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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就到了太尉府门口,因着近身侍卫先一步把挽春送了回来,太尉知道了事情大概,早早就候在府外迎着皇上。
“臣,携内室恭迎皇上!”马车一出现在视线中,李太尉就领着后院女眷们跪拜下来。
待李沉兰扶着侯公公下了马车,皇上才转身叫了起身。毕竟是君王亲临,哪怕是作为两朝老臣的太尉,也难免有些惶恐。
“难得朕微服私访,没想到遇到了二小姐,一圈下来聊的也是投机。让二小姐回来晚了,太尉莫怪罪。”
这话说的,别说是回来晚,那太尉巴不得直接把李沉兰接进宫里才好呢,更谈何怪罪?再说这是君王,太尉是臣子,哪有臣子怪罪君王的?
“臣不敢,小女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是小女的荣幸。”好在皇上没有当众说出事情原委,太尉也算是送了口气。“秦侍卫先一步到来,告知臣皇上要来,所以一早就给您备上了茶点,还请皇上入府。”
太尉也是好意,本想着留着皇上用晚膳,不曾想皇上却直接拒绝了。
“朕养心殿还有许多折子要批,再说今日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就不进府了。太尉准备的那些好东西,留着给二小姐用吧。”
说完也不等太尉反应这话的意思,就转身上了马车,一众人连带着李沉兰又跪下恭送。待皇上的马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太尉才起身叫散了众人,李沉兰也不多言,加上心里还惦记着挽春,就匆匆向太尉行了个礼,赶忙往潇雨轩跑去。
潇雨轩外收秋和藏冬两人一早等在那里,留夏跟着大夫在侧屋伺候着,从二人的表情能看出挽春的情况很糟。
屋内,大夫正跪在床边给挽春敷着药,挽春挂脸上很明显的巴掌印,脑额出还破了块皮,更别说手臂上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了。李沉兰余光瞥见了床边挽春脱下来的衣服,那哪里还叫衣服,早已被撕成了布条。李沉兰的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样,倏地看向别处。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床上这个破碎的人儿,只是看到这些衣服,就已经猜到了挽春的经历。
怪自己,若是能在快一点,若是没上陆欣的套,留在戏院里不出来,或是不赌命的进永安巷,挽春就不会有事。
四下沉默之时,还是挽春听见有人进来先开了口。
“小姐没事吧……”挽春嗓子疼的很,说还的声音都是哑的。
李沉兰听了眼泪再忍不住,上前接过药替挽春上着。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挽春却是扯着嘴角笑着摇头,“小姐没事就好,挽春一个奴婢算不得什么的。”满脸是伤还要强颜欢笑,就是一旁的大夫瞧在眼里,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李沉兰想伸手摸一摸挽春,可她全身是伤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哭着眼上好药安抚她好生睡下。
“挽春的身子……”
出了屋子,李沉兰才将担忧问出口。
“这丫头已然失了身子了,不过二小姐放心,在下会开些避胎的药给丫头服下。”
“那就好,还劳烦您多多照顾,药全都要用最好的!”
大夫连连称是,匆匆下去开了药方。李沉兰让秋冬二人好生照料着挽春,自己则领着留夏去了太尉书房。
再说茶楼上还在等消息的李明月二人,瞧着许久过去都没个音讯,李明月急得坐都坐不住,一直在桌旁打转。
“你别转了,转的我都头晕眼花的。”陆欣也是被李明月转的头疼,这一个时辰抱怨了不知道多少次。
“陆姐姐不怪我抱怨,你说这都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姐不好了!李沉兰被人救走了!”
“什么!”这下两个人是同时叫了出声。
“小姐,奴婢按吩咐守在那边结果看见李沉兰被……被”
“被什么!”李明月都快急死了,本想着让李沉兰身败名裂,结果现在告诉她人被救走了!
陆欣的丫鬟也是被李明月吼的吓了一跳,只能战战兢兢的:“是……是被圣上救走了……”
“皇上!”这下就是陆欣也惊了一大跳,连着手上的茶盏都给掉到了地上。
茶盏落地的声音把众人惊醒,两面震惊相看,李明月一下就慌了神。说来也是,一切安排的可谓是滴水不漏,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局势一下都两极反转了。
“怎么会是皇上,皇上怎么可能在大街上?”
陆欣也是不敢置信,但这丫鬟是跟自己进过宫的,是不是皇上想来不会看错的。意识到问题,陆欣知道自己若是不将自己不摘干净,李沉兰要是计较起来,自己被烧死不说,只怕尚书府都要受到牵连。
“陆姐姐,现在怎么办?那贱人要是告诉父亲,只怕……姐姐一定要救我啊!”
“救你什么?”陆欣此刻早已变了原本看戏的脸,要说自己原只是想看李家这两姐妹内斗,自己看戏的同时也坐收渔利,可现在既然威胁到自己的利益,陆欣自然也不会客气。
“主意是你出的,恨她的人是你李明月又不是我,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见陆欣翻了脸,李明月是羞愤交加,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撕了陆欣的脸。
“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陆欣,那些个痞子可都是你找来的,要是父亲查起来,你还想脱了干系不成?”
