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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干什么都有第一次。
碰到陌生的工作不要紧张,首先应该扪心自问一下,“我是不是最近得罪谁了?”
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份完全陌生的工作呢!
当然,这是玩笑话。
吴克昂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任务到底是凑巧……还是真的有问题。反正最终他都得去见一见吴医生,然后问问清楚。
作为“阴阳公”,吴克昂一直都觉得自己有些愧对于“城隍第一辅佐官”的名头。当然,这个“愧对”是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的。吴克昂自己的问题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这是吴克昂为自己的紧张开脱的方法。
开脱的效果不太好。
除了开脱效果不好以外,这么琢磨还有些打击吴克昂自己的积极性——勾魂,还是“勾个魂吧”这么轻佻的说法……这,这么不严肃的嘛?
您好歹是个医生,对生命怎么也得有个基本的尊重吧?
吴克昂琢磨了一会,感觉自己的琢磨大概就是浪费时间,然后继续开始低头吃饭。
鬼知道勾魂这事儿啥时候开始又要持续多长时间,反正先填饱肚子总不会有错。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能不能给我留两块椒盐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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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完,吴克昂被熊池觅留了下来。原因也很充分——给吴克昂的那一玉瓶的蜂到了该换群的时候。
吴宁生和康敏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如今是整个宁远的阴阳公,但这小子和黄奶奶以及熊爷爷这么亲密,小两口大概也知道自家的儿子还在其他方面有了一些长足的“进步”。
这一点,小两口倒是想的很开——艺多不压身嘛。
至于吴克昂现在才六岁刚刚上小学一年级,这么搞会不会影响他的学习……这只能说他们俩是真习惯了。
吴克昂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他们班上一个姓钟的老大爷带着全家人到家里来过——还是黄奶奶带着他们来的。
钟老爷子非常尊敬的管黄奶奶叫大姐,管吴宁生叫小兄弟,然后管吴克昂叫“先生”。你也不知道他这个辈分是怎么论的,但就是……叫的很自然。
吴克昂的同学,钟灵鴖小姑娘也就算是在小两口面前过了明路——这是家里也有传承的孩子,表现得异常一点也很正常。
总之,在吴宁生大认知里吧,这事儿不能细琢磨。琢磨多了容易脑子不好使。
反正现在他们对吴克昂基本已经是个半放养的态度——只要是和黄奶奶或者熊爷爷在一起,晚一点回家问题也不大。
小学生这种待遇,要是放在有互联网的年代,少说得有几万个小年轻围攻吴宁生和康敏——这怎么也能算得上是“家长不负责任”,“生孩子之前不用考试”,以及“这种家长简直没有心”。
总之,被半放养的吴克昂就这么留在了粤来轩。看着自己爹妈走了之后,吴克昂掏出玉瓶来问道,“熊爷爷,这蜂还用换群啊?”
“换啥群,我忽悠你爹妈随便找了个借口。”熊爷爷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闷声说道,“我刚刚瞅见蓝衣服那个给你送信来了,是有事儿?”
“确实有。”吴克昂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您知道阴阳公是干啥的吧?”
熊爷爷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觉着你们娘俩今天不是来蹭饭,倒像是来难为我老熊的?我上哪儿知道阴阳公是干啥的?反正从你这个行为上观察,我怀疑阴阳公每天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背着个手来坑他熊爷爷。蹭吃蹭喝不算完,还得从我这儿寻摸些好东西回去——但凡来一趟没带点东西回去那就算丢!”
熊爷爷的吐槽并没有导致吴克昂有啥不开心的——长辈念叨两句就念叨嘛……反正自己也没吃亏不是?
“我今儿还真是有点事儿。”吴克昂决定实话实说,反正有一点熊爷爷倒是没说错……他是“他熊爷爷”,而不是“那谁家小谁的熊爷爷”。
大概介绍了一下阴阳公的工作内容之后,吴克昂面露愁色问道,“这种工作以前我也没怎么接触过,勾魂到底是个啥,需要我怎么做……这我一点概念都没有。”
熊爷爷坐在座位上,端起一大杯放到温吞吞的大麦茶三下五除二咽到肚里之后反问道,“咋的,你是觉着我会啊?”
“那您……到底是会还是不会啊?”吴克昂歪着脑袋问道,“我原本觉着您应该是不会的,可上个礼拜您跟我说自己会绣花之后,我现在真是觉着您老人家无所不能,什么都会。”
“不会。”熊爷爷翻了个大白眼,“我虽然不至于像你黄奶奶那样这辈子不光没害过人,而且还救了不知道多少条性命。但我至少没有用这种手段去害过人命……真有那不长眼的惹到我头上的土匪,我也就只是弄死了完事儿。”
他看着吴克昂,然后强调道,“就弄死就完了,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尝过的!”
“哦……”吴克昂没敢追问老熊没尝过到底是因为不想还是不敢,“那……您知道干这个之前都得准备些什么嘛?大概得多久?”
“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会嘛。”熊池觅又翻了个白眼,“要按照民间传说戏文里的内容。你啥都不用准备,到了时间带着人往人家哪儿去一趟就行了——去了就能把魂拘回来,多简单呐。”
吴克昂半信半疑,“您没见过阴阳公拘魂?”
