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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沉兰醒来的时候,就见湘妃正坐在床边替自己吹着药。细算起来她已经快六七天没瞧见她了,想来一定实在生自己的气吧。
“醒了?”湘妃依旧是那样的关心温柔,好像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李沉兰也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就已经脆弱不不堪像是风一吹就会晕过去一样。微微张了张嘴,她心里有太多的话要同湘妃说,可话到嘴边刺痛的嗓子且不说,很多事情若不是湘妃来起个头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瞧见李沉兰的样子,湘妃滋是认为她想着喝水,手上的动作亦如从前那般行云流水的将不烫不凉的水端到她的面前。
两杯下肚,意识总算清醒明朗了许多。
“姐姐许久没来了,盛平……”
也不知是嗓子太疼还是不好意思说,李沉兰说话吞吞吐吐的。
“盛平没事,思绾一直在旁边照顾着,太医也轮流看着。倒是你,都被禁足了还不好好呆着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看你是真不要命了。”
见湘妃还有心情开玩笑,李沉兰的心思总算放下许多。
“姐姐不怪我?”
“怪。”湘妃的语气极为肯定,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
倒是没想到湘妃会这般说,李沉兰一时语塞反倒不知该回些什么。再见湘妃瞧见李沉兰一脸吃瘪的样子,莫名的心下窃喜面上也再次柔和了许多。
“你啊,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我是怪你,那是因为你好好的俪兰殿不呆着非要去劳什子的晟斋宫,我从没怀疑过是你教唆哈宝音自尽。但是沉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李沉兰一愣,但细想来这些事原也不是多说不得的话。只是当时尹忱态度激烈,根本没等自己多说就将自己给禁了足。
“哈宝音原也是个可怜人……”
太尉府内,李允山的第二次刺杀失败也让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与尹忱无论是出去八皇子还是因为李明锦,终究都要是一辈子的对立了。
“父亲,咱们已经折了太多人马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
“怕什么?”
李允山倒是不这么想,如今李云浩为着救尹忱挡了一刀,李沉兰就算不是自己亲生的也是为了尹忱差点死了。就算他尹忱不顾念情分,只但说这一件事外头百姓的吐沫星子都能把皇家淹死。
“事情到现在就算他对我们有所怀疑又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这次派过去的都是死侍,皇上想要从他们嘴里套话根本不可能。”
“父亲?”
李云浩打小就跟在李允山身边,此时他能明显感觉到李允山心里有着下一步的计划,而且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实施了。
“事情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好好的在府里养病,若是我没猜错不过多久宫里就会派人过来,无论是查你伤势的真假,还是探测府中虚实。”
李云浩闻言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乖乖的点点头,这么多年不一直都是如此么?
李沉兰说完那日与哈宝音见面的一切对话,瞧着湘妃的神色她也是对哈宝音多少有些怜悯。
“我也不是多好奇你们谈话的内容,只是我也派人去查过,结果除了你进过晟斋宫再没有外人。原本我就觉得此事不一般,如今听了你的叙述,我便更加确定了。”
湘妃此言又怎会不是李沉兰的想法,可这么长时间多方去查此事,根本没发现任何端倪。
“沉兰,有件事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
湘妃微微皱了皱眉,也不知心里才想着什么。但最后还是试探着说了出来:“皇上昨日路过了冷宫……遇上了还算正常的陆欣,所以就……”
李沉兰身子一僵,尽管湘妃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她还是明确猜测到接下来的内容,甚至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问出的声音是多么发颤。
“皇上……给了她什么位分?”
“嫔位,说是陆家这次为着南蛮战事给前线捐了不少粮款,前朝与后宫向来是互相影响,向来路过冷宫也是他有意而为了。”
李沉兰听了这话不由苦笑起来,是了,这样的事实她早就该认清的。当年如若自己不是李允山的女儿,尹忱只怕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吧?而如今,陆欣分明害死过王纭儿的孩子,却依旧这么平安无事的出来,甚至比进去的时候位分更高。
“沉兰,你也别多想。这些事我以往也常提醒你,只是……”
这话说到一半李沉兰自己都被自己气笑了,当年湘妃可不就是常劝自己。告诉她受宠可以但不能交了心去,那是自己是后宫专宠,何时会想到老人们常说的“最是无情帝王家”?
湘妃走后李沉兰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若不是为着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只怕早已是有米不进。
“娘娘,秦侍卫来了。”
自打俪兰殿被禁足后,除了湘妃过来了一趟再就没人来过,常常李沉兰一个人坐在那望着一切的物是人非,就感觉自己像是入了冷宫,一切冰冷的可怕。
“怎么过来了?是不是挽春身子有什么事?”
“娘娘多虑了,挽春身子挺好的如今吃饭也多,奴才瞧着胃口那么大日后定是个大胖小子呢!”
秦叶每每过来都会带些挽春的消息,听着这些话李沉兰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你这话说的,若是挽春生个女儿你还不喜欢了不成?”
“哪里哪里,不管男孩女孩奴才都喜欢的。”秦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随即就想起了自己此番过来的要事,匆匆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给李沉兰。
“这是挽春进来按照娘娘的意思查到的,只是这事难办也是废了番功夫。”
李沉兰点点头,待秦叶走后慌忙打开那信。按照她一开始给挽春安排的任务,是叫她详细的去查查李明锦的事。没想到这一查不要紧,竟还真查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信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李明锦当年死后替她尸检的仵作就在回乡的路上出了意外,而如今看来种种事情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更让李沉兰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查到曾在李明锦宫里伺候的人大多都死了,不是意外就是病死了。然而仅有的一个幸存者告知,李明锦的饮食里一直掺杂着避孕的药物。
如果李明锦一直服食的这些东西,她又怎么可能因为怀孕被什么婕妤嫉妒而陷害而死?所以尹忱说的一切关于李明锦的事,都不是真的!
