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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江充以圣驾使者的名义指挥手下四处掘地寻找木偶,但有所获就抓入诏狱,以炮烙之刑严加逼供,一时间京城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时间一长,以至于诏狱中竟人满为患,即便每日都严刑逼供,却依然没人承认私行巫术诅咒圣驾之举,廷尉杜周不无担忧道:“江兄,如今诏狱已满,却无人承认对圣驾私行巫蛊,再这般下去,你可如何向圣上交代呀?”
江充闻言只是神秘一笑,对杜周道:“杜兄不必担忧,好戏尚在后头呢!”
“好戏在后头?”杜周诧异道,不明所以。
江充只是朝着杜周微微一笑,并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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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好戏在后头。
在京城紧锣密鼓搜捕了一个多月,最后竟一无所获,刘彻自然勃然大怒,加之身体状况时好时坏,刘彻的脾气愈发古怪,认定自己病体难愈必是有人私行巫蛊所致,故此当江充将行巫之人指向未央宫时,刘彻未有丝毫的怀疑。
“江充,你是说你多日以来查无所获,是因为行巫之人身在未央宫中?”刘彻沉脸问道。
江充伏地应道:“回陛下,据神巫所言,未央宫中巫蛊之气甚重,陛下圣体受损皆是由此而来,若不能在未央宫大行搜查,下臣以为定然无法捉拿行巫之人!”
刘彻微一沉吟,便道:“未央宫不比京畿三辅之地,若要搜查必得慎重,朕将黄门苏文为你遣用,此人为朕之心腹股肱,有他协助你共治巫蛊,朕想必定成事!”
江充闻言心中大振,赶紧伏地叩谢道:“多谢陛下!臣定然不负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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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让开!”未央宫中喧闹声四起,宦官宫婢皆是躲在暗处,偷听偷看着这皇权巍巍之地发生的变故。
“陛下有旨,未央宫有人暗行巫蛊之术,即日起严查!搜!”一声令下,江充等便率人从未央宫前殿开始搜查,宣室殿、麒麟殿、金华殿、承明殿…铁锹挖掘之处无一幸免。
卫子夫闻讯匆匆赶来,见是江充、苏文等人带领搜查,心中顿时起怒,当下便沉下脸来,凤目微嗔,斥责道:“住手!尔等在此作甚?可知此地乃是天子之殿未央宫,岂能容尔等在此放肆!”
江充闻言心中一声冷笑,循礼上前道:“下臣江充见过皇后!皇后有所不知,陛下在甘泉宫中为小人下巫所咒以至圣体不安,吾等奉陛下旨意前来搜查!”
卫子夫冷哼一声不置可否,道:“听你所言,莫非下蛊之人在未央宫不成?”
江充不疾不徐道:“皇后所言不差!据神巫所言,未央宫中巫蛊之气冲天,若非下蛊之人藏于宫中,又何以至此?”
“简直一派胡言!”卫子夫怒斥道,“巫师之言岂能当真?”
“皇后!”江充从腰间拿出刘彻所赐符节,对卫子夫道:“陛下符节,见符节如见陛下,下臣等奉旨行事,还望皇后莫要阻拦!”
“你…”卫子夫见状气的说不出话来,却又对江充持节行事无可奈何,当下只得咬紧嘴唇振衣离去。
没有了中宫皇后的阻拦,搜查巫蛊之事进行的热火朝天,紧接着,后殿的搜查开始了。清凉殿、玉堂殿、昭阳殿、合欢殿、曲台殿…直至搜到了椒房殿。
芸娘领了一众宫人拦在了椒房殿门外,对前来搜查的苏文等人拒不相让,苏文阴声道:“芸娘姑娘,老奴劝你还是莫要抗旨行事的好,否则陛下降罪下来,你一个小小的侍婢可担当不起!”
芸娘闻言未有丝毫惧色,反而厉声道:“汝等可知此处乃是椒房殿,为我历代大汉皇后之寝殿,何等尊贵之地,岂容汝等在此亵渎!”
江充闻言冷笑一声,指着芸娘对站立一旁的兵士轻蔑道:“将她带走!”