“我前些年要是碰见能喘气儿的阴阳公,他们能跟我玩儿命。”熊池觅都快把自己的眼镜翻成白内障了,“你爷爷我好歹是个大妖,活了七百多年的大妖知道么!放在解放前,那可是能让一地百姓建庙烧香祭拜的大妖!”
“拜您能有啥用?嫌家里养的蜂产蜜太多啊?”吴克昂憋着笑反问道,“还是觉着田里的苞米产量太高,得让熊姥爷来吃上些?”
“能保佑人养蜜蜂的那是姜岐……嘿你个小兔崽子。”熊池觅被吴克昂的话逗乐了,他盯着吴克昂笑骂道,“一天到晚拿你熊爷爷开涮是吧?”
“您老人家大气。”吴克昂认真道,“我要是跟其他人开玩笑吧,他们要么得说我小小年纪不懂礼貌,要么因为我是阴阳公所以正就觉着我生气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后面那个可能是因为你和人开玩笑的时候顶着一副阴阳公法相?”熊池觅指了指吴克昂的脸说道,“还有,你这法相能不能固定一下?要么你一直开,要么你一直关。这闪的就跟快坏了的节能灯似的……我看着眼晕。”
吴克昂一脸莫名其妙的揉了揉脸,“现在好点不?”
“好点。”熊爷爷认真点头道,“刚才闪的跟快坏的节能灯似的,现在闪的跟那奥特曼没电了似的。”
吴克昂一时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好了一点还是没有。“我以前不这样吧?”
“以前有别人在就还行。”熊爷爷又喝了一口大麦茶,然后说道,“小妹在的时候,你爹妈在的时候……这都还行。至少你是个人样。他们只要一走,那你就得换个阴阳公的法相出来……现在可好,换法相都不够了,你得把自己整成信号灯来闪我玩儿是吧?”
“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我也不知道这法相怎么开或者怎么关。”吴克昂愁眉苦脸道,“我觉着以前这玩意都是自动的啊。”
“那你今天要是能碰见吴友谦,记得挂个号问问。说不定他给你开个药就能好呢。”熊池觅嘿嘿笑了两声,“最近不知道他是不是忙,好久没来吃过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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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克昂和熊池觅把那没营养的话题聊了好几遍,然后心满意足的等到了黄奶奶。
“咋才来呢。”熊池觅喜笑颜开的去给黄奶奶开了门,然后从段秘书手里拎来小包就准备关门,“小段你先回家吧,大晚上的别瞎折腾了,等聊完了我把小妹送回去……”
“小段这次来有正事儿。”黄奶奶顺着吴克昂的裤腿就游到了他的脑袋顶上,“小段你找地方坐下,我先和克昂聊聊。”
“今天焦明说话的时候不小心透了点口风出来。”吴克昂率先打断了黄奶奶要开个话头的打算,然后把自己知道的内容说了一遍,“您直接跟我说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吧……吴友谦现在还可靠么?”
段秘书在圆形餐桌旁边的休息区找了个空着的沙发坐下,然后皱着眉头说道,“这就是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青丘对于城隍的影响似乎不是一个线性的过程,我们没办法准确的估计他现在受到影响的程度。”
这下轮到吴克昂不明白了,“青丘……就是那个桃花源烂柯山吧?那玩意不是已经在咱们的控制下了么,为什么这个影响还能一下一下的……额,你们谁能先告诉我,它对吴大夫有什么影响?”
“城隍是一城人气所化,是生活在一座城市里的人们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妖族和鬼物伤害而‘选出’的守护神。”段秘书说道,“这个基本定义你是知道的吧?”
吴克昂点了点头,这算是城隍的基本原理,他刚成为阴阳公不久就跟着速报司的瓦力专门学过的。
“虽然相柳所控制的青丘城隍之位本身有些……诡异和奇怪,但它确实是城隍之位。”段秘书低声道,“青丘城隍,是一界妖气凝结,是生活在青丘之中又被相柳当成牲口随意屠戮的狐妖们,为了保护自己而塑造出的保护神……你能理解这个定义么?你能明白这种定义和宁远城隍有多大的冲突吧?”
吴克昂瞪大了眼睛,他可还从来没有往这个角度上想过。
宁远城隍的职责中有压制妖族的部分,而青丘城隍则需要保护狐妖……那如果这两个职权出现冲突怎么办?假如有一只青丘狐来到了宁远,然后在宁远的街道上大开杀戒……那吴友谦到底是应该把那只青丘狐就地正法,还是想方设法保住它的性命?
如果职责出现了冲突,这又会对吴医生造成什么影响?
“根据我们的估计,最坏的情况是,城隍可能会慢慢积累矛盾和负面情绪。”黄奶奶在吴克昂的脑袋顶上突然发声说道,“吴友谦自己也许不会觉得,但这种负面影响继续下去,要么他把自己整个人格分裂出来。要么……他的性格出现严重的自我毁灭倾向。”
“城隍刀枪不入水火不进,他的自我毁灭倾向不会对他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其他人和宁远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段秘书补充道,“我们会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想办法解开吴友谦的城隍之位。”
黄奶奶的尾巴甩了甩,她有些不自在道,“但是……如果剥夺了他的城隍之位,最有可能继任成为下一任城隍的就是你了。”
吴克昂闻言一愣,那我是不是要先吟个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