原本姐妹相称的二人,此时都怕自己受罚,一时间都露出了最原始的嘴脸。李沉兰若是知道了这番景象,只怕也会笑出声来。
“李明月我告诉你,别说你威胁不到我,就算是威胁到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我父亲是兵部尚书,说起来也是打先帝在时就在朝为官,莫说太尉同父亲两人还算交好,就是当今圣上还要给父亲一份薄面。”
陆欣此刻也不管什么姐妹情谊,听见李明月想拖自己下水,直接搬出兵部尚书上来挡枪。
“再说了,你是个什么东西,说到底不过是个妾室生的贱种。我是堂堂正正的嫡女,你觉得太尉会为了你个庶出的贱种来找我父亲麻烦?”
听见陆欣骂自己贱种,李明月也是红了眼“陆欣!你有脸说我,你自己是什么要东西,要不是你那嫡母死的早,轮的到你做嫡出!”
说着有趣,两人姐妹多年最是知道说什么会戳对方心窝子,李明月也是发了狠,说话专说陆欣的痛处。
“啊~还是说你那嫡母根本就是被你跟你娘害死……”
“你给我住嘴!”不等李明月说完,陆欣就上前与其扭打起来。
两人正纠缠不清时,包间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三小姐,老爷命您即刻回府。”是太尉身边吴管家的声音。
李明月几乎是被吴管家押回太尉府的,一路上听吴管家说被抓住的两个痞子都招了个干净,现在太尉正在书房等着李明月。
一进书房,就见李沉兰正坐在侧方喝着茶,而太尉背对着李明月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太尉缓缓转过身,李明月看得出太尉眼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
“去哪了?”
“一个人待着府里闷的慌,就约了人去茶馆品茶。”李明月总还抱着侥幸,反正陆欣现在不在,她若把罪过全推到陆欣身上,也没人会来拆穿她。
不曾想太尉这次跟本不打算放过她,见李明月还不知罪,火气一上来拿着手边的茶盏就扔到李明月脚边。
“你还不知错!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对你二姐不求你尊敬,但绝不可以迫害她!你现在给我在这演戏,打量着框我是么!”
经太尉这么一吼,李明月吓的直直的跪在了地上,可这嘴上却仍是不认罪。
“迫害二姐?父亲!女儿没有,女儿绝对没有。自打二姐入府,女儿虽不喜她分去了您的疼爱,可面子上还是对她尊敬的很,怎么可能会加害她呢!父亲,您一定要明查!”
见太尉还是不为所动,李明月干脆站起身冲向李沉兰。
“李沉兰是不是你,肯定是你在污蔑我!入了府你就一直跟我作对,现在还在父亲面前污蔑我!”
李明月边吼着边上手捶打李沉兰,可这次李沉兰却是不想再忍让,直接抬脚一脚将李明月踢到在一边。
“我污蔑你,不是你联手陆欣想治我于死地么?这次是我福大命大遇上了圣上,这才留了一条性命,否则我怕就跟挽春一样,身败名裂了!”
说来这李明月脑子转的也快,听了李沉兰的话,倏地一下就站起来大喊冤枉。
“父亲,这真不关我的事,都是……都是陆欣想的主意,是她看不惯二姐姐,因为……因为二姐姐一向和王纭儿交好,陆欣看不惯,这才求我帮忙。”
本想着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李明月怎么也该认错,却不想她还是这么死不认账。李沉兰一想到躺在床上遍体鳞伤的挽春,在看到面前的李明月,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上前就甩了李明月两耳光。
“你还在狡辩,陆欣跟我无冤无仇,无非都是你挑唆的。李明月,你害怕我跟你抢入宫竞选的名额,我认了。所以那天我也求了父亲,让你也入宫参选,咱俩公平竞争。可你的,为了让我不能入宫,不惜毁了我身子!”
李沉兰越说越气,抬手又想给李明月一耳光,却被身后的太尉给制住了手。
“沉兰,为父答应过你会还你个公道。”
“不是还女儿公道,是还挽春一个公道!挽春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受这些罪,我绝咽不下这口气!”
闻言,李明月忽然笑出了声。“不过是个侍女,毁了算她自己倒霉!”
这下就是太尉也忍不住打了李明月一耳光,太尉府的家规,对待自家下人要当做平民对待,绝不能刻意惩罚虐待。李明月这话算是触到太尉的怒点了,太尉转身从桌上扔了一封信道李明月面前。
“这是什么!李明月我跟你说过,不要插手我的事情,这封信又是怎么回事!”
这信不是别的,正是那日陆欣的侍女送来的信,上面写着李沉兰的身世,还有宋家二老的当下住的地方。
李沉兰拿起信入眼赫然写的自己爹娘住在京郊的八十三巷的宅子里,李明月这是什么意思?打听了自己身世还不够,还要拿自己父母来威胁?