兵士正要上前,忽然传来一声怒喝,“住手!”说话的正是疾步走来的卫子夫,只见她脸罩寒霜
,怒声道,“江充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侍婢都敢捉拿!”
江充见状上前道:“皇后息怒!此婢子引领众人在此阻拦吾等办事,下臣无奈,只得依法行事!”
“皇后!”芸娘急道,“他们要强入椒房殿搜查!”
卫子夫朝着芸娘微微摇头,示意她莫要说话,而后对江充道:“既是陛下旨意,本宫不敢不遵,请吧!”
众人闻言皆是讶于卫子夫的气度,江充心中虽颇感意外亦是当面假意谢道:“多谢皇后体谅!”
一番搜查后,毫无所获,见苏文等人悻悻而返,江充拱手作礼道:“皇后,得罪了!”见卫子夫面色端凝不发一言,江充顿感无趣挥手对跟随的众人道:“我们走!”
“呸!”望着江充等人离去的背影,芸娘恨恨淬了一口,“下作小人!”
卫子夫柔和地拍了拍芸娘,好声道:“不必与之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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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多事并非不想与之纠缠就能躲开,次日的辰时刚过,一个非常坏的消息传入了椒房殿,在太子东宫的马厩内挖到了一个桐木人偶。卫子夫闻讯后大为震惊,原先藏在心底的不安迅速扩大,公孙贺的前车之鉴顿时浮现在了眼前,“据儿!”卫子夫脚下一软,心中急如焚火。
此时的太子宫已是巨大旋涡的中央,刘据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东宫马厩内会被挖出桐木人偶,听到下人禀告,刘据心头一阵惧怕。江充行事的奸诈他不是没有领教过,便是当年舅父大司马卫青也是告诫过自己离这等小人远些,如今圣躬不安,矛头直指巫蛊,可眼下这桐人木偶却从自己的东宫马厩内被搜出,这意味着什么,刘据不敢再往下想。
刘据在书房焦急地踱来踱去,心中慌乱不已,“快召少傅!”刘彻踌躇片刻忙遣人召来自己的老师少傅石德进行商议。
话音未落,石德带着一脸焦虑匆匆跨入书房,正要上前见礼,刘据忙上前扶道:“石少傅免礼!你来的正好,本宫正要找你!”
石德道:“太子急召老臣应是为了巫蛊之事吧?”
刘据点了点头,神色中夹杂着担忧和惧怕,“石少傅,治巫使者已在本宫马厩内挖得桐人木偶,这…这如何是好?”
石德微微颔首脸上亦是忧色,道:“此事老臣刚一得知便过来找太子商议,不知太子准备如何应对?”
刘据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本宫正是不知如何应对,方会急召石少傅,还请少傅指点!”言罢,朝着石德躬身一礼。
石德急忙回礼道:“太子言重了!老臣有一言想问太子!”
“少傅请说!”刘据恭声道。
石德问道:“太子以为绣衣使者江充此人如何?”
“绣衣使者江充?”刘据的神色中满是不屑,“宵小之辈!”
石德点了点头,沉声道:“太子所言不差!此人品行不端,且擅行奸诈之道,此次东宫马厩内搜出桐人木偶,焉知是有人故意陷害还是真有其事!但若此事不加详查,传入陛下耳中,太子可知后果如何?”
刘据心中本就惧怕,闻言额头上更是冷汗涔涔,当下便俯身急切道:“请少傅救我!”
石德忙扶住刘据,好声道:“太子莫急!眼下这等状况,老臣以为趁着陛下在甘泉宫养病消息不通之时,先将江充等人拿下,严密控制于一处,将桐人木偶之事追查清楚再报陛下!”
刘据闻言面露难色,道:“江充此人乃是奉了父皇之命查治巫蛊,若本宫将其拿下,岂非逆旨不遵?”
石德摇了摇头,道:“太子,此一时彼一时也!公孙丞相前车之鉴尚在眼前,若是任由江充奏报陛下,太子定然危矣!”
“可是…”刘据依然犹豫不定,正是此时太子舍人疾步入内躬身道:“太子,皇后来了!”言罢,一闪身,后面是一身素衣打扮的卫子夫,刘据一惊忙迎上去道:“母
后,你怎么来了?”
