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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唐突也学会早起了,他决定每天早起晨练。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如果再这样病怏怏地下去,他觉得未来或许一场伤风感冒就把自己给报销了。
唐斗在练枪。他俯身紧握枪杆,尔后吐气开声,单手就将长枪高举过头顶,轻描淡写地舞动起来,带起呼啸风声。
唐突在挖坑。
后花园的土地松软,他刨了接近一个时辰,还真就刨出一个半米深的坑来。
他满头大汗,叹息着劳动人民的艰难不易。旁边椭圆形的鱼池中,青黑色的水面上,随风浮动着一圈圈的水波涟漪,隐隐可见几条赤色的鱼游弋而过。
他喘息着,望着一趟枪法练下来云淡风轻的唐斗,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他轻轻道:“阿斗,你这是什么枪法,是元贞那道士教的吗?”
唐斗也好奇地望着唐突挖的坑,笑:“公子,是啊,我师父说了,他教我的这套枪法分为步上与马下两种,马上枪法叫流星,马下枪法叫赶月,说这套枪法是过去的三镇节度使、大将王忠嗣独创。”
“谁谁谁?王忠嗣?!”唐突呸了一声:“果然是江湖骗子,王忠嗣当年威震天下的是一把长刀,他什么时候用过枪了?”
如果是旁人污蔑他师傅是骗子,估计唐斗早就拼命了。
但奈何对方是自家主子,唐斗只能苍白无力幽幽反驳道:“公子,我师傅不是江湖骗子,他是仙人……”
唐突昂首向天:“如果他是仙人,那我就是教主。”
唐斗愕然:“什么是教主?”
“挖坑的教主……”
唐突打了个哈哈,指了指自己挖的坑:“你来接着挖,越深越好!”
唐斗是实在人,公子说了挖坑那就挖坑,他高举着笨重的锄头挥汗如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将唐突挖的小坑扩展成了一人多高、半丈宽的深坑。
红日跃在天际,气温开始回升。
唐斗站在深坑中拄着锄头抹了一把汗道:“公子,还要继续挖吗?这坑够深了,埋人都足够了。”
坑两边的土堆成了小山,唐突站在坑边缘处笑吟吟居高临下望着坑里头的苦力斗,道:“阿斗,你师傅可教了你高来高去的轻功之术?”
阿斗呆了呆,摇摇头。
唐突笑:“那你要怎么出来?”
阿斗瞪大了眼:“公子,原来你挖坑是要埋了阿斗……”
唐突倒背双手转过身去:“有本事你就出来,没本事就在里面呆着,我去去就来。”
唐突扬长而去。
他稍微有点失望。
他挖坑自然是有别的想法,只是他本来期待能打架的阿斗同时还是一个会飞檐走壁的阿斗,那么今后能派上的用场更多。
可惜……
然而,唐突的叹息声还未落地,就听到身后传来吐气开声的怒吼,他扭头望去,只见唐斗奋力将锄头高举,原地在坑中跃起,然后冲着坑的边缘锄下,借着这股力量,他蹭蹭蹭踩着坑壁居然跳了出来。
唐突无语。
唐斗拍着身上的泥土,噘着嘴。
……
唐突在城外东阳山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还是在半山腰的某处山坡下发现了大片大片的灰白色岩石层,犬牙参差,沿着山坡扇面分布。
他面露欣喜之色,俯身捡起一块在手中颠了颠,又用手指抠了抠,一股白色的粉末沸沸扬扬散在空中。
“这种破石头又不值钱……”唐斗一脚踢飞了一块,嘟囔道:“不能换钱,要它作甚?”
唐突撇了撇嘴,懒得理他,顺手捡了一块,捏在手里,然后就哼着小曲儿开始下山。
在山脚下他又发现了另外一种浅青色的石头,不过这石头与先前比明显硬多了,唐斗捡了两块在手里互相碰撞,居然还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来。
这回唐斗索性连问都不问了,反正这种山里的烂石头遍地都是,如果是值钱货,附近的山民可不是傻子,早挖空了。
唐突左右四顾记下了大体的方位。他又捡了一块,便揣着两块不同材质的石头下山进城。
唐突心中欢喜无限面上神采飞扬,可怜的唐斗不知道自家公子为什么如此高兴,怀中那两块破石头又不是金子。
在踏进城门的瞬间,唐突眼角的余光发现身后尾随着的两个黑衣人不见了踪迹。
他咬紧牙关,加快了脚步。很明显,朱家已经对他实施了24小时全天候的监控盯梢,只要他稍稍暴露出逃之夭夭的迹象,恐怕朱家追杀的人马立即就会冒出来。
在青州地面上,朱腾的势力无处不在。
看来,有些事暂时不能做了。
朱府。
一个黑衣家奴毕恭毕敬躬身下去,朱薇长袖飘飘,慢慢转过身来:“那小厮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今日上了一趟山,像是游玩。午时三刻,在坊市的一家馆子吃了饭食,去城西的城隍庙进了香,完了就跟一群市井泼皮在城隍庙前打毬……”黑衣家奴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娘子,那吃软饭的毬还真是打的不错……”
朱薇嗤之以鼻:“不学无术的东西。好了,盯紧,在城中且不管他!”
另外一个家奴匆匆奔至,喘息道:“娘子,不好了,那吃软饭的去县衙了!”
朱薇俏脸一变。
现在的淄青平卢镇治所在青州,过去也叫北海郡。青州治益都县。也就是说,在不大的青州城内,实际上有三级、三处官衙:严休复的节度使兼东夷采访使衙门,朱腾的青州刺史衙门,还有益都县的县衙。
逐级统属,各成体系,各司其职。
唐突这小厮去益都县衙干什么?
朱薇跺了跺脚:“走,随我去看看!”
……
唐突的确是去益都县衙了,唐斗则被他打发回了家。
衙门口值守的衙役王大和李三自然识得鼎鼎有名的唐家窝囊废,王大皱了皱眉,上前一步呵斥道:“这是衙门重地,岂容你这小厮擅闯,快快退去,不然一顿板子将你打个半死,丢到城外去喂野狗。”
王大扬手指着唐突的鼻子,很不客气。
若是以前,无论唐突怎么不成器、怎么窝囊废、怎么吃软饭……都不是一个小小的衙役可以呼来喝去的。
可兵部萧侍郎早死在了阉宦的屠刀下,唐家落难摇摇欲坠朝不保夕,他又被赶出了朱家、明摆着赘婿是当不成了,城里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又何止是一个衙役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