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45.net,最快更新寒林孤灯 !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到我扑进你怀里的日子了。”
这一次林子予下飞机取完行李出港就看见了任书彬,她欣喜若狂,丢下了行李推车,奔向了任书彬。任书彬本能地将她抱了起来,一边走向行李推车:“瘦了不少。”他将林子予放在行李推车的行李箱上,推着行李箱要走。一切如旧,只是推着行李推车的人从林子恩换作了任书彬。林子恩和黄若茗只作为陪行人。
暑假里,林子予和任书彬一同去了旅游。她还教着即将到梨禾市工作的任书彬如何独居——任书彬的大学与器械工程企业有长期的合作关系,他毕业后得到了学校推荐的名额,与企业签了三年的工作合同,直接在企业单位任职器械工程师。林子予羡慕任书彬没有任何就业烦恼,她再想想自己一年后“毕业即失业”的状况,不禁有点怅然和苦恼。
大四开学,林子予选择回到学校。
“我总在重蹈覆辙,忘记新集体的关怀。
我反思,我最羞愧的一件事是我仍关注我的旧圈子和集体,也把焦点只放在了固守着的人身上。我忽略了身边的班集体、院校集体和各样的社团组织,我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认不清楚他们的脸、没有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在宿舍走廊教室过道打过照面,但是在这个本该最没有真情实感、最自私自利、最爱利用的大学‘社会’里,他们包容我作为异端分子的一切思想,照顾打理着我不在场的所有任务。人本没有义务对我好,却恰巧我遇到一群笑脸相迎的人,他们记住我的名字、知道我的外在变化、尝试着通过临时消息联系我、只要见到我便会打招呼问候。我实在是很幸运的,尽管我是无心或冷漠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有人本能地去关心我。
而与此同时,我竟未发现,所有伤害我的人、欺骗我的人,都是所谓老旧圈子里的那些‘熟人’。大概是我自己对‘信任’的认识有误,是我不知错、不能改的愚钝所致。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明白,而他们,也恰恰能给我机会去珍惜和感恩。”
大四的宿舍已经换成了四人间,她们拥有了从小在影视剧、小说里看见过、听说过的上床下桌,虽然空间仍旧拥挤、功能区仍旧公用,但是学校在林子予大二时为了评审“优秀高等院校”,将校内的基础设施和公用设施都翻新了一遍,此时林子予却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空间。
林子予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学校时,室友刘杉、刘敬印、李晖雨早就等在宿舍楼下。她们已经陪林子予一起搬了四五趟的行李上四楼宿舍,但庆幸秋季开学天高气清不至于太热,也特别欢迎林子予的回归。一切显得明媚美好,不忙碌不奔波,也不疲惫和劳累。
在十月的假期里她们到市区逛街、看电影,一路上唠嗑又自拍,做年轻女孩们都做的事情。这些约会虽然以前也经常有过,但最终返回一个目的地、继续做着一样的事情、陪伴到天亮又迎来全新的一天,于她们每个人而言都是军训时候假期里的那些,是那么久远的事情。
大四的她们一周有两门专业课,其他专业的同级学生甚至都没有课而各自实习或工作中,为此林子予还愤愤不平了很久,“就我们上课!起跑又比别人晚了!”但这对于计划着考研的刘杉、刘敬印和考公务员的李晖雨而言,并无影响。
林子予平时除了上课,也偶尔会和刘杉、刘敬印一起到图书馆学习。
虽然图书馆的位置很多,但学校里要参加各种考试进行备考、个人到馆内借阅相关资料的学生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些学院的课程设置在馆内进行,所以她们必须早早地到图书馆占座。尽管图书馆七点开门,学生们也会风雨无阻地在六点半左右到达图书馆门前排队等候,不论春夏秋冬。
