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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灯初上,树影婆娑,漏下一地细碎的月光。刘彻踏着月色步入和欢殿,宫人正要通禀,刘彻罢了罢手,只身轻轻走入殿中。
“嗯…嗯…”殿内淡淡烛光映着清浅的月色,王仪正摇着摇篮哄刘闳入睡,刘彻心中一动,悄步走上前去,“朕的闳儿睡了吗?”
王仪闻言一惊,转首一看不知何时刘彻入了内殿,正要起身见礼刘彻歉意道:“朕没吓到你吧?”
王仪摇头道:“没有,陛下来的不巧,闳儿刚吃了奶睡下。”
刘彻望着摇篮中的刘闳笑道:“小孩儿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朕差点都忘了,朕的据儿这般大时也是如此。”
“闳儿弥月礼从简,你不会怪朕吧?”刘彻轻声问道。
王仪摇头,口不对心言道:“太后抱恙,闳儿弥月礼理应从简。”
“皇后都和朕说了。”刘彻赞道,“难得你如此通情达理。”
想起刘陵说的一番话,王仪踌躇了半响,终是言道:“陛下,臣妾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彻道:“何事?你但说无妨。”
王仪犹豫言道:“臣妾所说之事与皇后有关…”
“与皇后有关?”刘彻眼底泛出几分疑惑,道:“你且说来。”
“妾身婢女告知臣妾,前些时日她撞见皇后与一护卫私下往来,临别更赠信物,妾身想着此事关乎皇后清誉,若是真有其事岂非令陛下难堪…”王仪说话犹犹豫豫,话中有话,话未说话,已让刘彻怒不可遏,“你说的此事可当真?”
“此事关乎陛下,臣妾不敢欺瞒。”王仪道,“陛下若是不信,尽可唤婢女前来一问。”
“不必了!”刘彻心中一冷,难怪前些时日会替一个小小的护卫求情,原来早就有染,想及此处刘彻衣袂一挥,怒声言道,“朕自会查个究竟。”言罢只留下一个怒气而去的背影,王仪不觉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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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冷如霜,连着殿宇的飞檐勾角都生出几分凉意,刘彻面色冷峻,端坐承明殿中央,“公孙敖,朕最后问你,你与皇后可有私会?”
“陛下,皇后贤德,又岂会与下臣私会?”公孙敖斩钉截铁道,“陛下切勿听信小人之言!”
“皇后贤德与否不必你来告诉朕!”刘彻面罩寒霜,道:“来人,先搜他的身!”
一旁的小黄门即刻上前按住,不消片刻便从公孙敖怀中搜出一只女子佩戴的青玉耳坠,小黄门赶紧呈给刘彻道:“陛下请看!”
刘彻接过耳坠仔细一看,愤然言道:“公孙敖,你好大的胆子!看来朕都无须去你住所搜查,这个青玉耳坠乃朕赐予皇后之物,如何会在你的身上?”
公孙敖见状忙解释道:“陛下,前些时日皇后给陛下送吃食,臣恰好遇见,因臣与卫青相熟,故此皇后停步与臣叙了几句。待皇后走后,臣才发觉地上的青玉耳坠,正想追上前去,但皇后已经走远,于是臣便一直带在身边,想着这几日去椒房殿交给采兮姑娘,却未料惹此大祸,还请陛下明鉴!”
“你既知是皇后之物,为何不一早交出?”刘彻冷声道,“若非朕今日将耳坠搜出,只怕你会一直私藏此物吧!”
“陛下…”公孙敖百口莫辩。
“来人,传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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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见过陛下!”卫子夫骤然被传入殿中,见公孙敖跪于一侧,不知发生了何事,见过礼便问道:“陛下,不知公孙护卫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刘彻望着卫子夫道,“皇后竟不知吗?”
卫子夫一愣,忙俯身言道:“臣妾不知陛下何意?”
“不知何意?”刘彻冷笑一声,将青玉耳坠掷于卫子夫跟前,道:“皇后好好看看,此耳坠可是你之物?”
