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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淮南国刘安,拜见太后,太后长乐无极!”
刘陵虽是第一次随刘安入宫,但举止落落大方,见殿中端坐的王太后亦是恭声见礼道:“臣女淮南国刘陵拜见太后,太后千秋万福,长乐无极!”
“免礼!”孝礼期间,王太后一身素衣,眉眼之间露出一丝疲态。
“太皇太后仙游,老臣心内虽哀伤不止,但还请太后保重凤体,节哀!”刘安好声言道。
“淮南王有心了,赐座!”王太后微微颔首,徐声言道。
“陵儿!”刘安轻声示意,刘陵随即心领神会地捧着一只木匣,上前跪道:“太后,臣女从淮南国带来一件珍品敬献于太后。”言罢,缓缓打开匣盖,举过头顶呈于王太后眼前。
宫婢接过木匣交予王太后,只见匣中乃是一株硕大的灵芝,其形如祥云,盘面轮纹清晰,色泽深紫,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好货。刘陵言道:“太后,此乃我淮南国千年灵芝,吸山中日月精华,昔年臣女机缘巧合得之,今献于太后,愿太后福寿绵延!”
“好,好!”王太后闻言甚为喜欢,虽说自己在皇城中什么都不缺,但千年灵芝毕竟是稀罕物,更加上初次见面刘陵便有这等心意,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满意,不觉多看了刘陵几眼,道:“翁主有心了!赐座!”
“多谢太后!”刘陵口中称谢,随着宫人指引在刘安身边跪坐了下来。
“淮南王上次入京,该是建元二年吧?”王太后徐徐问道。
刘安赞道:“太后好记性!建元二年老臣入京献《淮南子》一书,当时武安侯…哦,如今田大人已是丞相了,还亲自到霸上迎接的老臣。”说到王太后的弟弟田蚡,当年虽是武安侯,但如今已贵为丞相,故此刘安当即改口说道。
王太后微微颔首,笑道:“哀家还记得淮南王献给朝廷的《淮南子》涉阴阳算术、墨法道儒,陛下见了甚为欣赏,当时还在哀家跟前说过数次不止呢!”
“太后谬赞!”刘安躬身谦逊应道,“淮南国地处偏远,见识狭小,能得陛下青眼,乃是老臣之幸!故而此番进京吊唁亦是携了小女,借此让她见识京中风物、天家气象。”
正是说话间,只听殿外传来通禀声,“陛下驾到!”
刘安赶紧携了刘陵离座,伏地跪迎道:“臣淮南国刘安、臣女淮南国刘陵,叩见陛下!”
“母后此处还有宾客?”刘彻见淮南王出现在内宫不免微微一愣,随即便道,“免礼!”
“谢陛下!”虽说在丧礼上远远地见过刘彻,但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还是第一次,刘陵心中不觉一动。刘彻比她年长几岁,长身玉立,气度雍容,举止间从容不迫,尽管翩翩贵公子刘陵也见过不少,但不知为什么,见到刘彻她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皇叔今日如何来了母后宫中?”刘彻含笑问道。
窦老太后在世时,各诸侯王就与长信宫走动频繁,刘彻素来厌恶这一点,刘安岂会不知,闻言忙解释道:“回陛下,太皇太后丧仪过半,再过些时日老臣便要返回封国,老臣与太后数年不见,惦记太后身体,故此携了小女来长乐宫问太后安。”
刘彻微微颔首,问向王太后,“母后这几日辛劳,身体安好否?”
“多谢陛下挂心,哀家一切安好!”王太后点点头,拍了拍手边的木匣说道,“淮南王有心,特意进献了一株千年灵芝给哀家,陛下看看赏赐些什么给淮南王好呢?”
刘彻闻言向刘安颔首致谢道:“皇叔有心了,朕替母后谢过!”
“陛下言重了,此乃老臣本分!”刘安赶紧躬身一礼回道。
“太皇太后薨,宗室亲族服丧三年,此三年淮南国酎金减半吧!”刘彻说的不疾不徐,但刘安却是万分激动,赶紧离席伏地谢恩道:“老臣多谢陛下!”
酎金之制起于文帝时期,是朝廷每年八月祭祀宗庙时,由各地诸侯王按照封国人口数进献的贡金,这三年酎金减半,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这怎能不令刘安喜出望外。
“皇叔只要心念朝廷,心念太后,便是对朕最好的谢意了!”刘彻望着刘安说的意味深长。
“陛下之言,老臣谨记在心!陛下若有驱使,老臣必将肝脑涂地!”
“好!”见刘安说的誓言旦旦,刘彻微微一笑,道:“朕还有些事,皇叔在此多陪陪母后吧!”言罢起身朝着王太后躬身一礼道,“母后,儿臣先行告退!”
