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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沉兰赶到听竹宫的时候尹忱也刚到没多久,因着在养心殿处理政务,尹忱推迟了陪王纭儿用晚膳的时间。
“皇上……纭儿她。”李沉兰也是担心,中午还好好的人儿怎么突然就小产了?
尹忱摇摇头拉着李沉兰进了听竹宫,也算是种安抚。
听竹宫院里一众嫔妃几乎都到了,但没人是真心在乎王纭儿的,都是些跑来看热闹的人。
“皇后呢?”
尹忱低着声问,后宫一遇上大事皇后必须得来主持公道,可望了一圈都没瞧见皇后和湘妃的人影。
一旁的慧婕妤忙上前回话,说是皇后娘娘的旧疾复发,眼下湘妃正在长乐宫侍疾。
真是祸不单行,也说不上为何,李沉兰心里总觉着不踏实。
“王贵人如何了?”
尹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好像是王纭儿的孩子与皇后的旧疾都不曾被他放在心上。
“太医院之首的胡太医还有好些个技术不错的太医都在长乐宫,王贵人这有稳婆和周太医。方才稳婆出来报,贵人大出血孩子肯定保不住的。”
别说李沉兰,就是一众看热闹的人方才听人报心里都惊颤。
正说着,屋里头的宫女又端出两盆血水出来。周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引得人忍不住想反胃。
屋内王纭儿的惨叫声从未间断,就是人在外面都感觉自己再受苦一般。
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王纭儿的惨叫声总算停了下去。屋里的太医出来,瞧见尹忱站在那里忙跪下身回禀情况。
按着太医的话讲,王纭儿是接触了强力落胎的东西,想来应到不是食用之物。毕竟一旦食用后会立马落胎切大人都未必保得住,所以太医推测是接触了什么。
“你怎么笃定王贵人不是食用了什么,万一大人也有可能活下来呢?”
“回皇上,贵人今日所用的所有食物微臣方才都测过,并无伤胎之物。”
尹忱皱着眉头,后宫里小产的孩子不知道有过多少,他早已习以为常。只是每次小产后,都像是衙门审案一般,这才是最让他厌烦的。
“会不会有两种相克的食物?”
太医摇头,显然王纭儿就是接触了某些东西才滑了胎。
“查,把王贵人这些日子用的接触过得东西全部找出来,朕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赶在宫里做这些下流的手段!”
尹忱一声令下,除了照顾王纭儿的近身宫人其他的人都去了各个宫室里搜找东西。
“还请皇上和诸位娘娘们移步偏殿吧。”
因着主殿内血腥气重,加上王纭儿又昏睡过去,众人也只好在偏殿等着。
“真是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连稚子都不放过。”
陆欣也不过是看戏的人,瞧见屋里人都沉着声不说话,忍不住开了口。
“若说这宫里对王贵人有意见的,可不就属你陆常在首当其冲么。”
如今这宫里除了李沉兰,大家都是不受宠的人。尤其胡常在又受过陆欣欺负,自然想着往她身上泼脏水。
“胡常在这话什么意思,谁不知道这阵子我都是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就算我对王贵人有意见,可谋害皇子可是灭门的罪过。我不要命了,还是想拉着陆氏一族陪葬啊。”
陆欣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谋害皇子的罪可是大过天的。若是皇帝一个不高兴,别说一族人要死,只要是跟她搭上关系的都陪葬。
“都闭嘴,一个个嘴上功夫了得,朕看你们都有嫌疑的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几乎满宫的嫔妃都来了。尹忱被她们一人一句吵的头疼,气的把茶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李沉兰坐在旁边,如今除了湘妃底下就是三个婕妤坐镇。李沉兰又是近来最为受宠的,自然就坐在最前边,靠着尹忱。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搜宫的太监就端了个盘子进来。太医方才已经检测过,那托盘上的团扇被人浸上了三七的汁水。
虽说麝香是最厉害的伤胎之物,可三七也是活血化瘀疗效最快的中药。
“这团扇上浸的汁水,放的是经过提纯的三七原液。而且从贵人吐出的苦水里检出,贵人食用过类似丹参益母草这类的药物。”
那面团扇先是呈给了尹忱看,后面又从李沉兰手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看了看。
拿到手的人都很自然的闻到团扇上的味道,只是那味道说重不重,更像是一种花香。
“这些药物都是活血化瘀的良药,孕妇是断断不能接触更别说是服用了。”
“照顾王贵人的宫女在哪?”