李明月见事情败露的一干二净,也干脆不装了,面带凶狠的看了看李沉兰,又愤恨的盯着太尉。
“是,都是我干的。可这是她李沉兰活该!明明根本不是李家的血脉,凭什么要抢走本就该属于我的一切?而且一入府就是嫡出的身份,凭什么,凭什么!”
此刻的李明月已然有些疯魔了,眼睛哭的通红布满血丝不说,头发来回折腾早已乱的像个疯婆子。
“父亲,你总是这样偏心,当初你偏心大姐,可她到底是你亲生女儿。现在你为何如此偏袒这个贱人!她不是你女儿!”
“还是说,就因为她们都是嫡出?因为是嫡出,所以小时候明明是她李明锦撕坏了您要上奏的折子,可只要她不认,就都是我的错?您让我不要善妒,不要真针对李沉兰,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放着一个亲生女儿你不继为嫡出,反倒要寻一个无缘无故的人来做女儿?”
“你说,我怎么能不给自己争一争!”
李明月嘶吼着,就连一旁的李沉兰都听出了委屈。
“你是可怜,你本可以与我公平竞争,可你非要用肮脏龌龊的手段,又怪的了谁?”
“废话!我好不容易才熬走了一个李明锦,怎么能容许一个乡野丫头来跟我争!李沉兰,我有时候真的恨啊,为什么什么好事都是你们的,就连我苦心经营给你下的套,都会有圣上出面救你。这苍天,当真是不公……”
李明月说着说着,似突然被抽干了力气,浑身一软跪倒在地上。只是那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嘲笑,也不知实在笑李沉兰还是在笑自己。
“来人,三小姐突发怪病,以至于心智疯魔,行为乖张。立刻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回来!”
太尉下了惩罚,但到底没让李明月受身上的刑法。李沉兰也知道,怎么说李明月都是太尉唯一的女儿,自己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要了李明月的性命。
只是那陆欣……
“父亲,查询我身世的人光李明月一个根本做不到。再说这次邀我去听戏的人是陆欣,只怕……”
太尉看了眼李沉兰,只觉的眼前这个女子跟从前刚入府的样子判若两人,这是好事,至少入宫后更能适应。
“陆家也是两朝重臣,加上我平日里同兵部尚书还算交好,陆欣是他唯一的女儿,我不能轻易动。”见李沉兰还是不肯罢休,太尉只好转了她的主意。
“你父母的住处现在你也知道了,为避人们口舌,你不要私自去看他们,过几天我会安排马车送你过去,也好了你思念之情。”
听到能再见父母,李沉兰心下欢喜的不行,也知道陆欣身后是兵部尚书,不能轻举妄动。但她总要入宫,入了宫事情变化万千,可就由不得尚书府的人来保她了。
退了书房,李沉兰又赶回潇雨轩照顾挽春,想到逍遥法外的陆欣,李沉兰暗暗在心里发誓:
陆欣,我们来日方长……
碧熙苑内,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肖姨娘正给太尉纳着鞋底。这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凡事没事的时候,肖姨娘都会做些绣活送给太尉,太尉呢也很喜欢这些东西。
鞋底眼看着快纳好了,手上的线却不够了,肖姨娘拿起手旁的针线盒翻找了许久都未找到只得唤外面的侍女去寻,怎料喊了好几声都未见有人回应。
“柳香,去库房里寻些墨色的绣线来!柳香!这丫头又跑哪疯去了。”肖姨娘瞧着这半天没人应,只能自己起身去库房里寻。
“姨娘!姨娘!不好了,三小姐出事了!”
柳香从外面跑进来扯着嗓子喊,惊的肖姨娘刚找到的绣线都掉到了地上,线包一滚,溜了好远。
“怎么回事,月儿出什么事了?”
“三小姐惹的老爷大怒,老爷下了令把小姐送去郊外的庄子上,没吩咐就不给回来了!”
肖姨娘闻言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她不敢想李明月是犯了多大的错,能让平时颇为宠爱她的太尉,直接下令赶去了庄子。
“月儿现在人呢?”肖姨娘还想着去找太尉求求情,哪怕禁足都比赶出去好。
“奴婢也是才知道,算算时间此刻小姐怕已经出了府门了。”
来不及多想,肖姨娘撒腿就往府门跑去,因着见女心切,连着好几步肖姨娘都险些歪了脚。这样紧跑慢跑,总算是在李明月上马车之前赶到了。
“月儿!”
李明月也是听到了肖姨娘的呼喊,忙停下脚步回身向肖姨娘走去。
“肖姨娘,老奴奉了老爷的命令,要送三小姐去庄子上,还望您别为难咱做奴才的。”
太尉的命令,是即刻将李明月送过去,吴管家许也是看不惯这离别的情景,加上肖姨娘又是摘镯子,又是哭哭啼啼的求着。吴管家这才松了口,让母女二人说上几句话。
“月儿,到底怎么回事。老爷向来疼爱你,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竟要受这苦楚。”
不怪肖姨娘担心,那庄子从前肖氏身边的侍女曾在那洒扫过一段时间,听她那描述,庄子年久失修加上又没人住在那,到处都是蜘蛛网。时不时的还会有蟑螂老鼠什么的从角落里窜出来。这样的环境,别说是李明月这种自小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了,就是普通做惯了劳力差事的下人,都不愿住在那。
李明月自然不愿意,但太尉下了令根本不等她反应求情,自己就被下人从书房拽出了府。
“都是李沉兰那个贱人!姨娘,月儿不过是同陆欣出去喝茶,李沉兰自己不守妇道被贼人盯上,却在父亲面前污蔑我,说我陷害她。姨娘,我没有!你一定要提月儿报仇,月儿全是被李沉兰那个贱人害得!”
