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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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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中的那对璧人纵使都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可一笔一划间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仅有彼此的浓浓情愫。而那画中的女子更是眼熟的可怕,就像……照镜子。

    “娘娘,这不是!”

    “这不是我,是仁思皇后。”

    李沉兰看着那画终于知道为何当初自己第一次去画室时没有瞧见当今帝后的画像,想起当时画师说自己手上的是一幅观音像,可如今想来太后分明是供奉的金樽如来,哪里有什么观音像。

    事情到了这地步一切就好像都理通了,尹忱为何一定要她来取这幅画。李沉兰有些慌忙的将那画轴重新卷好而后匆匆到了长乐宫。

    皇宫各处都压抑的很,到处都是白色的绸子以示对仁思皇后的悼念。长乐宫内满是哭腔,可跪在院外的那些宫妃里,独独没有陆欣。

    李沉兰一进去就见湘妃正扒在棺材旁边自言自语,皇后走的匆匆什么话都没留下。

    “你来了。”

    “嗯。”

    “真是难为尹忱了,还能许了把你放出来。”湘妃话说的讽刺,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到就这么将得罪尹忱的话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难怪宫里的人都说,湘妃仗着赵家的功勋是越来越放肆了。

    李沉兰没怎么说话看似平静的把那画轴放到了桌上,而后走到牌位前恭恭敬敬的给皇后磕头上香。说到底从李沉兰入宫除了湘妃,就数皇后最为照顾自己。而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当初的三姐妹到底还是没了最初的模样。

    “你拿的什么东西?”湘妃也不客气,一晃一晃的走到桌前说着就给打开了。她喝了不少酒,可在看到那副画的下一秒清醒了大半有余。

    见她那神奇李沉兰也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多半没错了,缓缓从地上起来走到湘妃身边,李沉兰面色有些坚决,可说话的声音却是有些发抖。

    “姐姐,有件事困扰了我许久,当初也得到过答案可如今看来,那答案是假的……”

    “沉兰,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么?”

    若换做以前李沉兰可能就信了,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盛平没了皇后也跟着去了,想着那日尹忱的态度,李沉兰再相信那就是傻子了。

    “也怪我从前太傻真以为自己是被皇上喜欢才入的宫,其实但凡细想想都该知道的,除了太尉府的原因只怕还有我这张脸吧……”

    湘妃想说什么,可李沉兰根本不给她机会,她态度明确,“阿茗,是不是仁思皇后的闺名?”

    话音落下,除了院子里那些作势哭丧的奴才嫔妃,再没了其他声音。可也正因如此,一切的气愤变得很是诡异。就好像一场巨大的阴谋终于被人扒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姐姐,我想我时日不多了。太尉府的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只怕弄不好今天就要开始了。东窗事发的第一时间,我就会被推出去做替罪的羔羊,这是皇上的决定也是李允山的。”

    关于太尉府的事是昨日洛白绝送进来的消息,据说挽春在查李明锦的事是无意间发现的端倪。李允山一直以来都是八皇子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要反尹忱做皇帝。

    “所以我就想问问,阿茗,到底是谁。”

    湘妃此时长长出了口气,她心里知道躲不掉了。从李沉兰被李允山发现的那一刻,李沉兰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是思绾的小名,不止我与思绾,我们与尹忱都是自小认识的。”

    原来,一切真是如此。

    “那为什么皇后现在的面容与我不一样,或者说与当年不一样?”

