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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囚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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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朵兰德率领着一队人马离开王都多日,走官道速度快,入夜后没多久就看到了驿站。

    初春夜里寒凉,也没有要紧的事情,无需连夜赶路,一行人便在驿站歇下,乌朵兰德心中闷堵,便多喝了几杯酒,可越喝越睡不着了,干脆直接去外头透气。

    乌朵兰德郁闷的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望着漫天繁星自言自语道:祖父,姑母,玄弟这儿我尽力了,只盼他有一天不会后悔吧……

    凉风拂过,刚发芽的树枝跟着沙沙作响,乌朵兰德虽担忧,但她天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既已尽力,又何须再为难自己。

    除了……

    阿桓……

    乌朵兰德眼神暗淡,想着若是她的阿桓还在,如今的一切又该是什么样的景象……

    唉……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想来应是酒喝多了,明日又还要赶路,就随手把面前酒壶一推,打算回屋休息。

    可转身的一瞬间,身后骤然袭来一股透骨的凉风。

    乌朵兰德是上过战场的人,她敏锐的捕捉到身后汹涌的杀意,随着剑刃破空的声音,她灵活的躲过身后的长剑。

    同时隐在腰间软剑出鞘,转身挥剑挡住那人的第二次攻击。

    别来无恙啊,乌朵夫人。

    嘶哑刺耳的声音响起,乌朵兰德定睛看去,她心中咯噔一声,惊的手中软剑几乎脱手。

    竟然是你!!

    夜半,赤渊都城中的一所府宅内。

    司南月对镜而坐,侍女将她头上的簪花摘下。

    她看着银镜中站在她身旁的女子,轻声道:这些时日,委屈公主做这些粗活了。

    城主说的哪里话,若不是城主帮忙,我们姐妹恐怕一辈子也出不了那个小院落了。

    现在还拿她当泽露城城主看待的,恐怕也只有甘泉城的这两位公主了。

    司南月苦笑道:我早已卸去城主之位,锦嬅公主别再这样称呼我了,人后称呼我的名字便可。

    位分有别,这样岂不是太不知礼了。

    你我年岁相同,又是平辈之人,有何不可?

    玉麟姑母一向御下极严,眼里揉不得沙子,即便锦嬅锦霓两位公主不是姑母所出,想来应该也是在姑母手下受过教的。

    好吧……

    锦嬅将她头上最后一根簪子取下,问道:南月姑娘接下来是怎么打算的?

    接下来自然是尽快将你们两姐妹送出赤渊,耽搁的时间越长,你们就越危险。

    我问的,是南月姑娘你自己……锦嬅将她扶起坐去榻上,送走我们之后,姑娘打算怎么脱身?

    司南月笑了笑,道:我不能离开,我留在这儿,兴许可以早日结束这一切。

    可是……

    锦嬅眉间轻蹙,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未来赤渊联姻时,玉麟夫人便时常念着姑娘,这么多年,她时刻为你提心吊胆,却直到仙逝前,都没能再见姑娘,姑娘要万万保重自己啊!

    提起故人,两人都有些伤感,锦嬅眼中都有了盈盈泪意。

    司南月最见不得人哭,她故作轻松的笑道:放心,无事的。

    两人正说着,外头侍女道:娘娘,膳房做了银耳燕窝,现在端上来吗?

    是诺敏的声音,诺敏是拉诺的线人,也是拉诺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她这个时间来应是有要事,司南月心思一动,道:端上来吧。

    诺敏进来后发现没有外人,便将盘案放在桌子上,对司南月道:娘娘,咱们的人已经替换了来府中送瓜

    果蔬菜的小贩,明日五更他们便从后门进去,掩护两位公主逃出去。

    司南月眼神闪了闪,一切都按照我说的搭理妥善了?

    嗯!

    现在虽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她依旧没有时间了,既然决定放手一搏,便不再犹豫。

    不到五更,锦嬅两姐妹早早被安排在后院,等接应的人一来,她们便躲去空了菜筐中,跟着扮作小贩的自己人离开。

    因为南星逃走的原因,现在不管是宫中还是王城都在戒严,保险起见,司南月没有安排她们出城,等这阵子风声过了再将她们送出去。

    司南月站在窗前,提心吊胆的看她们离开,诺敏道:娘娘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出岔子的。

    她点点头,又问道:找来的两具尸身在何处?

    在后院井里,脸上也做过处理了,不会有人发现的。

    很好。司南月悄悄呼出一口气,这是第四天了,算算时间……那消息也快传进宫了,提前收拾收拾,今天入夜之前应该就能回宫了。

    是。

    果不其然,午膳时分宫里便来了人,说让她今日就带着悔儿回去,而且是立马启程,不得耽误。

    悔儿这几天在外头玩野了,一听要回去是八百个不乐意,司南月随口问道:王上为何突然这么着急让本宫与公主回宫?