肖姨娘本就不信李明月惹了太尉,自打李明月懂事起就极会讨太尉欢喜。现在李明月这么一说,肖姨娘自然而然的就把罪责全怪在了李沉兰身上。
“那贱人打来了就不老实,月儿放心,她害走了你我却还留在府里,只要有我在府里一天,就决计不会让她快活。”
“你好好保重,姨娘会托人隔几天就给你送些贴补,有什么话你也好传回来。”
事发至此,肖姨娘也只能这样了。李明月虽不甘不舍,可也没有别的办法。一旁的吴管家见两人抱了又抱,迟迟不肯分开,又瞧着天色已然黑了下来。终究是上前提醒,分开了二人。
李明月抬头看看了太尉府的匾额,狠狠闭了闭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入夜,初春的风在太阳下山后吹在人身上还是觉得凉些,偶尔一两只鸦雀飞落在宫墙上,飞起时又惊落了片片树叶。
“娘娘披上件衣服吧,虽说入了春,到底夜里还是凉些。”夕颜是打小就跟着皇后身边伺候的,日子久了难免唠叨些。
皇后也是浅笑着,任由夕颜给自己披上。
“真是出落成大姑娘了,这还没嫁出去就这般唠叨,以后嫁出去了你夫君可怎么受得了?”皇后今日心情不错,笑吟吟的打趣着。
“娘娘又臊奴婢,奴婢跟了娘娘十几年了,可是离不开娘娘了。”
“难不成你还要一辈子跟着本宫?”
“只要娘娘不嫌弃,奴婢就陪娘娘一辈子,老姑娘就老姑娘,只要是跟着娘娘,一辈子也不嫌久。”
夕颜今年正值桃李年华,虽说按世俗这个年纪还没嫁出去已经是不和规矩了,可夕颜却一点也不觉着。
瞧现在也是半撒娇的蹲在皇后身旁,头微微靠着皇后的肩膀。
一主一仆的正乐的开心,守门的太监忽然到院子里来报,说是侯公公和小德子来给皇后送东西。
夕颜一听高兴坏了,噌一下就站起来。“皇上每次私访都要给娘娘带宜芳斋的糕点,这次肯定是带的多还要小德子跟着拎呢。”
皇后听着也是高兴,面上的笑容更是多了几分。
“快请进来吧,刚好本宫正和夕颜赏这夜景,糕点拿来我们也好当个饭后茶点。”
太监领命下去,不过一会侯公公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看了看侯公公手上的食盒,确实比上次的大了些。
“这是皇上特地给娘娘带的糕点,有好几种都是新样式,娘娘尝尝鲜。皇上说了,若是娘娘觉着好吃,下次就给您多带些。”
“皇上有心了,侯公公也累了,这是本宫给皇上备的百合莲子羹,皇上累了一天,百合最是安神。本宫也给你备了一份,你一会带回去下了职喝。”
宫里人都知道,皇后向来体贴下人,宫人都喜欢接长乐宫的差事。
“娘娘爱戴下人,奴才们都感激不尽。”
侯公公谢完恩,就转身打算离开。不想夕颜忽然叫住“候公公走到着急是不是忘了什么,我听说小德子可在外面呢。”
被夕颜这么一招呼,侯公公极为尴尬的转过身解释道。
“回皇后娘娘,皇上今儿在街上遇上了太尉家的二姑娘,聊的投机索性送了二姑娘回府。路上二姑娘尝了御膳房的糕点觉着好吃,这不,皇上就让奴才去太尉府给二姑娘再送些糕点。这奴才顾着皇后娘娘这儿,想偷个闲,就交给小德子了。”
侯公公这话说完,半响不见皇后开口,像是想到了什么侯公公忙跪地认罪。
“公公何错之有,夕颜也就这么一问,公公别多想。这一天陪着皇上也辛苦,就早些回去吧。”
“奴才告退。”
待侯公公出了长乐宫,夕颜扑通一下就跪到了皇后面前。
“奴婢多嘴,奴婢有罪。”
“你也是好奇,起来吧。”
见皇后没生气,夕颜这才缓缓站起身走到小桌边打开食盒。里面确实装满了新鲜的糕点,都是宜芳斋的新品。夕颜执筷尝了点,见自己无碍才奉到皇后身边。可皇后只是看了一眼,复又摇了摇头。
“刚用了晚膳,没胃口吃。”皇后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知怎的原本还明亮的月亮也被云遮去了大半。