“老臣恭送陛下!”刘安恭声道。
“臣女恭送陛下!”刘陵虽身在殿中,但随着刘彻的走远,一颗心也跟着出了长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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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老太后薨,诸侯王和列侯在京行孝礼满三十日后,便要各自返回封地,随着离京的日子越来越近,刘陵开启了下一步的计划。
自从上次去长乐宫给王太后留下了好印象之后,刘陵便经常去长乐宫走动,陪着王太后闲话家常,哄得王太后心情十分舒畅。
这一日刘陵拎着一个罩着黑布的笼子,如往常一般走入长乐宫,算算时间,王太后午休也该起了,下午悠长的时光可是聊聊家常的好时机。
“太后,翁主来了!”王太后身边的宫婢入内禀报道。
王太后小憩刚起,闻言捋了捋鬓发,道:“传!”
不一会,刘陵便走了进来,见着太后恭敬行礼道:“臣女刘陵叩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万福金安!太后万福金安!”
“咦,哪里来的声音?”王太后不禁好奇道,宫婢们也是诧异地四下张望,最后王太后的目光落在了刘陵手中的笼子上。
“陵儿,你这笼子里的是何物啊?”王太后问道。
刘陵笑道:“太后请看!”言罢便掀开罩在笼子上的黑布,只见笼子里是一只罕见的黄脸蓝虎皮鹦鹉,这只鹦鹉全身体羽为蓝绿色,脸部为金黄色,两只眼睛像红宝石一样闪闪发光。鹦鹉陡然间见了光,不停地在笼子里跳来跳去,尖叫道:“太后万福金安!太后万福金安!”
王太后一下被吸引住了,起身一边用手指逗着鹦鹉,一边问道:“陵儿啊,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刘陵回道:“陵儿心念太后,一心祈愿太后福寿安康,有时不免喃喃自语,这鸟儿性灵,听了数次便就会了。”
“好孩子,难为你如此记挂哀家。”王太后动容言道,言语间不禁握住了刘陵的手。
只见刘陵眼圈一红,跪下来说道:“太后,陵儿今日来是与太后辞行的…”
“辞行?”王太后一愣,随即缓缓点了点头,道:“孝礼之期三十日,诸侯王便要各自返回封国,你父王也是要回去了吧!”
“正是如此。”刘陵缓声道,“陵儿与父王来京一月有余,如今孝礼之期即满,陵儿也当与父王一道回淮南国,只是陵儿不舍太后,陵儿不在您身边时,太后请保重身体!”言罢竟泪流不止。
王太后见状也是感伤不已,扶起刘陵好声道:“好孩子快别这样,哀家看了心里也难受啊!哀家与你相处时间虽不长,但哀家与你投缘,也是舍不得你走…”
“太后…”刘陵握紧王太后的手,哽咽不止,“父王本也想陵儿多陪陪太后,在京中多增长些学识,但奈何陛下有令,陵儿也是不得不走…”
王太后闻言不由问道:“你父王愿意你留在京中?”
“是啊,陵儿生于淮南国,长于淮南国,此番乃是初次进京,父王带陵儿来京一是为太皇太后之丧,其次便是为了让陵儿多长些见识。”刘陵佯装不知太后用意,啜泣道:“我淮南国地处偏远,父王年迈,而王兄不知上进,父王也是希望陵儿可以在长安有所学,将来帮助王兄治理好淮南国。”言罢又是一串泪珠滚滚而下。
“哀家明白了!”王太后点了点头,朝中世家子弟倚仗着家世富贵纨绔不羁、游手好闲者比比皆是,只是难为了刘陵身为一介女流却要为兄长担责任,欣赏之余不免更加心疼了起来,当下便抚着刘陵好声言道,“陵儿啊,若是你父王同意你留在京中,陛下那边哀家自会去说,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啊?”
刘陵一听心中大喜,面上仍是泪水涟涟,道:“陵儿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要难为了太后…”
“不难为!”王太后用帕子为刘陵擦着泪道,“陛下素来孝顺,哀家的话他自然会听,好了,此事就交给哀家吧。”
“太后…”刘陵闻言亲昵地靠着王太后说道,“多谢太后!以后陵儿就可以常伴太后左右了!”
“好!好!”王太后抚着刘陵慈祥笑道。
“太后…”刘陵的嘴角不由浮上了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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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欢喜有人愁。
窦老太后离世,陈阿娇便经常以泪洗脸,她的难过倒不仅仅是因为疼爱她的祖母走了,更因为自老太后薨刘彻便再也没有踏足过椒房殿。
“姑姑…”阿娇向着身边年长的宫婢道,“陛下是不是再也不会来我的椒房殿了?”
那名年长的宫婢便是一直在长信宫中贴身服侍老太后的春华,老太后病重时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不在了,依着阿娇的性子怕是会捅出什么篓子,故此特意嘱了春华日后好生服侍教导阿娇,因着这个缘故,阿娇对春华也是信任有加。
春华闻言好言安慰道:“皇后多虑了,陛下与皇后年少定情,情意之深非旁人所能比!如今太皇太后宾天,陛下定然伤心,不来椒房殿也是人之常情。”
阿娇微微颔首,随即又道:“可是陛下不来椒房殿,他会去哪呢…昭阳殿吗?”
春华摇了摇头,好声道:“皇后,眼下还在孝礼期间,诸侯王与列侯都在京城呢,陛下想必也是忙于国事,又如何能去昭阳殿呢?”
“说的也是…”阿娇终于点了点头,道:“那我…还是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