    来传令的侍卫犹豫道:娘娘恕罪,有些事情属下不能透露,等回去您就知道了。

    侍卫的态度证明了司南月所想成真,她嘴角掠过一丝笑意,看来事情成了。

    悔儿一看真的要回宫,郁闷的跑去一旁逗小米团,可她刚出去,便见房檐下有只和小米团长的差不多的鸟儿,不停的围着鸟笼飞来飞去。

    母后,你快来看,小米团的娘亲来看它啦!

    司南月走出房间,用手遮了遮过于刺眼的阳光,果然看到鸟笼旁边多了只鸟儿。

    它扑闪着翅膀停在鸟笼外面,用小爪子紧紧抓住鸟笼底部的铜丝,尖尖的小嘴向里面探着。

    而平时安静的小米团此时也上飞下蹦的,不管悔儿如何劝导,它却怎么也不停下来,挥舞的翅膀一次次撞到栖木上,发出砰砰的声音,几根浅黄色的羽毛飘落到笼底。

    母后……悔儿泪眼汪汪的拉拉她的袖子,我们把小米团放走吧,再这样下去,它会受伤的。

    悔儿不想养它了?

    不是,悔儿很喜欢它,可是……可是……就是因为悔儿喜欢它,才不愿意看它弄伤自己,母后,我们放它们离开吧,好不好?

    看着难过的几乎都要哭出来的悔儿,司南月心中隐隐有了波动。

    好,那就按悔儿说的办。

    司南月将鸟笼拿下来,鸟儿似乎知道她们要放它出去似的,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一旁歪着,用那对圆亮亮的眼睛看着她们。

    小米团,你跟你娘亲走吧,如果你饿了再回来找我,咱们还是好朋友。

    悔儿胖乎乎的手指伸进鸟笼里面,轻轻抚摸着鸟儿的绒毛,等跟小米团做过告别后,悔儿伸手将笼门打开。

    鸟儿从笼底飞到栖木上,滴溜溜的圆眼睛看着悔儿,啾啾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回应她。

    随后鸟儿拍拍翅膀,久违的飞出狭小的鸟笼,与外头的那只鸟儿嬉闹着,它们向上飞去,一直飞出这座让人透不过气的宅院。

    司南月一直看着它们的身影消失在楼阁后,她长舒了一口气,眼中有欣慰,亦有欣羡。

    王宫中,大殿上的御案上放了了木漆盘,那漆盘上的东西鼓鼓囊囊,

    被血染红的白布将里面的东西遮了个严实。

    赫连决紧紧盯着那东西,久久不曾移开目光,他数次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想要掀开那块白布,手指却在触碰到染血的白布时,又慌忙移开。

    王上,王后带着安宁公主回宫了。

    下去吧。

    赫连决的声音有气无力,他整个人筋疲力尽的坐在王座上,身心交瘁的模样丝毫不见往日劲挺。

    王上,这个时候召臣妹过来有何事?是不是您今儿心情不错,要兑现那百两黄金?

    阿日善手里拿着刚摘的花枝,脚步轻快的走进大殿,当她的目光触到漆盘时,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王上,您面前的那东西是……是什么?

    赫连决没有回答,着看他的脸色,阿日善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是……

    鲜血从白布上滴落,自御案流到地上的十胜石上,阿日善按耐着恐惧,一步步走到漆盘面前。

    滴答……滴答……

    那声音让阿日善更加不安,她咽了口唾沫,指尖带着颤意触到白布,刚要将它掀开,却被赫连决抓住手腕。

    他苍白着一张脸,终于开了口。

    孤来吧。

    好……

    阿日善收回手,只见血布掀开,长姐那沾满血污的首级赫然出现盘案中间。

    啊!!

    阿日善捂着嘴后退几步,腿一软,整个身体摔倒在冰凉坚硬的十胜石上。

    长……长姐……长姐……

    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跌撞着跑到乌朵兰德的首级旁边,难以置信捧着那沾满血污的脸的看了许久,都不敢相信这是她的长姐。

    这怎么可能?!

    她们才分开不到短短五日时间,长姐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一切小心,玩够了就回荒岐,怎么突然就……

    王上……王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不是易容术!对……这肯定是易容术,我长姐那么厉害,她怎么会死呢?这是谁的恶作剧,让姑奶奶抓到一定将他满门抄斩!!!

    阿日善……

    王上,您马上派人去荒岐,长姐肯定已经到那儿了,您再派人找出这是谁的手笔,我要亲手杀了他!

    阿日善……你先退下吧……

    不行!王上,您给我个答案,这人……这人明显不是长姐,她跟长姐一点都不像,不信我擦干净了您再看……

    阿日善自欺欺人的用锦帕使劲擦着乌朵兰德脸上的血污,可她脸上的血太多,多的根本擦不干净,连那张绣着奔马图的锦帕都变成了红色。.

    阿日善思绪凌乱,不知该怎么办,抱着乌朵兰德的首级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