卫子夫拾起耳坠,不解道:“确是臣妾之物,只是前些时日不慎丢了一只,不知如何怎会在陛下手中?”
“并非在朕手中。”刘彻注视着公孙敖,“耳坠在他身上!”
“公孙护卫?”卫子夫闻言不由面露疑惑。
“难道不是皇后相赠吗?”刘彻望着卫子夫,又看了看公孙敖,面露疑色。
“自然不是!”卫子夫摇头否认道,“臣妾之物又岂会赠与公孙护卫呢?”
“当真不是?”
“当真不是!”卫子夫道,“难道陛下信不过臣妾吗?”
“朕自然相信皇后!”刘彻语气陡然一变,望着公孙敖道:“但朕信不过你!”
“既是皇后不慎丢失,你自当即刻奉还,为何要将此物留于身边多日?”刘彻冷声道,“宫中有人向朕密报,你与皇后私下相会,如今皇后清誉受损,你该当何罪?”
“陛下!皆因臣一时不慎才让小人有机可趁,臣生死是小,皇后清誉是大。”公孙敖伏地道,“请陛下赐罪!”
“陛下!”卫子夫见状急忙求情道,“陛下,此事因臣妾不慎丢失耳坠而起,请陛下饶过公孙护卫!”
“哼…”刘彻不置可否,虽然心中对事情的始末有所了解,但毕竟皇后与一护卫私下交往,若是传了出去毕竟有失体面。
“陛下!”正是僵持时,忽然有人道:“此事皆因奴婢而起!”
卫子夫闻声一惊,转首一看,果然是采兮,她伏地言道:“皇后,奴婢知道皇后维护奴婢,但此事关系皇后清誉,奴婢不能不说实话了。”
刘彻闻言诧异道:“与你又有何干?”
“陛下,奴婢乃皇后贴身服侍,公孙护卫与奴婢私下走的较近,故而拾了耳坠这才没有及时还于皇后。皇后顾念着奴婢,但奴婢也不能殃及皇后,还请陛下责罚!”
卫子夫情知采兮是为了自己豁出自身清白,但眼下自己若再解释不仅于事无补,反会弄巧成拙,只得言道:“是臣妾管教无方,请陛下责罚!”
“哈哈哈!”刘彻闻言不怒反笑,“原来如此!只是让朕差点错怪了皇后。”刘彻对卫子夫道:“皇后,你与他们一道隐瞒朕,可是你的不是!”
“都起来说话吧!”刘彻笑道,“既然你们二人有情,朕看不如就成亲了罢,也免得日后私下往来,影响皇后名誉。”
此言一出,公孙敖与采兮不知所措,面面相觑,还好采兮机灵,忙拉着公孙敖下跪道:“多谢陛下!”
“多谢陛下!”公孙敖心中千头万绪,但事已至此自己除了谢恩,也无他法。
卫子夫望着公孙敖与采兮,一时之间万千思绪也无从说起,只得躬身言道:“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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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深秋,到处是瑟瑟黄叶,一阵风吹过漫天飞舞,愈发显得萧瑟冷清。阴沉沉的天空中,积压着厚厚的一片乌云,随着几道闪电划过长空,一场骤雨迫在眉睫。
“王仪,朕问你,你先前对朕所说皇后私会之事,是否属实?”和欢殿内刘彻的脸色一如外面阴沉的天色。
王仪揣着刘彻的脸色,心中惶恐不安,神色愈发犹豫不决,“臣妾…臣妾所言,属实。”
“当真属实?”刘彻一声冷笑,加重语气道:“朕看在闳儿的情分上,再问你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皇后私会之事,是否属实?”
刘彻眼神犀利,盯着王仪的神色愈发严峻,王仪本就胆小怕事,见状再不敢隐瞒,两腿一软扑通跪地,泣不成声:“陛下!臣妾有罪!是臣妾糊涂!求陛下饶过臣妾,此事并非臣妾的主意啊!”