“罢了,初春的晚上还是凉的很,这风一吹月亮也看不到了。夕颜,本宫乏了,你命人去备水,本宫想早些休息了。”
“娘娘……”明明方才兴致还好好的。
“去吧。”皇后说完孤自的起身走进屋内。
院内,桌上的那盒糕点静静的置在那里。一阵凉风拂过,不知是哪棵树上的叶子,明明正值发芽的季节,却早早做了枯叶飘落在糕点上。
镜子里,面露疲惫的皇后静静的看着身后夕颜替自己摘着发饰。
“娘娘,那李家二小姐真是不要脸,这还没入宫呢就想着办法勾引皇上。”
“夕颜,别越了规矩。”皇后抬眼看了眼愤怒的夕颜。“二姑娘就算不遇到皇上,迟早也是要入宫的。只要皇上喜欢就好,还轮不到你在这嚼舌根子。”
“娘娘,奴婢就是替娘娘委屈。”
“本宫是一国之母,是六宫之主,自然不会计较一时长短。这些话以后别再说了,没得让人笑话。”
夕颜也只能应下,又替皇后梳顺了乌发,转身去帮着备水。
皇后看着桌上的凤冠发痴,没来由的忽然叹出口气,正要起身胸口却倏地刺的发疼,像是针扎一般,动都动不得。
屏风后的夕颜备好水出来便见到皇后一脸痛苦的捂着胸口,连喘气都喘的小心翼翼。
“娘娘!太医!快叫太……”
“不必了!”皇后猛地抓住夕颜的手腕,又喘息了良久这才缓过劲儿来。“lao?mao病了,太医来了也是无用。去把抽屉里的药拿来,许是这两天陪太后礼佛累着了。”
夕颜虽是担心,但到底还是只拿了药给皇后服下,未召太医。
“要不娘娘取消了明早的晨训吧。”
皇后却只是摇了摇头,“约好了明早同湘妃她们商量选秀的事,哪能说取消就取消。不过是累了,早点休息就好了。”
“娘娘!”夕颜还想劝,无奈皇后什么也听不进去,兀自的走进屏风后宽衣沐浴。
再说这小德子快马加鞭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太尉府,太尉府的门早早就下了锁,小德子也是扣了好久管事的才来开门。
潇雨轩内,李沉兰从太尉书房出来就赶过来照顾挽春。说是照顾,李沉兰回来时挽春就睡下了,这会子才刚醒,李沉兰命人熬的鸡丝粥还在灶上,只能先给挽春喂些糖水,陪着聊聊天。
“谁啊?”
聊天声被门外扣门的声音给打断,是吴管家。
“二小姐,宫中来了人奉旨给小姐送东西,老爷的意思小姐总要露个面。”
李沉兰是不大想去的,挽春受了这么重的伤,不亲自开照顾生怕留夏她们不注意怠慢了。挽春也是看出了李沉兰的顾虑,虚弱着开了口。
“小姐去吧,御赐之物定是要本人亲自跪接的,这是规矩。奴婢好好的躺在这,小姐安心去。”
李沉兰拗不过规矩,只得一步一回头的看着挽春,这才跟着吴管家去了会客厅。
“父亲。”
太尉见李沉兰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李沉兰瞧着太尉的样子,好似李明月的事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这位是御前侍奉的德公公。”太尉提点到。
小德子是太监,按理李沉兰是主子不需要向奴才行礼,可到底是御前的人,李沉兰还是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理。
小德子心里受着,可这面上却直叫着受不起。
“皇上回了宫就惦记着二小姐,这不,回去就下令让师傅送了御膳房的糕点过来。不过师傅差事多,御前又忙不开,师傅就让咱家过来了。”
边说着,小德子殷勤的将食盒打开。可不就是,那食盒里摆着的就是李沉兰在马车上吃的那道糖蒸酥酪。李沉兰记得,皇上当时说宫里女儿家们都喜欢这道,亲自推了盘子放在自己面前。
但说到底不过是一道点心,皇上当时顺口就对侯公公说了一句,未曾想竟真的放在心上,回了宫就差人送来了。
李沉兰伸手执起一块,没想到触手温热,这糕点竟是现做了赶忙送过来的!
