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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嫣,你说母后如此热心,朕怎么办才好?”因着王太后在刘彻跟前屡屡表达出对刘陵的喜爱之情,更让她多与刘彻亲近,这一切都令刘彻不胜其烦,只能拉着韩嫣大倒苦水。
韩嫣笑道:“陛下,自古以来,最难消受美人恩哪!”
刘彻苦笑道:“奈何美人有心,朕无意啊!偏偏母后又乐在其中,真是令朕左右为难!”
韩嫣道:“那陛下为何不向太后表明心迹呢?”
刘彻蹙眉道:“母后本是一番好意,朕若直言拒绝,必然拂了母后的心意,令母后难过,如此便是朕的不是了!”
韩嫣点头表示理解,望着刘彻的一脸为难,韩嫣沉思片刻,笑言道:“陛下,臣倒是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你有何良策?快说与朕听听。”刘彻急忙道。
韩嫣道:“陛下,你何不更改去长乐宫问安的时间?一来可错开与刘翁主会面,二来又可使自己的心迹不言自明。如此一来,太后必然了解陛下的苦心,而刘翁主亦能知难而退了!”
刘彻闻言拊掌笑道:“果真是好计谋!韩嫣,你竟不早些告知朕,让朕白白受这些时日的苦。”
韩嫣闻言朗笑不已。
依着韩嫣所言之后,王太后果然看出了端倪,便也不再刘彻跟前提刘陵之事,母子二人心照不宣,一切如同荡了一圈涟漪,复又归于平静。
只是刘陵着实不爽,本想着挑拨陈阿娇和卫子夫的关系令后宫不宁,而使刘彻心生厌烦,自己也好有机可趁,未料那妒心极强的陈阿娇却改了性子。无奈之下只能以淮南王逼婚为由,仗着王太后对自己的喜爱曲径通幽,不料刘彻的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这让心比天高的刘陵倍受打击,而王太后那边竟也闭口不提纳选之事,这更让刘陵恼火不已,“好,既然你们母子二人如此负我,我定要搅的你们睡不安寝,食不知味!”刘陵心中恨恨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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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长时间的部署与安排,来年六月,刘彻派遣精兵三十万,由骁骑将军李广率主力埋伏在马邑附近的山谷中,由王恢率兵三万出代郡,计划从侧翼袭击匈奴的辎重并断其退路,一举全歼匈奴主力,待一切安排妥当,聂壹便前往匈奴诱敌上钩。
聂壹以出塞经商为名,前去拜见匈奴军臣单于,他以马邑城和牲畜财物为诱饵前来示好,一番说辞令单于对马邑城垂涎欲滴。不久单于便和聂壹定下计策,派出使者随聂壹返城,斩杀马邑县令后在城楼上发出信号,为了防止附近城邑的汉兵驰援,单于见信号便亲自率军入城接收马邑。
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
聂壹返城后按照原计划杀死了一名囚犯,对匈奴使者谎称是县令头颅,成功欺骗了来使,随后使者便在城楼上发出信号,看到信号的军臣单于随即便率十万大军向马邑行进。
匈奴一行来到距马邑城不远的地方时,单于发现沿途一路虽有牲畜却无人放牧,如此反常之举引起了单于的怀疑,单于命大军暂停行进,又让人抓了附近负责巡逻警戒的亭尉询问,结果一切真相浮出水面,单于大惊之下急命立即撤兵。
匈奴撤退途中自代郡而返,埋伏在代郡的王恢见匈奴大军掉头返回虽然诧异,但思忖着自己的三万精兵终究不敌匈奴十万大军,于是便眼睁睁地看着匈奴毫发无损地一路返回。
埋伏在马邑山谷中的李广主力,久等匈奴不到,最后竟发现匈奴单于早已折返,不得已之下只能鸣金收兵。
此次朝廷三十万大军远赴马邑,耗费钱粮无数却空手而返,消息传到长安令刘彻愤怒不已,王恢回京不久后便被下旨入狱。
好在王恢早有打算,当初刚回京城便就私下携了重金前去拜谒田蚡,希望田蚡这个丞相能在刘彻跟前替自己求情。田蚡受了重金,眼见王恢下狱,并琢磨着怎么来办这件事情,他思忖着若是直接替王恢求情,难免自己不会遭池鱼之殃,一番仔细思量后,他便动身往长乐宫而去。
王太后见自己的弟弟田蚡前来,自是高兴,“二弟有段时间未来长乐宫了,今日如何得空前来看望哀家?”
田蚡笑道:“太后说笑了,弟弟何时不惦记姐姐呢,这些时日陛下忙着布局马邑之围,臣弟也是忙得焦头烂额,这不,刚一得空,臣弟就赶过来问太后安了!”
王太后道:“此事哀家也听说了,陛下出动大军伏击匈奴,不料却功亏一篑,这几日甚为恼怒呢!”
田蚡颔首附和道:“这是自然!陛下煞费苦心又花了如此大的代价,结果却是无功而返,定是恼怒。”
王太后轻轻点头,道:“二弟你身为丞相,在这个时候定要多安抚陛下,不可令陛下忧思过重啊!”
