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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李平睁开了眼睛。
还是那个残破的蚊帐,还是那个黑乎乎的厢床,李平失望极了。
失望中,他再次闭上了眼睛,希望再次睁眼能有奇迹发生,希望所有的离奇都是一场梦。
迷迷糊糊的睁眼,迷迷糊糊的闭眼,几次之后,李平的泪水都留了出来,但离奇却好像真的是现实。
好半天后,他更清醒了一些。
他开始强烈的感觉到嘴很干,浑身都湿乎乎的,应该是刚才出了很多的汗。他想动一动,却发现很费力,浑身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肩膀和腰上的伤口也不断传来阵阵的疼感。
他感到有些闷热,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他用手摸了摸,被子里的自己光溜溜的,他慢慢的把被子掀开一角,一阵清凉掠过湿漉的身体,舒服极了。
外面天的很黑,但他的屋中却仍然点着蜡烛,昏暗的烛光下,一个憔悴的年轻女子正靠着桌旁边的椅子上走神的望着屋角挂着的盔甲,她的脚在不断的抖动着,似乎有什么心事在犹豫不决。
那个年经的女子正是刘小惠,这是她守着的第六个晚上。因为高蕾来了月事,她昨夜接高蕾的班要早了不少。
午夜过后,她发现李平有了一些变化。
他伤口周边的肿似乎正在消退,他人也开始出现大量发汗的症状,她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想去派人找高蕾说一说,但一想到那高贵大小姐的憔悴样儿,又觉得不应急于这一时,也许这什么意义都没有?心里合计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
就在三刻钟前,她给李平擦拭身体的时候,发现李平身上伤口的肿大部分竟已经消了,头好像也没那么热了,他的呼吸也不再那么急促,而是平缓了许多,这变化实在有点大了,可估摸着时间天也就快亮了,是马上汇报一下,还是再等等,她更犹豫起来。
李平也在犹豫。
他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了,他很恐惧,也很沮丧。尤其是当清晰意识到这里确实是真实的世界时,他的心说不出的疼。
他在努力平复自己,他在努力让自己接受现实。
他觉得他得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他很渴,可这刘小惠现在怎么在他睡觉的时候也在他的屋子里,他有点没反应来,但他现在口渴的实在是受不了了。
于是,他努力的不大不小的喊了一声:“喂!”
听到喊声,桌子上的刘小惠一个激灵的坐正了起来,然后有些迷惑的寻找着声音的方向,当她的目光终于看向李平时,她的眼睛立时圆睁起来,人却傻愣愣的没有任何动作。
“给我拿点水,我要喝水。”李平有些无奈的说。
“啊!啊!”像受到惊吓似的不大的叫了两声后,刘小惠终于反应了过来。她急忙慌里慌张的去倒水,也许是真的被惊到了,李平注意到她倒水时不少水都撒了出来。
当刘小惠好不容易端着水到李平身边时,看李平已经慢慢的撑着在床上坐了起来,刘小惠竟一时有些发愣,她的手明显在发抖,碗中的水竟又晃晃当当撒出了一些。
李平不自觉的低头看了下自己,心下疑惑“没什么问题呀!”于是抬起头略有不悦的说:“小心点儿,怎么变得这么毛躁!”说着用手去接刘小惠手中的水碗。
他的手碰到刘小惠的手并顺势拿过水碗后,他发现刘小惠竟一瞬间眼泪汪汪起来,还好像有点高兴的在那儿喃喃着:“总爷,你醒了?”。
“嗯!”李平随口应承了一下,心里却道:“这是怎么了”。接着他发现,自己一手支撑着身体似乎很费劲呀!他很虚弱,水半天都没喝到嘴里。
刘小惠也反应了过来,急忙过来扶他。李平没有拒绝她的搀扶,而是借着劲儿几口就将水一饮而尽,然后意犹未尽的说:“再去倒点。”
又连喝了两碗水后,李平终于感觉嘴不那么干了,但仍然浑身没劲儿。这会儿功夫,他也大概明白了刘小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时,他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饥饿。于是,李平让还处于激动状态中的刘小惠去给他再搞点吃的,刘小惠“嗯”了一声后,一过抹着眼泪一边匆忙跑出了屋。
望着刘小惠出屋的背影,李平仿佛若有所思。
但还容不得他多想,他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劈了啪啦的声音,接着傻大个刘三和两个亲兵就推门而入。
看到李平瞪着眼睛在看他们,傻大个刘三竟哇的一声如同一个三岁孩子般嚎哭起来,并不管不顾的冲上来抱他,那两个亲兵同样儿也在身后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好不容易推开刘三后,在刘三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李平终于搞清了状况(那两个亲兵都被刘三推了出去帮他惠姐)。