偶尔早起,林子予能看到早晨忙碌匆忙的宿舍走廊,本以为大家都是睡眼惺忪、无精打采的样子,却惊讶地发现无论是刘杉、刘敬印,还是其他早起的女同学,她们一个个都面无表情、手脚利索,她们不像往常一样在水房你一句我一句地搭话,也不会拍拍对方的屁股或者搂着旁人的腰肢开开玩笑,更不会慢悠悠地走到窗前看看风景和好友们嬉笑打闹,她们好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专注于眼前这些洗漱的任务,然后快步回到宿舍。
“其实我觉得走廊里大家这样子发出的声音也不小,也是会影响到还在睡觉的室友啊。”离开了宿舍,林子予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对刘杉和刘敬印说。她在从小的寄宿环境下养成了习惯,即使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她也变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打扰到任何人。这一回,更怕影响到睡眠多的李晖雨了。
“学校是学习环境嘛,大家需要互相理解体谅。她们也懂。”刘杉似乎已经习惯了一般,流畅地回答道。一旁刘敬印也点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一个学期里,刘杉和刘敬印一起准备考研,李晖雨准备考公,她们早起也熬夜,笑过也哭过,憧憬也迷茫,这一切都由林子予陪伴着。她在身边偶尔逗逗乐,她们羡慕她的闲暇,她羡慕她们的充实;她在身边给予温暖,她们羡慕她的勇敢坚强,她羡慕她们此时只需看准考试而无须规划职业的单纯。
“我们都觉得以后宿舍里最先发财的是你,最先结婚的是印。”刘杉终于熄灭了她的小电灯管,拉开床上的帘子朝着斜对角位置正在看韩剧的林子予说。
“发什么财?我挖宝藏啦?印印最先结婚倒是可能的,毕竟贤良淑德,啥都会,平时就像我们的妈妈。而且长的就是一副能嫁人的样子。”林子予冲着对床正在紧锁眉头看手机的刘敬印坏笑。
“这个确实,胖胖的招人喜欢!”刘杉迅速地爬到旁边刘敬印的床上,掐着她身上各处的肉,“真软!太嫩了!”这把刘敬印吓了一跳,她放下手机,猛拍刘杉的手脚,大喊一句:“你有病呢刘杉!”但却露出高兴的笑容。
“不过说真的,你算是聪明的,长得也不差,家庭环境也还行,要说谁会成功,我们真的只能想到你。”刘杉突然停下了嬉闹,坐在刘敬印身旁认真地说起来。
“对啊,我们就算了,没想过要做什么才考研的,打算再读会儿书逃避一下现实。入党、考公、考研你都不考虑,你太有想法的,但你知道吗?往往这种人能成大事,不过要是这个人没什么本事的话,倒也可能坏了事儿,变得恃才放旷、刚愎自用,自负地瞧不起人和社会。”刘敬印盘着腿,身子靠在墙壁上,“心理咨询那么赚钱,你发财不能忘了我们啊!”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拍手又指着林子予说。
“社会工作专业现在考心理咨询资格证可难考了,2016年给重新制定了考试资格和门槛,咱这一届可都遇上了改革,啥都改,改到啥都没。现在我得先考个社工师啊,还得花大量的时间、金钱做培训和考证,最后才能申请心理咨询的资格证,哪有那么容易呢?发财?发财我得先破产了,是不是支持我?快快投资,姐妹们。”林子予先是撇着嘴不满地说着自己的打算,然后眯着眼向对面的两位女孩打起了主意。
“晚安,宝贝。”刘杉送出了一个飞吻后悄悄地爬回自己的床上,刘敬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无可奈何,“我爱你,嫁人我就给你发请帖,份子钱记得多随点啊,宝贝。”俩人最终悄悄躺下。
林子予看了看旁边的李晖雨,她总是寡言少语的,拉上床帘就与世界无关,林子予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晚安,婊子们。”然后关了手机,带着奇妙的祝愿睡去了。
