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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所谓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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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李沉兰也顾不得起来,大步流星的赶到挽春的卧房。路上她已吩咐好人去寻大夫和像样的稳婆来,好在她生盛平是也是有过经验的,虽说有些手忙脚乱但到底还算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收秋,你去多烧些开水来,把一开始备好的那些剪刀工具都拿过来,派人去皇宫传话给秦叶让他立刻赶回来。”

    原本女人生孩子男人纵使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李沉兰却是最理解挽春现在的心思的。哪怕秦叶来了也只能在门外干着急,但是只要人在挽春就会有一个意识上的寄托。总不会在最无助想死只是,连就她命的目标都没有。

    李沉兰吩咐的有条不紊,下头的人总算自在找到主心骨时将事办的雷厉风行。

    挽春此时还在阵痛的时候,离着孩子真正生下来最少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好在现在还挽春还有些力气,李沉兰忙叫人熬了红糖水过来垫着些清淡的糕点给挽春喂了些下去,确保等会开始生产时挽春还有相对充足的力气。

    挽春想说些什么,只是一开口就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般,疼的厉害。脸上豆大的汗珠从开始就没停下来过,“秦叶……秦……”

    “我已经派人去宫里叫了,皇上知道你要生产的事肯定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放了秦叶回来。别拍,我们都在的。”

    因为知道所以理解,此时陪伴可谓比任何中药都要奏效。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外头就传来了秦叶吵闹的声音。李沉兰出去就见秦叶一身的汗,整个人也喘的厉害,想来也是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老祖宗的说法,产房血气重男人是进不得的。只是李沉兰却从不这样认为,陪伴比什么都重要。

    “你进去陪着吧,这事情总要你陪着亲身经历了才会更加珍惜她的。”

    贵妃发了话原本拦在门口的家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最让李沉兰满意的是秦叶一点儿没带犹豫,推开那些人的手就冲了进去。小两口在里面生死与共着李沉兰再进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去了偏殿待着若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好第一时间赶过去。

    好在一切还真算顺利,那些奴才做事手脚也麻利的很不过一会就连着原本备下的稳婆都找来了。李沉兰害怕出事,在这之前又派了人去宫里请来了太医。约摸过了三个时辰,屋内的惨叫声终于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生命洪亮的哭声。

    “恭喜贵妃娘娘,秦夫人生下了小公子!”

    屋内秦叶中厚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李沉兰走进去就见他们一家三口围着那个孩子亲昵的不行。挽春刚生产完整个人虚透了,只是眼中依旧是满眼的喜悦之情。就连一直算是旁观者的李沉兰,都能感觉到满满的幸福感包围着自己。

    一切,真好。

    夜里李沉兰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她想起挽春一家子的幸福场景不觉几分苦涩溢上心头。

    曾几何时盛平出生的那日,她躺在床上也曾以为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可现在看来,当接生嬷嬷告诉尹忱是个公主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计划着把孩子交由仁思皇后抚养了吧。有时李沉兰自己都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叹,庆幸当初自己生下的是个女儿,庆幸她至少还活了那么几月。悲叹着若是当时生下的是个男儿,只怕不等尹忱想法子除掉,太后就会以不吉为由夺了那孩子的性命罢了。

    是了,原本从一开始,这个孩子就不该存在的。

    想到此,不知为何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自己一下。像是知道自己娘亲要抛弃他,在表达不满一般。李沉兰将手轻轻覆在肚子上,情至深处到底落下了一滴泪来。

    “对不起……”

    次日一早挽春就醒了,她是安安稳稳的十月怀胎顺产,身子康复的肯定要比李沉兰当初好了太多。她一醒来就差人来请李沉兰过去,说是有重要的事要说。原本李沉兰还以为是什么事呢,结果过去了被告知自己要给那孩子去个名字。

    “你们两口子的名字,我怎么好取?”

    在李沉兰心里,孩子的名字就是承载父母美好祝愿的小船,沉重昂贵的驶向希望。这么重大的事,她不明白挽春为何要交给自己。

    “娘娘放心,这事一早我就与秦叶商量好了的,秦叶也是高兴。您身份贵重,我们的孩子能得您的祝福自然能平安顺遂的长大成人。”

    “你就是迷信!”李沉兰笑着点了点挽春的脑瓜子,给她喂了早饭后李沉兰突然想到一个词。

    “无忧。”

    “什么?”

    “孩子就叫无忧可好?”

    无忧无忧,这么多日来李沉兰常会想起当年在乡间的日子。比较京城的日子,那时太过无忧无虑所以总让她在梦里回到过去,幻想着再次天真烂漫的活着。

    “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娘娘的祝愿,自是最好的。”

    李沉兰在挽春生产后的第三日回了宫中,听说袁氏落寞了引的李沉兰一阵唏嘘。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花开花落自有时。

    “你可算是回来了,我这两天在宫里闲的都快发霉了。”

    湘妃一听李沉兰回来就叭叭的跑到俪兰殿呆着了,听人说这两日湘妃也是没闲着,后宫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从未停歇,前一日还有两个新晋的贵人为着内务府的份例大打出手,湘妃忙着劝和就忙了大半天。

    “姐姐这话说的,这宫里若是你都成闲人了,那还真没人算得上是忙人。”

    湘妃有些无奈的耸耸肩,一转头瞧见收秋一进门放在桌上的一大包东西,瞧着倒像是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出去一趟还打包了一份药回来?”

    “原也没什么事,就是这几日睡得不好从郎中那抓了些安神的药,等晚上睡觉之前喝上一碗也就是了。”

    湘妃点点头也没多想,或许连她都没想到李沉兰一旦发了狠起来便是连自己的命都是不顾的了。

    尹忱接到消息的时候连轿子都没坐就靠着两条腿冲到了俪兰殿,人站在屋外就闻到了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湘妃早就感到了,只是人就这么傻站在外面似是连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怎么回事!”