“并非你的主意?难不成还有人指使?”刘彻听王仪话中有话,不由愤然问道。
王仪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啜泣道:“臣妾为淮南翁主刘陵唆摆,一时糊涂犯此过错,求陛下开恩,饶过臣妾!”
“淮南翁主刘陵?”刘彻愈发诧异道,“她为何要挑唆你与皇后?”
王仪泣声道:“刘陵告诉臣妾,皇后面慈心黑,闳儿弥月从简便是皇后所为,有皇后在,日后臣妾与闳儿再无立足之地!”
“荒谬!”刘彻拍案而起,愤声言道,“闳儿乃朕的皇子,有朕在,谁敢让他无立足之地?闳儿弥月皇后早问过朕如何安排,是朕让她一切从简。可恨这刘陵竟敢在朕的后宫挑拨生事,朕如何容得?”
“轰隆隆…”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一阵雷声猛然响起,摇篮中熟睡的刘闳一下子被惊醒,“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王仪忙上前抱起孩子轻轻哄着。望着刘闳小小的脸庞,晶莹的眼泪,王仪仿佛决定了一件事,抱起孩子在刘彻跟前跪下道:“陛下,臣妾自知诬告皇后是死罪,臣妾还有一事告知陛下,不敢求陛下饶过臣妾,只求陛下日后能善待闳儿!”
刘彻余怒未消,冷声言道:“闳儿是朕的儿子,不管你犯何罪,朕都不会亏待了他。”
“多谢陛下!”王仪抹了抹眼泪,道:“臣妾祖上赵国人氏,因乱流落京城在街边卖花度日,一日偶遇刘陵,她见臣妾姿容娇好,言谈得体,便将臣妾献予太后以亲近陛下。”
刘彻听到此处脸色愈发阴沉,打断道:“作为交换,你就必须事事听从于她,是否?”
王仪点点头,道:“不仅如此,这些年刘陵还让臣妾将宫中动向,陛下言行,事无巨细告知于她。”
“什么?你还须将宫中动向、朕的言行,事无巨细告知于她?”刘彻脸色铁青,寒声对王仪言道:“你可知,如若事败,你犯下的可是细作之罪?”
“臣妾知道!”王仪泪流满面,“臣妾终日为此担惊受怕,怎奈刘陵有臣妾把柄在手,臣妾不敢声张。”王仪看了一眼怀中的刘闳,哽咽道:“如今臣妾有了闳儿,臣妾不愿日后因此事牵连闳儿,适才听陛下所言,臣妾也安心了。”
“臣妾要说的都说完了,请陛下降罪吧!”王仪说完,便面沉似水,不发一言。
刘彻若有所思,面色凝重,良久,徐徐问道:“刘陵问你朕与宫中之事,却是为何?”
“这个臣妾不知。”王仪摇摇头,道:“刘陵从未向臣妾表露意图,只让臣妾盯紧宫中动静,有事便告知于她。”
刘彻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今日之事,朕看在闳儿的份上,就当没有发生过,日后你好自为之!”
王仪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闻言愣了片刻,随即便喜出望外,伏地谢恩:“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还有,今日之事不可在刘陵跟前吐露半分。”刘彻神色严峻,沉声说道:“宫中动向,朕的举止,你向往常一般告知于她。”
“陛下?”王仪万分不解,刘彻冷声道:“朕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王仪望着刘彻的脸色捉摸不透,心中虽疑惑重重,仍恭声言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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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汤!”宣室殿内,刘彻神色冷峻,令人不寒而栗。
“臣在!”张汤上前,恭声道:“陛下召微臣何事?”
“与朕细查淮南翁主刘陵,在长安城中与何人结交,与何人走动频繁,速报朕知!”
“诺!”张汤俯身应道。
“再派细作潜入淮南国,查淮南王刘安近年有何举动,事无巨细,朕都要知晓!”刘彻面沉如水,冷声言道。
张汤闻言似有所思,沉声言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