“烦请公公代我多谢皇上恩典。”也不知咋的,李沉兰觉着心里有块地方像是被敷了一层糖,心一热糖就化进了心房里,甜腻腻的。
“二小姐客气,皇上心里惦记着您的,否则也不会让奴才在宫门下了钥后还专给您送来。”
小德子也是殷勤,说来也是,这宫里的人哪个不是见风使舵的?皇上重视李沉兰,不论是辞岁宴上大赞舞姿,还是今日快马加鞭送糕点,就是瞎子都看的出来。也难怪小德子想巴结巴结眼前这位主儿,弄不好以后又是个专宠的大主子。
“皇上还说了,二小姐吃着若是喜欢,日后每日奴才都会来给小姐送茶点,腻了再换新样式,总不让二小姐吃腻了去。”
“皇上圣恩,沉兰铭记于心。”说这话时,李沉兰面上笑容又是大了几分。
倒是身后的太尉也不知在想什么,还是后来小德子开口要回宫了,这才回过神笑着亲自送了小德子出府。
李沉兰倒是没送小德子,也是太尉说的让李沉兰早些回去休息。刚好李沉兰也不太喜欢应付就早早的提了食盒回去照顾挽春。
回了潇雨轩,刚好小厨房煮的鸡丝粥也好了,李沉兰趁热端了碗给挽春送去。
“这是御膳房的糕点,我吃着甜而不腻,你也尝尝,刚好伴着粥,多用些。”李沉兰声音揉揉的,亲自端着碗喂挽春,惹得挽春忙叫坏了规矩。
挽春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可李沉兰这次却是不依,硬是板着脸也要亲自照顾挽春。
“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终究是我对你不住,照顾你是应该的。”
“小姐……”挽春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待遇哪里是个奴婢该有的。
“您实在不必这样,护您周全是奴婢的职责。再说这御赐的糕点,哪里是奴婢这样卑贱的人能用的,不合规矩。”
闻言李沉兰也不理挽春,只是瞥了她一眼复又递上一口粥堵住挽春的嘴。
“有何该不该,在我这里没有规矩,没有主仆。若不是你,我怕早就身首异处了,用些糕点那不是理所应当?再说了,什么御赐之物,既是给了我,那就是我的。挽春,打今儿起,我的就是你的!”
“小姐!这不合规……”
“闭嘴吧你。”李沉兰哪里还给挽春讲道理的机会,直直的就塞了口糯米糕进去。“好吃么?”说着李沉兰自己又将那被咬了半块的糯米糕吃了下去。
“好……好吃。”挽春哽咽着,眼里忍不住的就落了下来。
“傻子。”李沉兰笑的无奈,轻轻的替挽春拭去了泪珠子。
屋内主仆温馨,不时传来挽春略带哭腔的笑声,没人注意屋外窗边渐渐隐去的身影……
临近子时李沉兰才从挽春房里回到自己屋里,顾着留夏她们也忙碌了一天,李沉兰只让人备了热水,就吩咐她们回去休息,自己独自拆卸发饰。
镜子里,李沉兰慢慢摘下白日皇上赠予自己的那株花钗。
“夫人生的美丽,将这珠钗一戴更是美艳惊人。”
皇上给自己戴珠钗时说的话,像是有一种力量回响在李沉兰耳畔。
“或许皇上不只是为了李明锦呢?”
李沉兰看着镜子自言自语着,她知道自己是因为神似李明锦才被太尉选中,可皇上对自己光明正大的偏爱,让李沉兰总抱有一丝美好的想象。
更让李沉兰觉得震惊和幸福的是,皇上真的每日都让小德子送来御膳房新制好的糕点。每日的样式各有不同,有时甚至还会将皇上自己觉着好吃的膳食一并送来给李沉兰。
挽春的身子渐渐痊愈了,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伺候李沉兰。李沉兰心里是既高兴又心疼,所能给挽春弥补的就是将每日宫里送来的糕点大部分交给挽春用。
这日一早,挽春照旧早早进屋唤李沉兰起床,只是这次手上还捧着一件衣服。
“这衣服不像是我的。”
挽春正给李沉兰盘着头发,这些日子每日梳头李沉兰都会让挽春把皇上赏的那支珠钗戴在头上。挽春呢也是替李沉兰高兴,毕竟还未入宫就受到如此偏爱,就是当年的锦贵妃都没有这般待遇。
“奴婢正要同小姐说呢,这披风是秦侍卫的,那日奴婢衣衫不整,秦侍卫便将披风给奴婢套上。前些日子奴婢躺在床上忘了这事,还请小姐在下次宫里人来时交于他们,替奴婢还给秦侍卫。”
“秦侍卫?”李沉兰闻言细细的在脑海里搜寻着这一人物,“可是那日奉旨去救你的那个近身侍卫?”
挽春点点头,也不知咋的头是越点越低,脸也红了大片。李沉兰只顾着想秦侍卫的样子,倒是没注意到。
“也好,明日小德子再来我叫他带回去。都是在御前伺候的,想来抬头不见低头见。”
没想到第二日来的人并非小德子,而正是秦侍卫本人。因着宫里来人频繁,太尉就直接让人送到潇雨轩,所以当李沉兰看到秦侍卫进来,还吓了一跳。
“今日怎么劳你亲自来了?”御前近身侍卫多是官家近亲,说起来与李沉兰的身份算得上是不相上下。加上又是挽春的救命恩人,李沉兰自然多加尊敬。
秦侍卫一进来就规规矩矩的给李沉兰行了个礼,而后又往后看了眼李沉兰身后的留夏。
“今日德公公陪着皇上去了太后那,侯公公也有事要忙,皇上就让奴才过来送。”秦侍卫说着将手里的食盒递给留夏,却又来来回回扫视了屋里好几圈。
李沉兰也是客气,让秦侍卫坐下命人奉了茶水。
“早闻当日是秦侍卫救了挽春,我一直想感谢却也寻不到机会,今日刚好你过来,我在这多谢你救命之恩了。”
秦侍卫忙称不敢,“二小姐不必这么客气,这也是奉旨做事。小姐与我主仆之分,二小姐若不嫌弃叫我秦叶就好。”
“哪有什么主仆,不过你既这么说,我叫一声秦叶也算咱们交了这朋友。”李沉兰客气的说着却也看出秦叶来回望着四周,像是在找什么。
“秦侍卫在寻什么?”
