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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着刘砚书砍价时熟练的语气，干脆的动作处处透露出一种熟能生巧的意味。
不免有些讶异，他以为刘砚书是和安珉锡或者宋长风一样，自持矜贵，不拘小节，有着世家风范的公子。
没想到市井生活，他也能过的得心应手。
刘砚书看着始终一言不发的林远泽，撇了撇嘴
“学到了没，没钱不要紧，砍价总会的吧……”
林远泽接过他师尊手中的珍珠，轻声道“有钱，只是这并不是鲛人泪，买来无用”
刘砚书笑着看他们，无所谓的点点头
“我知道啊，不然他怎么肯八十文卖我，起码这个是珍珠，他那么说也正常，凡人都是要为三五小钱奔波劳累的，买完了好让他回去和妻儿团圆……”
他们正说着话，宫殿方向传来一阵烟花腾空的尖利之声，接着便是五彩缤纷的烟花，绽开于星河满目的夜色中。
街上的行人不知道怎么，突然激动起来，循声望去每个人都在手舞足蹈的谈论着
“大祭司……公主……佑我玄月，千秋万代”
刘砚书一双眼睛微眯起，看着那绚烂的一瞬烟火，眸中暗色沉沉。
来到一座宽阔宏大的院落门前，头顶上鎏金的牌匾写着“公主府”三字，放眼望去。
但见粉墙黛瓦连绵不绝，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虽是夜晚仍然灯火通明，照出他们影影绰绰的昏黄身影。
“烦请通报一下，就说凌霄宗望舒，特来拜见长公主殿下。”
门童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对面几人，确定不是做梦后，连忙躬身道
“几位公子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接着一溜烟的往门内跑去，林远泽的视线在公主府上游移不定，他敛了敛有些冷硬的神色，柔声询问道
“师尊，原来还认识凡间的公主嘛？”
刘砚书双手环胸，勾了勾唇抢先道
“这有什么的，说不定是自小有婚约在身，我听说世家大族最喜欢幼时订亲了，是吧归澈……”
凌归澈触景生情回想着以前，师姐纵他玩闹的场景，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正因如此，他陷在回忆里没有听清刘砚书的话，只当是他问订亲的事，点点头含着笑意道
“嗯，幼时订亲的人确实不少……”
安珉锡和梧桐就有一纸婚约，只是现在看来他们二人欢喜冤家的模样，倒真有几分姻缘天定的感觉。
林远泽只觉得喉头一紧，师尊早有婚约这件事，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当场劈得他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声喊着
“望舒，是你嘛？”
人未到声先至，只听声音都能感觉主人急迫的心。
接着朱红大门敞开，迎着满院灯花一位头戴珠钗，身穿华服的姑娘，疾步而来。
看见他们，雅致得如同雨后清茶般的脸上，一双晶亮的眼眸中，瞬间蓄起两汪清泉。
这副欲语泪先流的模样，看的刘砚书不明所以，莫非这公主真是归澈早定良缘的妻子。
林远泽站在暗处叫人看不清神色，他的目光追随着遥遥相望的两人，垂在身旁的手死死攥紧变了颜色的木雕小狗。
玄薇看着眼前已经比她高上许多的小师弟，心中欣喜万分，原来莫忘没有骗她。
她那一心向往自由，却甘愿为一人放弃尘世的小师弟，终于能亲眼见到，连梦中都在呓语的大好河山。
凌归澈生平最见不得别人哭，见状两三步跨上台阶柔声软语道
“哭什么，这么久不见，一见我就想着使唤我给你擦眼泪？”
说着准备掏出帕子帮人拭泪，可一时之间身上也没有手帕，于是抓起袖子在人眼前比划
“不哭了，我可没有手帕来擦，但是我可以把袖子借你……”
玄薇双眼含泪，面上却是笑着嗔怪“你呀你，长本事了还敢揶揄我了……”
凌归澈笑着接过玄薇手上的帕子，轻轻给她擦去眼角的泪珠，语气轻松道“我那敢呐，你知道的，我最怕你哭了……”接着他不知想到什么，一瞬间停住了。玄薇也把眼睛笑成两弯弦月，只是那笑中多了几分释怀。
凌归澈干脆伸出双手慎重的拥抱了眼前人，师姐是除了师尊外最宠他的人。
幼时只要师姐回凌霄宗，他就会粘着师姐给他讲凡间的事情，那时的他觉得这样是最幸福的日子，他总会在师姐温柔的语气中感到满足与舒服。
玄薇笑着推开他，嘴里还在说着“都是做师尊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你徒弟还在看呢”
接着他看向面上有些无措的刘砚书，轻声道“你就是望舒要死要活，也要留下的徒弟？”
刘砚书抬头对上玄薇含笑的神色，他只是开个玩笑，怎么归澈看起来真的像是，和这位公主有些情谊的样子。
“不是不是，我同归澈是好友……”
凌归澈转头看去，林远泽独自一人站在灯火辉煌的暗处，不辨神色。
他心中一顿，坏了，见到师姐太高兴了，于是又转身朝暗处走去。
伸手将林远泽从冰冷黑暗的深渊，拉回到温暖烟火的人间。
林远泽一向温暖的手冷的如同冰块，饶是他的手常年带着微凉，乍一摸到也冷得他有些诧异。
修士中除了他这种伤及根基的人，完全不受天气影响，怎么会这么冰呢？
他拉着林远泽走到玄薇面前笑着道“这才是我徒弟，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少年英才哦……”
玄薇看向他身后的林远泽，一袭黑衣隐在黑夜中毫不违和，好似他生来就该同黑暗融为一体，成为暗处的主宰。
凌归澈迎着玄薇的目光，挡在林远泽面前，轻声轻语道
“先进去吧，外面有点冷……”
玄薇的公主府从外看金碧辉煌，里面更是别有洞天，初秋的天气里面依旧暖烘烘的，来往的仆从都穿着裁剪得体的绸缎，府内种满了各色奇花异草，万花争艳，美不胜收。
凡是有路的地方皆通铺白玉，白玉地板下隐隐还有泛着光的灵脉流动，着实叫刘砚书大开一番眼界。
“归澈，这公主殿下真算得上是富可敌国了，我听说凡间帝王最怕功高震主了，怎么一个公主还如此张扬……”
凌归澈瞥他一眼，轻笑道“玄月国的江山都是师姐打下来的，这些算得了什么……就算是皇帝我师姐也做得”
说着他摸了摸林远泽的手，还是冰的吓人，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他传些灵力，可是全被挡了回来。
于是他拧眉看去，林远泽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般。
他还没来得及凑近询问，玄薇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水晶糖糕，款款走来
“望舒，这是你最喜欢的水晶糖糕，正好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可有退步，还是不是幼时的味道……”
凌归澈松开手，站起身接过那一盘带着幼时味道的糕点，讨巧卖乖的说
“不用尝，我都知道肯定很好吃……师姐的手艺自不必说”
林远泽愣愣的看着才有些回暖的手，耳边是他师尊和公主愉快的交谈声，不知为何刺耳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