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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五是个嚣张且狂妄的人,手下生意多,银子多,弟兄还多,在渊行帮里,在太渊城,他都是一棵不倒的大树。
但现在,他隐隐觉得,自己这棵树,可能要倒了。
这些捕快来得太巧了,动作也很快,直接制住了那连拳头都没来得及放下的汉子,人群里立马有挎着小药箱的仵作扑到梁元佐身边,一通煞有其事地检查,然后含着悲戚地摇了摇头。
有捕快推了还架着白九的几个汉子一把,手里的镣铐甩动着,神情不善。
“陈五,带上你这些兄弟,跟咱们走一趟吧。”门口,有个微胖的身影站在那,不紧不慢道。
陈五认得这人是谁,嘴唇抿了抿,没说话。
但身边听了这话的一众弟兄却是恼了,他们是五爷的手下,在渊行帮里地位很高,别说是区区衙门捕快,就算是府衙里当值的那些大人,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些肥头大耳的带毛猪罢了。
此时,有人把拳头捏得啪啪响,嘴里也不干不净。
“仗着一身皮,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还想让咱们进牢里,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我看你们是嫌命长了。”
“老子记住你们的模样了,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别溅老婆孩子一脸血。”
听着这些带着威胁的话,四下捕快依旧面无表情,有的甚至还带着讥笑。
场间的人有些明白了,这是陈五招了事儿,人衙门里就是来办他的。
一时间,甭管是赌坊里的伙计还是来耍的赌客,都忍不住朝后退了退,离这边远了些,其中不乏带刀拿剑的江湖人,也丝毫不敢惹上这等官司。
陈五压了压手,底下就要忍不住动手的汉子们便顿了步子,他们瞧着眼前的这些捕快,神情不善,想着敢捋五爷的虎须,想来待会儿有乐子瞧了。
但陈五并没有说什么,既没有叫人,也没有给他们动手的吩咐,而是平静地看着门口的那人。
“你要抓我?”半晌,他问道。
“指使手下打人,还打死了人,不能不抓啊。”门口的人走了进来。
这是个中等身高,微胖,脸上带着客套笑容的中年人,他穿着绛色的干练官衣,腰间挎着雁翎刀,还吊着一面铜制的腰牌。
有跑江湖的眼尖,认出了他的身份。
“安捕头!”
这一下,场间的人群里不免发出一声低呼。
他们虽然身份不同,有商贾,有混子也有江湖人,却也知道,太渊城姓安的捕头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州府衙总捕头,「铁爪银胆」安清和。
他还是太渊州六扇门的总捕。
如此,众人在看着围在四下的这些捕快时,脸色也变了变,这不是衙门的捕快,而是六扇门的人。
陈五咬了咬牙,眼底凶光闪烁。
实话说,他并不怕什么六扇门,逢年过节,渊行帮该有的孝敬从来不会缺了,而他本人因着赌场和逍遥散生意的缘故,私人还会给衙门送不少银子打点。
不管是走官场还是混江湖,他知道一点,用银子开路是最方便也是最快捷的,就算是人情,不也是用银子砸出来的么?
所以说,陈五从不吝啬。
但他没想到,今天,六扇门的人竟然会来抓自己,而且还是安清和亲自出马,更让他惊惧的,是此前自己没有得到任何风声。
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是以,此时,陈五心里没有半分要虚与委蛇的念头,他只想脱身,即便是拒捕。
但对面的安清和似乎猜到了他的打算,迎着陈五的目光,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
“要是老老实实回衙门,把事情交代清楚的话,咱们绝不冤枉人,或许还会有转机。”安清和笑眯眯道:“可五爷要是不配合的话,引起什么误会就不好了,您说呢?”
陈五听出对方在称呼里还留了面子,心下也是松了口气,但不管如何,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来抓自己,已然是打了脸,且毫不留情。
自己如果什么都不做,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这时,安清和忽地朝他走近,在他耳边侧了侧头。
“这次是在赌坊,已经给你留了脸了,别逼我动手。”安清和淡淡道:“你还有逍遥散的买卖吧,多想想。”
陈五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双拳握的咯吱响。
同时他也不难猜,这应该是府衙的意思,往深了想,今天这事怎么看都是个阴谋,在这个时候阴自己这么一道,肯定是跟渊行帮近来的风声有关。
是陆景,还是谁?
这么想着,陈五忽地放松下来,因为不管是谁,都不敢真的弄死自己。因为自己手下还有数百弟兄,赌坊倒是好说,但与外的逍遥散生意,除了自己,没人能掌控的了。
有这么一个杀手锏在,他很放心。
所以,陈五笑了笑,神态从容。
安清和也笑了笑,摆摆手道:“带上人,回衙门。”
一行人很快便离去,其中有人抬了梁元佐的尸体,至于白九,没人管他。
等六扇门的这些人走了,赌坊里原本的安静才一下爆发开来,谁还有心情赌啊,有认识江湖风媒的,便极快地将消息传了出去。
便是渊行帮里,都一下谣言四起。
至于陈五的那些手下,也是去找底下主事的香主去了,商量着找关系,不管砸多少银子,也要将五爷完好无所地弄出来。
……
今夜迎四海赌坊里发生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太渊城。
渊行帮这个庞然大物的掌权人之一的陈五,竟然被官府的人抓了?
这可真是个爆炸性的消息,不吝于在这本就有了波纹的水面上,又落下了一块巨石。
在这太渊州的江湖里,陈五都能算是一方豪强,又有渊行帮遮蔽,究竟是谁敢动他?
而其中,又有什么深意?
一时间,有无数人睡不着觉,太渊城这夜的灯多亮了几盏,街上的喧哗也多了几分。急促的马蹄声里,有人奔走,不断传递着消息,有人连夜商议,忧虑重重。
原本台下的暗流涌动,好似一下露在了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