“母后听闻那江充在你宫中搜得桐人木偶,情急之下赶来与你商议。”卫子夫望着儿子眼中甚是担忧。
刘据道:“母后,儿臣正为此事和石少傅商议对策。”
石德上前向卫子夫见过礼,道:“皇后来的正是时候,老臣正劝太子先将江充拿下,待查明事件后再向陛下请罪!”
卫子夫闻言沉思片刻,道:“石少傅所言极是!那江充手持符节,入未央宫四处挖掘大行治巫之能事,本宫派往甘泉宫问候陛下之人皆不得回复,此人阴险狡诈,未查明事件之前切不可由着他向陛下禀奏!”
见自己的母亲也认可石德之计,刘据终于下定决心对石德道:“既然如此,就依石少傅之计,先将江充拿下,待查清桐人木偶始末,本宫再向父皇请罪!”
“好!”石德应下,当下便急召太子卫率领了太子卫队,将马厩团团围住。
江充正指挥着手下到处挖掘,他心中十分得意自己的杰作,那桐人木偶便是他乘人不备藏入马厩房中,继而大张旗鼓亲自挖出,造成太子私下行巫诅咒圣驾的既成事实。
“将逆贼江充拿下!”太子卫率一声号令,卫队中便有数人立即上前将江充押倒在地,江充见状大声叫道:“尔等竟敢拿我,可知抗旨行事其罪当诛!”
石德上前厉声喝道:“江充,你可知罪!”
江充见是少傅石德,不由一声冷笑,道:“我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捉拿圣上亲封的治巫使者,原来是你这老儿!快放开我,我奉陛下之名查治巫蛊,何罪之有?”
石德冷哼一声,道:“小小绣衣使者竟敢如此放肆!你诬陷太子私藏木偶,到底居心何在?”
江充闻言越发地连声冷笑,道:“我道是为何拿我,原来是怕我向陛下揭发太子私行巫蛊,石德老儿,我劝你认清现实,莫要螳臂当车!”
石德一听当即沉下脸来,对太子卫率道:“带走!”
“石德老儿,你与太子难道想造反不成?”江充被太子卫队强行带走,口中高呼道。
不远处,黄门苏文正出恭回来,见江充被抓境况陡然转变,心中大惊,惧怕之下忙低头转身就走。
其他跟随江充到处挖掘的众人见群龙无首,纷纷扔下铁锹,跪地求饶。石德清点人数之后,发现少了黄门苏文,当下脸色一变,大声问道:“黄门苏文何在?”
见众人纷纷摇头,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石德心道不好,急忙吩咐太子卫率封锁宫门,领兵四处搜寻苏文踪影,自己则转身往内殿快步行去。
“皇后,太子,老臣适才清点人数,发现协助江充治巫的黄门苏文消失不见,老臣已让太子卫率领兵搜寻,但皇后与太子亦当早做准备!”石德入内禀奏道。
“什么?”刘据脸色一变,“苏文消失不见?”
“黄门苏文…”卫子夫低头寻思着,徐徐道:“苏文乃是服侍陛下多年的贴身近侍,他若得知江充被抓,必然前往甘泉宫告密!”
“老臣亦是担心此事!”石德缓声道,“那江充在太子宫搜得桐人木偶,随即便被太子卫队拿下,那苏文若将此事告知陛下,陛下定然以为太子私拿江充乃是为了遮掩巫蛊之事,那太子私行巫蛊诅咒圣上便成了无法辩白之罪!”
“母后…少傅…”刘据一旁听得急火攻心,“这…这可如何是好?”
“太子稍安勿躁!”石德好声劝慰道,“桐人木偶之事已无时间详加追查,不如就一口咬定是江充诬陷太子!如今太子宫宫门已封锁,卫队四处搜寻苏文,若是能搜得当是最好,若是不能,请太子修书一封令詹事速速送往甘泉宫,将江充诬告太子并被太子捉拿之事禀告陛下。陛下与太子毕竟血浓于水,定会相信太子所言!”
“好!好!”刘据听罢连连点头,道:“就依少傅之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