    若不是因为董思绾的面容有所变化,只怕李沉兰也不可能一直被瞒这么久。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年思绾小产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息,因着当年那个嘉婕妤做的好事,母女二人都中了毒。太医说只能二保一,因为生产本就有危险,更何况是早产随时都可能毒发。

    那时候思绾已经昏迷了,尹忱就下令一定要保住大人。可到最后,孩子没留住就罢了思绾还是染上了毒,身子也垮了再不能有孩子了。

    那个毒平日里也不算看得出来,可一旦发作心口就如针扎一般难忍,身子不时还会发寒。这么多年,思绾都靠着药活着……”

    湘妃突然笑了笑再次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那酒辣喉的厉害饶是一直会喝酒的湘妃都呛了一下。

    “思绾醒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后宫的事情也不管了常常被太后找去教育。而那个嘉婕妤也知道自己没了希望成了弃子,一怒之下在临行刑前发疯般跑到了长乐宫。那时候思绾本就虚弱,宫里的人又被她全赶了出去,一杯极烫的粥就泼到了思绾脸上。

    思绾如今的面容是求到了南极雪山的药才救回来的,可到底没了原先的面容眼里也没了当初的光。”

    难怪,李沉兰心道难怪当初每个老人见到自己的第一面都不觉身子一僵,自己和当年的董思绾可谓有这八分的神似。这八分的神似,两三分董思绾从前的天真欢脱,足以让自己入宫后平步青云。

    “那姐姐呢?对于我,也是因为这张脸么?”

    “一开始是。”

    湘妃也没犹豫,“我初见你的时候是在那年辞岁宴上,你跳的那曲白纻舞思绾以前最喜欢跳,一瞬间我就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年前……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并不是思绾,你是你自己,你有自己的思想哪怕被李允山威胁着也有着自己独立的想法,你不是任何人的傀儡。”

    李沉兰走后湘妃一直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坐在皇后的棺材前。她没把故事说完,也没说细。李沉兰那年一曲白纻舞早就是李允山安排好的,她没告诉李沉兰的是,无论李府教给她的行为举止还是生活习惯,都是按照董思绾教的。就连那白纻舞的舞衣,都与当年董思绾的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从一开始,李沉兰就注定是董思绾的替身,是他们所有人的傀儡。

    只是这话太悲了,湘妃不敢想告诉李沉兰后她会做出多可怕的举动。

    路上,李沉兰走的很慢就感觉这宫路极长,好像一辈子都走不到尽头。

    “娘娘,咱们不回宫里么?”

    李沉兰摇摇头,还回去做什么呢?那个宫殿原以为是尹忱给自己的唯一,而是到如今才知道,自己得到的一切都不过是代人受之罢了。

    正想着,皇宫正门的方向传来极是嘈杂的声音。

    众人往那方向瞧去,就见一群宫人像是见到什么要命的东西,撒丫子的往这边跑,嘴里尖叫着像是发了疯。

    收秋哪里见过这等状况心里可是害怕极了,身子不由的就往李沉兰身上靠。嘴里却是念念有词,什么天灵灵地灵灵的,生怕这些人过来欺负了自己。

    然而当宫人越逼越进的时候,李沉兰终于听清了他们嘴里惊恐的叫喊:

    “李允山勾结着南蛮兵攻过来了!城门就要破了!”

    毫无征兆,没有预告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娘娘,咱们快跑吧!”

    跑?跑去哪呢?李沉兰抬头看着偌大的天,人说天下无边无际可是真到了最后,何以为家?

    李沉兰让收秋她们逃吧,可收秋见李沉兰不跑也不愿意。她说主子在哪她便要在哪,哪怕说这话时她俩腿抖得厉害的很,藏冬的眼睛都红了。

    三人就这样逆着人流往宫门口走,李沉兰说要去城门上瞧瞧。

    “世人都说这京城是最美好的地方,可我却觉得偌大的皇城却不如我当年那一个茅草院子。”

    也不记得走了多久,收秋藏冬就这么护着李沉兰走到了城墙的最高处。放眼望去,除了盛京的大好河山还有皇宫门口的硝烟。恍惚间李沉兰瞧见那一抹明黄色,他也很累吧?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被人推上了这万人之上无人之巅,而如今更是要亲自犯险就为了守护这身后的城池。

    “娘娘,咱们回去吧。”

    “回不去了……”

    “什么?”

    收秋不明白,什么叫回不去了?