“这是臣弟的职责!”田蚡应道,继而面有忧色道,“太后,此番大军无功而返,陛下盛怒之下要斩杀此次领军出征的将军王恢,臣弟也是阻拦不住啊!”
“哦?”王太后诧异道,“虽是无功而返,却无损兵折将,陛下为何要斩杀朝中大员呢?”
田蚡叹了口气,道:“此次出兵马邑乃是王恢首倡,陛下发怒自然是要重责于他,只是王恢既是此战的倡议者,陛下若是杀了他,岂不是给匈奴报了仇,而让朝中的大臣寒了心?”
王太后闻言问道:“既如此,二弟为何不向皇帝进言,道明利害得失?”
田蚡道:“陛下雷霆之怒,哪里能听的进臣弟之言,倒不如太后在一旁点拨,陛下或许能听呢?”
王太后微微点头道:“前朝之事哀家本不该过问,但此事既关系陛下人心得失,哀家便不能不顾!”
田蚡赶紧逢迎道:“太后此举堪比尧母,陛下将来定是千古明君!”
王太后笑道:“哀家如何能与尧母比肩?哀家只是希望陛下能明利害,得人心啊!”言罢对田蚡说道:“待今日皇帝问安,哀家先提及此事,二弟,你在旁趁机进言,如何?”
田蚡一听为难道:“太后,臣弟已在陛下跟前提过此事,若是再进言,恐是不妥吧!”
“怎会不妥?”王太后肃声道,“你既为丞相,又为陛下母舅,自然是要多进良言,此事就这么定了!”
田蚡本打算置身事外,却未料王太后执意要拉上他,无奈之下只得讪笑道:“臣弟就依太后之言!”
待到酉时,刘彻前来问安,见田蚡也在长乐宫中,因着他与王太后的关系倒也不觉诧异,倒是王太后笑道:“哀家许久未见你舅父,今日一叙不觉都是这个时辰了!”
田蚡忙俯身道:“老臣见过陛下!”
刘彻道:“舅父不必多礼!”转而向王太后道:“母后今日可好?”
王太后道:“陛下有心了!哀家刚听你舅父言及前朝马邑之事,陛下盛怒之下竟要斩杀朝中大员,不知可有此事?”
刘彻睨了一眼田蚡,沉声道:“确有此事!此战由大行令王恢首倡,儿臣依他所言,发兵数十万伏击匈奴,如今竟无功而返,不杀此人,儿臣无法向百官交代!”
王太后微微颔首,道:“此役既是王恢所倡,如今陛下若是杀了王恢,岂不是为匈奴报了仇,白白落了朝臣口实?”
刘彻摇了摇头,道:“母后,此事并非如此简单。那王恢纵然抓不到匈奴单于,但率其所部出击匈奴,不仅能挫匈奴锐气,更可以拖至大军前来增援,可恨王恢畏敌拒不出兵,令匈奴人毫发无损地返回营地。经马邑之事匈奴单于必然怀恨在心,此次让他们全身而退日后必会大肆报复,战火燃起百姓不宁,母后,若不杀此人,你让朕有何颜面对我大汉子民?”
王太后闻言看了田蚡一眼,见他在旁默不作声,便轻轻咳了一声以示意他来进言,未料田蚡依然一言不发,当下心中不满便也不再多言。
略略闲话了些家常,刘彻便起身告退:“母后,儿臣还有些国事与舅父商议,儿臣先行告退了!”言罢对田蚡道:“舅父,随朕来承明殿!”
田蚡闻言心中有数,揣着慌乱不安躬身道:“诺!”
君臣二人入得承明殿,刘彻问道:“丞相可知朕找你何事?”
田蚡心中明白,却揣着糊涂道:“老臣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刘彻厉声道:“太皇太后在世时,朕最恨许昌之流出入长信宫中议及朝政,如今丞相莫不是也想学许昌之流?”
田蚡知道刘彻最忌后宫干政,闻言忙下跪惶恐道:“老臣不敢!老臣不敢!”
刘彻心中早对田蚡不满,自田蚡为相以来,实事没做几件,骄横之举比之许昌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不说他的住宅富贵华丽,远远超过京中其他皇室贵族的府邸,就凭着他与王太后的关系,中饱私囊,府中的珍宝古玩、古籍字画,竟也是多不胜数。
刘彻怒道:“你有何不敢?窦婴城南田地你都敢强占,朕的考工室官地你也要拿来建私宅,你何不把朕的武库也一起取走呢?”
刘彻此言让田蚡胆战心惊,连声道:“老臣百死不敢!百死不敢!”额头密密匝匝的冷汗淌下来,倒是让他想起来一件事。
前些时日他看中了窦婴长安城南的一块田地,遣仆人让窦婴出让,窦婴大为光火,坚决不肯答应。此事捅到了刘彻跟前,刘彻命韩嫣前去调停,那一日王恢前来府中,恰好被韩嫣撞见。莫不是韩嫣在皇帝跟前说了些什么,否则依往日皇帝断不会如此待自己,想到此处田蚡心中不由恨透了韩嫣。
刘彻余怒未消,冷声道:“适才在长乐宫,朕着实顾及母后不愿苛责于你,朕今日言尽于此,丞相好自为之!”
这一席话说的田蚡汗流浃背,伏地战战兢兢回道:“老臣谢陛下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