秦叶没想到李沉兰直接说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笑的憨憨的。
“倒是没见到挽春姑娘,那日她受伤不轻,也不知现在好的怎么样了……”
李沉兰也是猜到了几分,就笑着说:“你上次救挽春落了件披风在这,挽春知道宫里来人就去里屋取了,想着给你还回去。”
正说着,挽春就端着盘子送里面走了出来。见到坐在那喝茶的秦叶也是脚步一顿,不过一秒就笑着做了过来。
“秦侍卫,这是那日你借我的披风,我早洗好了熨了收着的。这次刚好你来,就带回去吧。”
秦侍卫又笑的有些不自然,接过托盘时像是碰到蛇了一样猛地缩了一下,还是挽春眼疾手快,接稳了衣裳,才没弄掉到地上。
李沉兰没经历过男女之情,哪里懂这些,看到俩人奇奇怪怪的只觉的疑惑。但还是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告诉挽春秦叶方才问起她身体状况的事。
“劳秦侍卫挂心了,小姐待奴婢亲如姐妹,这些日子一直不让奴婢下床。要不是奴婢犟着,只怕现在还出不来门呢。”
秦叶闻言面上露出感激,转身又向李沉兰行了一礼“还得多谢二小姐照顾了,时间也不早了,奴才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李沉兰点了点头,就让挽春送秦叶出了门。晚上用膳是李沉兰同挽春说起来秦叶,李沉兰面露疑惑的自言自语。
“这秦叶也是莫名其妙,你是我的人自然要对你多加照顾,他对我谢个什么劲?”
边说着,李沉兰又塞了一口糯米肉丸。倒是一旁的挽春猛地呛了口水,还是留夏拍了好久后背,才缓过来劲儿。
主仆一同用膳,这是李沉兰入了府就定下的规矩。一开始挽春她们不肯,后来拗不过李沉兰拿不吃饭威胁,这才坐在一桌上吃饭。不过平时也没别人过来,若是太尉看到了肯定又要找李沉兰谈话了。
用了晚膳,李沉兰正同一个丫头吃着宫里送过来的点心。今日是藕粉桂糖糕,收秋喜欢甜的一连吃了好几块。
“收秋你可不敢再吃了,你看看你那肚子,都快有个西瓜大了,再吃下去还不得破了?”李沉兰私底下总与她们打成一片,说话也是没啥规矩。
“小姐你还笑话奴婢,你看看你脸,这两日越发圆了!”
“咳!”
忽然一声男人咳嗽的声音,吓了五个人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吴管家,奉了太尉的命令跑过来传话的。
“太尉让二小姐明早准备着,明天上午老爷会命人送小姐去八十三巷。”
八十三巷,宋家二老现今住着的地方!李沉兰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到太尉这么快就安排自己去见父母,喜的是时隔八个月,终于能再见到爹娘了。
就连吴管家何时走的,李沉兰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连糕点都不管了,直直的就冲进卧房找寻明日要穿的衣裙。
第二日一早,李沉兰早早的就起床梳洗打扮。毕竟这是入了李府后第一次见爹娘,自己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能让宋家二老担心。收拾了一个多时辰,负责接送李沉兰的车夫差人问了好几次,李沉兰才总算是出了门。
马车上,见挽春也是笑的乐呵呵的,李沉兰忍不住道:“你高兴个什么劲?”
“小姐高兴,奴婢自然就高兴。”
挽春的回答也是逗笑了李沉兰,两人说说笑笑,偶尔讨论沿途的风景,好不愉悦。
潇雨轩内,因着李沉兰只带了挽春一个人,留夏她们三人留在府内也是闲着无趣,索性坐在庭院里晒着太阳,看着春景。对于下人来说,主子不在的时候,可谓是最轻松的时候了。
“难得三小姐也不在府中,咱们也乐的清闲。”
收秋说的也是实话,往常就算李沉兰不在,李明月总会动不动跑来潇雨轩,美其名曰的说是来给李沉兰送东西的。实际上是这屋逛逛,那房翻翻,走了之后很多东西都被翻的乱七八糟,倒是苦了这些丫鬟们,都得紧赶着收拾如初。
藏冬听了也是不住的点头,可见平日里没少受李明月的罪。
“你可快别说了,老爷不是下了令往后这府里不许随便提起三小姐的名字。”
“可不是,说来也是奇怪,我记得小姐没入府时三小姐是最得老爷欢心的,怎么这次说扔去宅子就扔了?”
“谁让她打我们小姐的坏主意,活该。”收秋的性子直爽,说话也是直来直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唠着,倒是旁边的留夏一直不怎么说话。直到听了收秋说这话,才慢悠悠的开了口。
“话说咱们小姐还和三小姐姐妹相待呢,这老爷发话怎的也没见她替三小姐求情?”