这一学期,她们的所有活动从简——从开学给林子予补过一次生日,到圣诞节当天论文开题答辩后一次性给刘杉、刘敬印和李晖雨一同过了生日,在考试前的日子里她们就再也没有外出的聚会安排了。
刘杉、刘敬印的时间非常紧张,除了圣诞节当天全班论文开题答辩,她们还有紧接着连续两天的考研;考研结束后又是紧接着连续两天的专业科目考试。当然,并不只有她们俩人是这样的情况,所有参与考研的大四学生都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但大环境并不因为个别状况而采取改变。
在大家焦头烂额地复习、考试时,林子予早就在准备自己的论文。于她而言,目前的大学生活仍然是自由的,时间也依然是相对充足的。虽然她已经没办法再看一本喜欢的悬疑小说,而是偏向于选择阅读一本对未来工作更有用的专业书籍,但是起码她的时间握在自己手中。
考场的学生散尽,老师抱着密封的卷子,撕了教室门上的学生座位布置表,匆匆地走向教研室,他系在腰上的钥匙串晃荡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孩们抓住了十二月的尾巴,意气风发地走在市区中心的步行街。她们都化着精致的妆容,打扮时髦,四个人手挽着手,谈笑风生,轻快地走在路上。她们自顾自地聊着、笑着,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和看法,她们是这个都市的丽人。那是她们恣意潇洒的青春,是她们自由美好的年华,是她们梦不回去的流光。
又到了新的一年,全国各地敲响了一月一日的钟声。为了给虔诚的教徒进行节日礼拜,市区中心的教堂附近早已经封好了路,提前进行人流车辆限行管理。但尽管如此,也未能消退人们对倒数活动的参与热情。凌晨,纵横交错的大厦闪着颜色不一的霓虹灯,路上行人的闪光灯从不间断,眼前一切眼花缭乱。街道也没有往日的寂静昏暗,响彻了人群的欢呼声,交杂回荡着各种喜庆闹腾的音乐。
全城弥漫着草莓甜香,带着点微醺的酒气,林子予泛红的脸始终带着笑:“我也终于征服九宫格了!”想起晚餐的火锅,她的回忆一点点飘向模糊的远方——大一和刘杉她们一起吃九宫格时,她还不太能吃辣,一边吃就一边涕泗横流。这时的她们,长成自己意料中又或想象不到的样子。
“我不辜负任何盛宴,于是人们说我贪图享乐。我知道好酒难遇、有酒就喝,于是人们说我酒瘾难耐、逃避现实。我抽烟看烟雾如愁消散、自说自苦,于是人们说我堕落颓靡、沦为社会废青。我享受独来独往自得清净,于是人们说我生性孤僻、倍受孤立。以至于我受邀请时慎思慎行,酌酒时杯杯推让,点烟时躲进角落也不忘随身携带香水去味,独自一人出门时还躲躲闪闪,好想避开目光。
但是外面的人怎么评价我无所谓,外面的人怎么听信我无所谓。我知道的,还是有人不信风雨走近我、接触我、了解我。后来我才知道也正是这些谣言、这些表面的狂妄,帮我筛选了朋友。”
林子予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吧,她倚靠在路灯的灯杆上,显得有些单薄。她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好久不碰的香烟,用拇指推开盒子盖又合上,合上又推开,如此反复,随后又把香烟放回了大衣口袋中。她暴露在空气中的双手不久就被冻红冻僵,她把手抬起,握了握又松开,松开又握了握,如此反复,随后把手举起,张开五指,她抬头眯着眼看手掌挡住的头顶路灯灯光,又一点点挪着手的位置,看着光线在手掌指缝中的变化,看手掌在光晕中好像就要消失。
“这时他在做什么呢?睡了吧?”她突然好像想起了谁,手臂沉重地垂落下来,酒吧里嘈杂的音乐传来,她愣愣地看着深夜清净的道路,昏黄的灯光像是空房里聊以**的孤光。她朝着手中呼了一口暖气,还是掏出了香烟点着了。抽第六根烟的时候,她一共烫了自己两次。
“我早就害怕,我还会想起你,林楚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