他已经昏迷六天了,并且就在今晚之前他的状况还在不停的恶化之中,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要挂了,连他的后事都已经在准备了。这些天基本都是刘小惠、高蕾和赵兰月在这里没日没夜的拼命照顾,所有来这里诊疗的郎中们都放弃了,最后只剩高蕾一直在坚持,他的诊治完全是由高蕾承担的。
没多大功夫,李平正在那里感慨和安慰刘三时,院子中又传来一大片人的脚步声和兴奋的交流声,但却都并没有立刻进屋。
李平正诧异时,高蕾和赵兰月两人衣衫不整的从屋外跑了进来。
两女一进屋,趴在李平床前的刘三突然不傻了,他竟一个起身就直接退了出去,还反手将门也关上了,只留下一男两女在屋里大眼瞪小眼。
看李平傻乎乎的坐在床上望着她们,高蕾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赵兰月也红了眼睛。
看高蕾只顾捂着嘴流泪,赵兰月最先反应过来,她咧嘴一笑道:“大叔,你的命可真硬啊!真是个奇迹!高姐姐,先赶紧去看看吧。”说着,竟直接往床上凑了过来。
高蕾反应了过来,一边说着“对,对”,一边向床上凑过来。
李平立刻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他真有些蒙了,不好好说话,怎么往床上来。
他抓着被子下意识的大喊:“喂!喂!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给我老实点,我们要检查。”赵兰月恶狠狠的说,说完竟夸张的一把就把被子给掀了。
看李平整个人都傻掉了,整个人条件反射般的缩在床上,赵兰月一下子就“呵呵”的笑了出来,并揶揄道:“哎呦!躲啥呀!哎呀!脸红了,脸红了,看来人没傻。”
赵兰月的调笑把李平搞得更加尴尬,却也让还有些绷着脸的高蕾“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
李平哭的心都有了,他意识到自己躲不过去了,只好苦笑着小声哀求:“两位姐姐,我降了不行么!你们想干嘛?我自己来。”
很快李平就如小白鼠一样被高蕾和赵兰月翻过来调过去的细细翻检起来,捂着还不如不捂,索性放弃抵抗,他感觉自己可怜的男性尊严已彻底碎了一地,英明尽毁。
高蕾在李平的额头上好摸了半天的温度,又在其它几个部位也同样试了试温度,然后不顾李平的呲牙咧嘴把伤口上的包扎全打开了仔细去看。赵兰月则从旁边好奇的一边参观,一边给李平出起了数学题,看李平生无可恋的机械对答,还不住的点头。
当高蕾破涕为笑的问李平“你感觉怎么样了?”时,赵兰月也终于正色起来,在那儿一脸期待的看着李平。
李平苦笑着道:“我感觉还行,就是身上没劲儿,虚得很,还有就是伤口有点疼。”
高蕾“嗯”了一声后,轻松的说:“你的烧退了,伤口也不再化脓,肿也大部分者都消退了,再观察观察,应该没有大问题了。这真的是个奇迹”,说完,把被子给李平盖上了。
看李平盖好被子后神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她又忍不住笑了,然后说:“伤口疼是好事,没劲儿应该是饿的。”
“虚么!没发现。不过,智商和生理我都检查完了,他很健康,没出什么问题。”赵兰月从旁边突然假装的一本正经的接道,只不过,一说完,她先笑场了。
李平在那里郁闷得差点没疯了,卡了一下壳,有些哭丧着脸恨恨的也调侃道:“谢谢二位姐姐,既然都这样了,你们负责么?”
高蕾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扭过头去没有言语。
赵兰月一点不怵的巧笑道:“大叔,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真让我们负责,怕的是你吃不消吧!”这丫头真是疯得没边了。
高蕾终于忍不住尴尬道:“兰月,你太贫了!”
说完,她突然一把捂住脸,眼泪再次流了出来。赵兰月一看,立即收了取笑之心,急忙过去抱住高蕾,并拍着她的肩膀不停的说:“姐姐,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的努力没白费……”
坐在床上的李平也一脸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从那里不停的挠着脑袋。
有好半天,高蕾才在赵兰月的怀里控制住情绪。等她从赵兰月的肩膀上抬起头,擦干了眼泪,整个人的神情都舒展开来,她没再理会李平,而是直接向门口走去。
在大家诧异的目光中,她一边推门一边说:“我去通知外边,大家估计都等急了。”
赵兰月看高蕾出去,对着李平努了努嘴,然后正色的说:“李平,你欠高姐姐一条命,没她你就死定了。”
就在这时,外边猛然传来一阵兴奋的欢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