李沉兰的恍然大悟,让她只觉自己浑身发凉。
“他为何要骗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李沉兰匆忙叫来收秋问道:“李允山多久没给我送信了?”
收秋没想到李沉兰会这么问,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细细算起来,良久才道:“奴婢若是没记错的话,挽春姐出嫁之后太尉就再没送过信进来,算算日子那时候您也刚知道怀着盛平公主。”
细想想也就是自己得知了李明锦的假死因,并且送信给李允山后,就再没回过信。
起初李沉兰只当是李允山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并且宋家二老也依旧死了,两者间也就没了必要的威胁关系。而如今想来,李允山哪里是得到了满意的的答案,他根本就是发现了尹忱一直知道信件的内容,所以为求自保停了书信来往。
而一直蒙在鼓里的,就只有李沉兰自己。
更可怕的想法冲进李沉兰的脑子,让她只觉的自己全身的血液开始回流一点点的抽离自己的身子。
如果尹忱知道自己与太尉的书信内容,那是不是有可能尹忱也知道现在自己手上的这封信的内容?某种意义上讲,尹忱就像是在俪兰殿安了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
“去!把门窗全关上!”
李沉兰声音发抖,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用湘妃的话说,她真的太傻了,自己不过是他们对弈的棋子罢了,竟还渴望着在皇宫里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
然而,现实远比这个更要残忍。李沉兰这头还没来得及多想,外头院落那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宫女连滚带爬的冲进来,李沉兰认识她她是长乐宫的宫女。
如天打雷劈,盛平出事了。
那宫女匆忙赶过来,是传了皇后的懿旨,盛平身子不大好太医说让人准备些白事用品,哪怕只是冲喜。皇后害怕盛平真的扛不住,便叫人赶紧请李沉兰过来,哪怕是最后一面。
李沉兰发了疯的跑到长乐宫时,就见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痛苦声。李沉兰站在宫门口,甚至连迈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院内一群奴才跪在地上,无论有没有眼泪都作势掩面痛哭。李沉兰认得着场景,在太后和尹璟雅的葬礼上。
“盛平……”
李沉兰哑着嗓子轻喊,长距离的快跑使得她有着急促的呼吸,可因为巨大的刺激她的脑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好似忘了。
院子到盛平寝殿的距离好远,又好像好近。李沉兰心里的准备没做好,就已经到了门口。屋内湘妃已经到了,此刻正扶着皇后在一边落泪,地上一片跪地的奴才太医。而可怕的共同点是,那些人的帽子都摘了。
李沉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盛平床前的,只知道自己抖着手将手指放在盛平的鼻前,毫无波动的感觉只让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李沉兰又伸手探了探,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可再次的无感让她终于接受了事实,?眼泪毫无征兆的滚了下来,滴在盛平毫无生气的小脸上,刺眼的可怕。
“不可能的……盛平!你睁眼看看母妃,纤纤!纤纤!”
李沉兰没了理智,她只觉这周身的空气变得稀薄的一场,无论她怎么呼吸都提不上气就像是有一只大手狠狠的掐着自己的脖子。
“啊!我的孩子!”
绝望的悲鸣夹带着李沉兰悲痛的哭腔,传到人的耳朵里就像是一种折磨,哪怕只是跪在外面的宫人都忍不住动容。
盛平往日可爱的面容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声浮现在李沉兰眼前,若说世间的且的悲剧,不过就是将美好的事物展现在人们眼前,而后在眼睁睁的看着它被毁掉。
李沉兰跪坐在地上,哭的像是浸在水里的鱼人一般。湘妃想开口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终究没能开口,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对一个母亲无尽的打击。
“沉兰……”皇后相劝,但终究只是轻唤了一声。
可没想到此时的李沉兰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记得自己将盛平好好的送到长乐宫,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听到皇后的声音,李沉兰一个劲儿站了起来,像是一头发了狠的母狮子毫无顾忌的冲向皇后。
“你不是发誓要好好对盛平么,是你害死了她!为什么要瞒着我!是你害死了她!”
李沉兰此时哪里还顾着别的,哪怕是湘妃都没能拦住她。她就像是疯了一般,摇晃着皇后不住的质问,好像只有这样才算为盛平做了些什么?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安片刻?
皇后被李沉兰摇的前后晃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凤冠早已被晃到了地上,可此时她也希望这样能让李沉兰好受些,毕竟终究是她没能照顾好盛平。
“沉兰,你要怪就怪我吧……”
李沉兰本就发狠更哪里还听的了这些,说时迟那是快,失了理智的李沉兰忽然抬起手,眼瞧着就要一巴掌冲着皇后的脸招呼过去。
“放肆!”
尹忱一进来就见李沉兰正准备打皇后,本能的他两步冲上前拉开二人。李沉兰就觉着自己被人拽开,还没来得及多想脸上就被人甩了一耳光!
冰凉的手打在满是泪痕的脸上,就像是一把撒了盐的刀割在本就手上的心头一般。李沉兰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满是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