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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神婆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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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阳如血。

    废殿如往常般安静。

    配殿炕上,胡猫儿如猫念经一般的小呼噜,传遍了整个院落。

    废殿院门大开,几位房客站在门外,就着初升的日头,欣赏着猫儿熬了一夜的革命成果,交头接耳道:“这画的什么玩意?哪里能招来阎罗王?”

    画纸上,数朵一模一样的五彩花样排的规整,没有任何美观性和艺术性可言。

    白才人同五福道:“你是童子,眼睛干净,你能不能瞧出阎罗王?”

    五福立刻道:“我阿娘说我火焰高,任何小鬼都近不了我身……”

    三人正细心研究着,身后又来了人,加入了研究的队列。

    随喜瞧了半晌,除了认为这画极其无聊之外,没瞧出有何稀奇之处。

    他道:“胡姑姑呢?有要事寻她。”

    五福忙忙窜进内殿,推了推猫儿,小声道:“姑姑,五殿下的人……”

    猫儿睡的迷糊,一巴掌拍过去,嘟囔道:“莫吵人……仔细我阿哥捉你下去!”

    随喜在院里等的着急,扬声唤道:“胡姑姑,莫耽搁正事。”

    猫儿略略恢复了些神识,探头从窗户里瞧见随喜,立时将昨夜裁纸用的菜刀架在颈子上,直直嚎了一嗓子:“敢掳我,姑奶奶砍死你!”

    她算是瞧了出来。那位五皇子拿她当猴耍,且耍的不亦乐乎。

    她陪他耍猴也就罢了,可人要有契约精神吧。

    她顶了一回西瓜片,受了一回伤,那位皇帝最爱的五皇子,答应她的珍珠粉、干花瓣和蜂蜡在哪里?

    随喜受主子所托,有求于她,不好贸贸然闯进偏殿站在她炕头前。

    他等在院里,透过窗户见她演着贞洁烈女的角色十分投入,只一跺脚,又匆匆出了废殿门。

    他走了两步,到底心有不甘,退回去揭了院门上的画纸,向主子复命去了。

    重晔宫,铁锈味大盛。

    日头打在院里的大型铁器上,显得尤为醒目。

    然而在一旁侍候的宫娥看来,怎样的铁器都没有自家主子**的胸膛醒目,且勾魂。

    萧定晔手中的一块铁器已打磨到亮光闪闪,铁粉呼啦啦扑到他身上,混进清汗里,再被日头那么一照,越加显得龙精虎猛。

    等铁器被打磨到了极致,他住了手上动作,专心打量手上小块零件同地上大型兵器的匹配程度。

    院里出现熟悉脚步声,他并不回头,只沉声问道:“人呢?她又耍什么花招?”

    随喜叹了口气:“她昨日被吓怕了,奴才刚一进废殿,她就拿着菜刀要自刎。奴才不敢强来……”

    他抬头瞧了眼萧定晔,续道:“奴才还听见她说……”

    萧定晔见他吱吱呜呜说不出个所以然,再眯着眼打量了手上铁器的各个切割面,方道:“你若不想说,院门外站着去。”

    随喜忙忙苦着脸道:“奴才听她埋怨,说殿下言而无信……”

    萧定晔听闻,脑中思忖了半晌,这才隐约想起昨日在箭亭,她仿似是曾同他提过条件来着。

    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女,也敢同他讲条件。

    随喜将理由说完,瞧见萧定晔并无甚反应,便将他手上的画交过去:“废殿院门上挂着的。据闻,胡猫儿画了一整夜,像是要拿来镇宅。”

    萧定晔乜斜了一眼,蹙了眉。

    又是什么幺蛾子?

    这么一副莫名其妙的东西,连画都算不上,值得画上一整夜?

    他放下手上铁器,只往一旁候着的宫娥处一瞟,两位宫娥便乖巧上前,一位奉上湿帕子,一位撑开衣袍。

    他擦过手脸,穿上外袍,从随喜手中接过那莫名其妙的画纸,将将想仔细瞧上一瞧,忽的便见那画纸中陡然窜出一只獠牙恶鬼直扑他面门。

    事情来的太快,只有眨眼的功夫。

    他险些惊叫出声,一把甩开那画纸,整整退了一步,怔怔站了半晌,方才收回神识。

    他再瞧瞧几位下人的神色,吃惊道:“你们方才……没瞧见什么?”

    摇头。

    没有人点头。

    他立时向宫娥一挥手,待宫娥避了开去,他方指着画纸对随喜道:“你来瞧瞧,看有何物飞出来。”

    随喜举着画各个角度瞧过,为难的一摇头:“什么都没有,奴才连个蚊子腿都没瞧见。”

    没有?

    有蹊跷,绝对有蹊跷。

    他一咬牙,重新接过那画,再细细去看。

    这回,莫说鬼怪,果然连个蚊子腿都瞧不见。

    他眉头紧蹙,心中一时有些疑惑。

    那胡猫儿,莫非果然有招鬼的手段?

    ***

    马蹄哒哒,连带着车轮细微的吱呀声,将胡猫儿的睡意赶的一丝儿不剩。

    事实上,自打废殿里窜进了一群小太监,将她强行掳出去说要替人镇魂,还不忘了带着她的的铜锤时,她就再也没考虑过什么睡不睡的问题。

    自然她也没来得及再次拿起菜刀,重新往颈子上架一回。

    为何人镇魂,已不是她能左右之事。

    然而一铜锤下去,将眼前的成年皇子打晕……她觉着可以试试。

    她手中死死捏着铜锤,眯着眼睛在脑中无数回的模拟了她的打算,回回都被模拟结果打击的垂头丧气。

    当日在御花园的阁楼上,她是如何被这位五皇子箍着,在光天化日之下演了一回春宫大戏,她还记忆犹新。

    他一身腱子肉,她是近距离感受过的。

    那代表着他的力气、速度和灵敏。

    她挪了挪伤腿,溃败的松了手中法器,只不甘心的“哼”了一声,再不发一言。

    马车停止、接受侍卫盘问、继续前行……一刻钟之后,外间隐隐传来噪杂人声。

    “糖葫芦,又甜又大的糖葫芦哎……”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磨剪子来,戗菜刀……”

    她倏地一愣,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她顾不得眼前静坐的活阎王,忍着腿痛扑去窗边掀开帘子。

    苦力,小二,摊贩,买主,帮工……

    男人,女人,老妪,幼童,瘦狗……

    宫外。

    这是宫外啊!

    她倏地转头看向萧定晔,鲜见的主动给他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

    她没想到,这一趟,他竟然带她出了宫。

    莫说他要她帮人镇魂,便是带她出来行刑砍脑袋,能死在宫外,她也是愿意的。

    萧定晔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冷哼一声。

    昨日在箭亭,这位不要命的小宫娥用她的笑诱着他近前,狠狠咬烂了他的嘴唇,这事他可没忘。

    他摸一摸唇角伤痕,再摸一摸颈子上的咬痕,向她掷出了一张画:“这画是怎么回事?”

    她恋恋不舍收回眼神,瞧见她的大作,再抬头一看他的面色,得意的一抬眉:“我阿哥,你见过他了?”

    还敢拿阎罗王来诳他?!他一把拉将她扯到近前,冷冷道:“若不想早死,便莫玩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