    可李沉兰心里清楚,这次的战争除了南蛮还有李允山。而自己,终究是他李允山的女儿。无论输赢,这宫里的人都会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忽然一滴水落到李沉兰脸上,接着便是一滴接着一滴密密麻麻。远处乌黑的浮云以着最快的速度聚在一起,雨点打在人脸上疼的厉害。李沉兰将手伸出来,就这么接着雨可雨水聚的再多,终究还是从指缝间渐渐流逝。

    “没时间了……”

    三人就这么看着远处的战乱,听着无数的惨叫与厮杀声。李沉兰就这么想着,若是当年的自己也能像现在这么冷静,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远处传来统一却极速的脚步声,瞧着为首的不是侯忠又能是谁。

    “侯公公。”

    “兰妃娘娘得罪了,从您宫里找到了些不该找到的东西,您得同我们走一趟。”

    李沉兰闻言浅浅的笑了笑抬脚就要跟着他们走,这一举动倒是让侯忠给愣了一下,他倒真没想李沉兰就这么乖乖认服了。

    “娘娘放心,皇上若是能回来一定会给您一个清白。”

    往日李沉兰待侯忠也不薄,再说尹忱的布局他也不清楚,瞧李沉兰这反应只当她是被外头的战事给吓到了。

    “公公多心了,皇上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走吧。”

    李沉兰说完竟是走在了最前面,瞧着身后一排的侍卫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率兵去打仗呢。

    依着规矩李沉兰被安排在大牢里,好在侯忠还是个心善的帮着安排了不少东西,李沉兰的隔间里有着棉被有着茶点,瞧着倒像是个客栈。

    “有劳公公了,还有一事烦劳您在外头帮忙照顾收秋她们,就将她们送去湘妃那吧。跟着我到底委屈了,左右姐姐那也缺人您看着安排一下。”

    “哟,老奴可担不起您这一声烦劳,要说收秋她们跟着娘娘还算委屈,那这宫里可就真没好命的丫头们了。”

    侯忠又嘱咐了周围的看守几句,毕竟李沉兰肚子里还有龙种,哪里有人敢轻易怠慢呢。

    李沉兰就这么坐在牢里,外头的天渐渐放晴了,太阳从唯一的窗户里射进来,李沉兰瞧着真像是希望一般,只是如今这情况只怕这样的太阳日后再无法看到了吧。

    湘妃说的对,尹忱从不打无准备的仗。饶是李允山搬来了南蛮的兵,可到底还是没能斗得过尹忱。

    早在十天前尹忱就故意放出了消息,说是赵家父子在南蛮中了埋伏生死未卜。实际上中埋伏不假,可赵家父子福大命大被人给救下来了。尹忱知道消息后也就干脆将计就计,背地里让赵栎一人带着一定的人马悄悄赶到京城。

    另一边赵老将军设计将人混进了南蛮军队中,也就入京的前一天赵家军给南蛮军下了一定量的泻药。

    所谓兵不厌诈,这招虽损却极见成效。

    今日一战,除却李允山的十万兵马南蛮近乎一半的兵马都在战中闹了肚子。这战斗力一下下降的可就不止一个度了,尹忱配合着赵家父子里应外合,故意放了他们进京城。

    于是一出请君入瓮唱完便是一曲四面楚歌,李允山的兵马被一网打尽不说,南蛮王被尹忱当场斩下头颅,哈柯耶更是被活捉入了大狱。

    宫里的大牢离着宫门口很远,可李沉兰还是听到了激荡起伏的欢呼声。

    尹忱胜了,哪怕他终究负了自己,此刻的李沉兰还是露了笑。

    “你还真是心大,都死到临头了居然还能笑出来。”

    “大齐胜了,本宫为何不能高兴?”

    李沉兰抬头看着门口的陆欣,眼中没有一丝惊讶。

    “侯忠在你宫里翻出你给李允山的情报信,李沉兰勾结谋反的罪名你洗不脱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说你现在真以为自己胜了么?到最后不还是跟本宫一个结局,说到底都是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