手上掌握玄术多少,以及玄术的威力。

    但其实也就一句话,欲分高低只看本事,生死搏杀全凭手段。

    名气都是闯出来的,凡成人物都有杀手锏,最不济也有所长。

    楚云清没有。

    但现在,他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