翠月应声进来,瞧见那托盘上的物件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尹忱面前,脸上挂着泪好不可怜。
“求皇上为我家主子做主!”
尹忱最烦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不耐烦的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今儿个上午主子心情烦闷,想着许久未见皇上便去了养心殿……”
“这个朕知道,说后面的!”
“主子出养心殿时,兰婕妤出门送的我家主子。当时兰婕妤面上好意关心。
听到我家主子近来休息不好,就提议让人从她宫里送些莲子百合来。说是煮了羹汤喝最是凝神静气。”
翠月边说着边往李沉兰坐着的方向看,见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李沉兰点头应是。
“臣妾当时瞧着王贵人身子重,眼下又有乌青,想着是没睡好导致的,回宫后就命了留夏去送。”
“那就是了!”
翠月忽的提高了嗓音,“兰婕妤身边的留夏过来送东西,除了那盒莲子百合,还送了这团扇和几盒胭脂。
那胭脂说是兰婕妤赠与我家主子的,而那团扇说是主子有这身子肯定会身热些,送来消暑的。皇上!兰婕妤送来的东西查出这些,显然是她想迫害我家主子!”
说着,翠月更是对着尹忱重重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像是尹忱不立刻处死李沉兰,她就会血溅当场一样。
“你胡说!”
李沉兰也是拍案而起,像只发了怒了猫。她没想到自己本着不惹事的心态度日,麻烦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本宫何时让留夏去送了团扇胭脂!”
“哟,这是恼羞成怒了?方才不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命留夏来听竹宫送的么?”
“本宫只让她送了百合莲子,决计没送什么其他。”
李沉兰怒气腾腾的看着陆欣,早知道这女人这么会嚼舌根,当初就不该轻饶了她。
“皇上,臣妾的库房向来都是有记档的,这团扇我更是见都没见过。”
尹忱看了眼李沉兰,面上虽没有表情可眼神却是柔和,显然他是信她的。
见一次相信自己李沉兰心里更有了把握,回头给挽春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找湘妃想办法,而自己则继续对质。
“翠月,你既说本宫还送了胭脂,那胭脂呢?”
“主子顾着身孕,不敢多用胭脂就让奴婢收了起来,束之高阁……”
“呵。”李沉兰冷笑一声,显然那胭脂根本就不存在。
永福宫的内库虽说都是由留夏搭理,可接触肌肤的东西李沉兰都是让挽春收着的。他们自然拿不出东西来栽赃。
正想着,门口却突然传来太后的声音。
“倘若哀家这里有证据呢?”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想来说的就是这话了。
本来有尹忱的信任,有翠月算不上实证的证据,李沉兰有这九分把握。
可太后突然的一句话,李沉兰知道局势完全不受控制了。
“皇额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尹忱也是不解,却瞧见太后身后还跟着个宫女。
那宫女不是别人,正是方才翠月嘴里的证人——留夏。
“哀家一得之王贵人小产,就想起当年嘉婕妤的事。于是派人趁嫔妃们都不在,搜了各个宫的每一角落。结果,还真就在兰婕妤的永福宫发现了端倪。”
李沉兰身子一直僵在那里,一开始翠月说留夏送扇时,自己怀疑过留夏是不是背叛了自己。当看到太后身后的留下是,李沉兰便确信了这点。
如今想来留夏很多举动都奇怪的很,只是当时李沉兰只当她是偷懒,并没想到她会背叛自己。
“哀家的人刚进永福宫……”太后似笑非笑的瞧了眼李沉兰,继续说道。
“刚一进去就见一众的宫人奴才,唯独兰婕妤的两个陪嫁不在。挽春就算了,只是这留夏被说了好一阵子才从寝室出来。
要搜宫时更是拦着人不让进去,眼瞧着就要搜到寝室了,却见留夏忽然冲进去拿了个什么东西,转身就想往宫外跑。”
太后说着,身后的若竹从袖口里掏出个小瓷瓶递给太医。
太医打开后检验了片刻,而后对着尹忱跪下,说出的一字一句像是雷打在李沉兰身上。
“这是提纯出来的三七粉,不论是焚烧还是冲泡,都是活血化瘀的上上佳品!”