    尹忱声音吼得大,饶是一直处变不惊的湘妃都忍不住颤了一下。听到声音屋内的太医忙差了人出来回禀,说是李沉兰服用了极强的堕胎药。孩子依然成形,原本可以算作是早产一月,只是着堕胎药性子太强加上李沉兰先前一胎就伤了身子,此时又不是怀孕的最好时机。这孩子,注定是保不住的。

    太医说话间屋内不断的端出一盆盆的血水,屋内没一点声音,听说李沉兰已经昏过去了孩子是靠着接生嬷嬷活生生拽出来的。

    “贵妃娘娘现在有点血崩的征兆,臣等已经将药都备好了一旦娘娘出现血崩之兆,我们就开始用药。”

    “候忠!封锁皇宫,给朕去查!到底是谁胆大包天,敢对皇嗣动手!”

    “不用了。”

    候忠刚领了命准备下去就被湘妃给叫住,一时间院子里所有的目光都被引到了湘妃身上。尹忱看着她也是不解,若换做平时哪怕一个小宫女动了李沉兰一下,湘妃都能跟这人掐起来。可这次孩子都没了,李沉兰若是血崩弄不好命都没了,可湘妃此时确实冷静的可怕。

    “都下去。”湘妃又说道,院子里不一会就只剩尹忱和她二人。屋内的血水还在往外端,李沉兰的情况怕是糟糕透了的。

    “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以为俪兰殿戒备森严,如此强烈的堕胎药是如何能进的了沉兰嘴里的?”

    “你什么意思?”

    湘妃没说话,而是径直去了一边的小石桌上拿了一碗还没被人喝完的药,那碗里还有不少药渣,显然熬药的人不太精细或是根本就是急着喝?

    “这是从沉兰的小厨房里发现的,沉兰喝完后就出了事。最可笑的是她是在厨房喝完,才回的寝殿。”

    答案不言而喻,杀死孩子的真凶不是别人正是李沉兰自己。

    尹忱刚想发火质问屋内却突然传来收秋的哭喊声,李沉兰血崩了。

    屋内一时间乱做了一团,太医一拥而上也顾不得别的什么男女有别,将一早准备好的止血药让接生嬷嬷敷在了李沉兰低下,又拿着仙鹤草蒲黄等止血的药粉焚烧熏着,人参丹片给李沉兰嘴里含着吊命。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在最后将李沉兰的命给救了回来。只是这次的事情已过,李沉兰的身子算是彻底废了,别说是孩子没了希望日后但凡天冷就会出现宫寒全身发寒的情况。

    李沉兰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瞧着屋外天儿是亮的,屋内却不知为何暗沉沉的。尹忱就坐在床边的木椅上,瞧着那脸上的胡渣显然最少有三四天没刮过了。

    “水……”

    李沉兰喉咙刺痛的厉害,只是刚虚弱的说了句话就觉得全身发疼,像是被人砍了下半身后又被粗鲁的给缝合起来一般。眼睛无力的往下看,就见那肚子平平坦坦,像是从未有过什么生命在里面。记忆渐渐回笼,李沉兰也想起了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尹忱一早就听到了动静,眼中的神情很是复杂,但最终还是扶着李沉兰喂了杯水。

    “你……”尹忱想说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却是欲说无力,李沉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尹忱很想问问她为何要这么做,可又怕李沉兰自己伤心。

    罢了,尹忱终是叹了口气,待扶着李沉兰躺下后匆匆出了俪兰殿。李沉兰看着门口消失的影子想,他应当不会再来了吧。

    湘妃自打李沉兰醒来就几乎住在了俪兰殿寸步不离,生怕一个不注意李沉兰就又做了傻事。说来可笑,从头至尾到李沉兰出了月子,尹忱没来不说就连湘妃都没人提过一句关于孩子的事,就好像这孩子从不曾出现过。

    “姐姐,那孩子是男是女?”

    这已经不是李沉兰第一次问了,只是每次不管李沉兰怎么问湘妃都不回话。

    “你饿了吗,我去叫人布菜,一会儿咱们用膳了。”湘妃作势没听见,顾左右而言他。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至少让我知道他的性别,也好缝制些适合他的衣物烧过去。”

    李沉兰这次显然没打算放过她,继续追问着。这月子是出了,只是身子还没好透湘妃在前面走的急,李沉兰再追的快也赶不上去。

    “姐姐,我都不怕你逃避什么!”李沉兰扬声叫住她,湘妃果然定在了原地但终究没回头。

    “你若真是那么关心这孩子,当初为什么不给他活下来的机会?”湘妃的声音颤的厉害,甚至有些哽咽。说来这宫里除了接生嬷嬷,她是唯一瞧见那孩子模样的人,就连尹忱到最后都没忍心看上一眼。那孩子是真的可爱,饶是早产下来已然没了气息,可待血渍洗净后就像个只是安稳睡着了的瓷娃娃罢了。

    “沉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吗?如果当时我知道那药不是什么安神药,我绝不会让你做这等子傻事。”

    湘妃说完就头也没回的出了宫直到晚饭的时候也没过来,李沉兰就这么静静的过着。照常吃饭,沐浴,睡觉。好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平淡无奇。

    没有人知道一到夜深的时候,李沉兰就失了眠静静的躺在床上无声的落泪。

    她不后悔,可每每想起盛平小时候的模样她就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

    日子就这样过着,李沉兰活的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无声无息,尹忱再没来过湘妃也不怎么过来了。

    活着真没甚么意思,李沉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