收秋看留夏的样子却是不解,“明明是她害咱们小姐,小姐凭什么替她求情。再说了这次要不是挽春,小姐还不知道是什么境遇呢。你怎么反而帮着三小姐说话呢!”
留夏更是不服,闻言狠狠的将手上刚折的花扔在地上愤愤的道:“你们帮小姐说话,可小姐在意我们么?你看看小姐哪次出门不是挽春跟着,这近身伺候的活那还有我们份?”
说完,留夏也不管收秋她们什么反应,站起身甩着袖子就回了卧房。
藏冬是四个里面胆子最小的,见留夏突然发了好大的脾气,有些害怕的缩在收秋身后。
“嘁,就是嫉妒人家挽春受小姐重视。藏冬咱们不理她,小姐疼爱挽春,那是人家挽春拿命换回来的。留夏嫉妒,她去替小姐挡刀去,我看真到那时候跑的最快的就是她。”
收秋说话也不客气,冷不丁的到最后还扯着嗓子喊,生怕屋里的留夏听不到。
“藏冬咱们一会儿去采些花儿回来,这个时节的迎春开的正好,咱们采回来给小姐做蔻丹用。”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终于到了八十三巷。
见李沉兰下了车,早早候在门口的门童忙将木门打开,迎着李沉兰进去。
一进门,入眼便是假山流水,亭台花阁,鸟语花香。虽说这环境比不得太尉府富丽堂皇,但比起当年乡下的小茅屋,现在的宅子真不知是好了多少倍。
李沉兰心里高兴,可更急着见二老,脚步不禁加快着往正殿走去。李沉兰要来的消息,太尉并没告诉宋家二老,因此李沉兰进了门看了一圈都没见到两人。
正当李沉兰急得来回踱步时,忽听闻一声久违的轻唤从里屋传来。
“圆圆?真的是圆圆!”是宋大妈,“方才在里屋绣活就听外面像是有人来,瞧着模样像你,没想到真的是!孩他爹!孩他爹你快来,看……看谁来了。”
宋母突然瞧见李沉兰,又惊又喜,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利索。宋大爷闻声也是匆匆的跑出来,见到李沉兰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留下三人皆是两眼噙泪,相看无言。
“女儿给爹娘请安!”两汪思念的泪水,终是在李沉兰跪下的那一刹间,涌出了眼眶。李沉兰跪在地上,对着二老是连磕三个响头,久久不愿起身。
还是宋母心疼女儿,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前扶起李沉兰,上下看着不停。
“好孩子,地上凉哪能一直跪着快起来,让娘看看,我的圆圆出落的越**亮了。”
“娘!”
李沉兰再忍不住性子,一把抱住身前的宋母,将头深深埋在宋母的颈出,像个幼儿一般贪婪的留恋着娘亲的气味。
宋母亦是如此,双手紧紧地搂住李沉兰在怀里,像是若松了一点点力气,眼前这个人儿就会消失一般。
母女两相拥而泣良久,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彼此。宋母这时才注意到,一旁的宋大爷杵在那傻站了许久,像是被人抽了魂魄定在了那里。
“你瞧你爹定是看到你欢喜坏了,还杵在那里干嘛,还不过来亲亲圆圆。自己的女儿回来,做爹倒是傻楞着。”
母女二人此刻皆是又笑又哭,这团圆的场景在离别后,无数次的出现在李沉兰的脑海里。如今终得实现,实在让人激动的难以平静。
李沉兰又唤了宋大爷好几声,这才将他从惊喜中拉回了现实。
“好好好,回来就好。我等这天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自己竟还先傻了。”宋大爷说着走上前抱了抱李沉兰,又上下打量许久,生怕李沉兰身上哪里受了伤害。
“圆圆难得回来,你们父女俩好好唠唠,我去厨房准备准备,给圆圆做她最爱吃的母鸡炖笋。”
不等李沉兰说话,宋母就跑了出去,李沉兰怕宋母忙不过来,赶紧让挽春跟着去帮忙打下手。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到底是男人,一家之主相较于宋母,宋大爷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引着李沉兰去了里屋,坐在了棋桌前。
“这些日子跟你娘闲着无事,学会了下棋。你难得过来,陪我好好杀上一局。”
“好,都依您的。”
说话间一颗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上,白子也紧跟其后。
“太尉对你可好?在府里可受了委屈?吴管家每隔一月就会送来上好的食材,我们也会向他打听你的事。只是每次都是很好,到底没有细说,我跟你娘也是放不下心。”
又是白子落下,宋大爷看得出眼前的女儿如今是大家闺秀之姿,一点儿看不出乡野之气。
“太尉怎么说也是一国重臣,自然一言九鼎。当初答应下的,入了府对女儿极好。府内的人也都认可女儿二小姐的身份,自然没人为难。”
“那就好,这样我们也放心些。如今你是高门官家之女,眼瞧这也到了说亲的年龄,有这身份,一定能觅个好夫婿。”
李沉兰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良久才道:“女儿再过一月,就要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