不可能,李沉兰握着椅把的手捕捉痕迹的收紧。自己房间里怎么会有这东西,答案不言即出。
“太后恕罪,皇上恕罪!是兰婕妤指使奴婢送了那些给王贵人。她早知道王贵人有孕后易热易燥,而且不止是团扇胭脂,就连那些莲子百合都是被泡过药水的!
兰婕妤一直嫉妒王贵人有孕在先,而且当初若不是她帮了贵人,自己也不会因着脸被沈婕妤划伤而迟迟不得皇上召幸。
皇上!奴婢有罪,助纣为虐,如今全盘托出还望皇上饶恕奴婢!”
一筐话落,留夏说的滴水不漏。就连下人寻来的那莲子百合,也被测出含有益母草。
“不可能。”
实打实的证据摆在李沉兰面前,纵使她知道自己是被留夏陷害,被奴仆背叛。可眼下她除了一直说着“不可能”根本无力回天。
尹忱听完话就一直闭着眼睛,太后则是一脸疾恶如仇的看着李沉兰,好像她便是正义本身一样。
而那些个嫔妃,更是一个个坐那看着好戏。就连曾被李沉兰施以援手的胡常在,都低着头坐那,完全没有要帮李沉兰的意思。
李沉兰环顾了一圈,入宫后自己从没这么无助绝望过。
以前遇到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湘妃皇后帮自己撑腰,再不济还有皇上出面。
可现在,尹忱没法说话,说就是偏袒自己。挽春去了这么久都没找来湘妃,而留夏更是一直毫无防备,就是找线索都找不到。
正殿的王纭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撑着支离破碎的身子在门外听了良久。
此时再也忍不住冲进屋门,一步一跌的跑到李沉兰面上,上手就扇了她两耳光。
一切局势,逼着李沉兰只能靠自己。
“贱人,枉我还信你对我真心!”
骤然失了孩子,王纭儿疯魔李沉兰不与她多言,而是起身跪到尹忱面前,一字一句只为证清白。
“臣妾没做过,清者自清。只是这如山的证据压在面前,臣妾一时也找不出端倪。
但是既然留夏背叛了臣妾,为求清白也为证其所言属实。臣妾请皇上把臣妾与留夏一同压去慎刑司,严刑拷打!”
这下别说是陆欣她们,就是太后和尹忱都震惊的看着李沉兰。
这宫里头谁不知道,慎刑司那流水刑具下来,不死也残。
这李沉兰,何止狠心,竟是连自己都狠的下心来。
破釜沉舟,这是李沉兰在找不到证据破绽之前,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你是朕的婕妤,宫里的主子,哪能说进慎刑司就进去。”
良久,尹忱才出了声。
“来人!送兰婕妤回去,禁足永福宫,已答应的位分伺候。至于留夏……”
尹忱知道留夏背后的人是谁,只是到底要给三分面子。
“拉去慎刑司严刑拷打!务必吐出真话出来!”
不能明面说出来,那就私底下说个明白。
“谢皇上恩典!”
李沉兰重重的磕了响头,傻子都看得出尹忱这是偏袒这李沉兰。
李沉兰信他,更相信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