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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归心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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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黄昏,梁元忆一行人,终于到了位于归心湾的平东军大本营。

    海风猎猎,吹得平东军大旗哗哗作响;残阳晚照,映得长天海面一色潋滟血红。

    此刻,平东军大将军周毅带着平东军大小官员,站在平东军大本营的中军大帐前,迎接钦命监察御史梁元忆。

    周毅有个绰号叫“黑塔”。所有见到过他的人都觉得这个绰号实在是太恰当了。他的身材十分高大,常年的凛冽海风吹得他的皮肤黝黑泛红,五官如刀刻般肃穆。

    他的肩膀宽厚敦实,小时候,周毅还是林仪峰的亲随副官,蓝茉常常骑在这个敦实的肩膀上到处闲逛,有一次尿急没忍住,还在上面尿过一次。想起往事,蓝茉不禁偷笑起来。

    周毅的黑脸一如既往地暗沉。他在元忆的马边下拜道:“臣平东军大将军周毅拜见御史大人。”元忆笑着命他起身,随着周毅的指引,步入平东军中军大帐。

    蓝茉跟在元忆的身后进入大帐。她感觉到周毅的眼神划过她的脸庞,突然有点忐忑。

    他不会认出我的,我带着面具,而且,上一次我们相见,我还是个十一岁的黄毛丫头,现在的我,长高了,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少女,周毅叔叔不会认出我的。

    果然,周毅没有再在蓝茉身上留心。他请元忆在主位上做了,自己和王若之分别坐在下手两侧,向元忆汇报平东军目前的情况。

    能在会议上面说的,都是场面话。蓝茉也深知这一点。果然,两个小时下来,并没有什么要紧的问题说出来,都是老一套。周毅感激朝廷皇恩浩荡,元忆表扬平东军官兵抗敌辛苦。一派锦绣和睦。

    “周将军,从明天开始,我想到沿岸转转,看一下海防的具体状况。你给我安排一下。”元忆说道。

    “御史大人放心,臣下一定安排妥当。”周毅说道。

    汇报会议开完了,接下来是接风酒宴。酒宴规格中等,不算太过奢华,都是靠海吃海的东西。

    新鲜打捞上来的味美多汁的长腿霸王蟹、蜘蛛蟹和梭子蟹、新鲜切片的象牙贝和天鹅贝,做成刺身的巨型龙虾和银枪鱼、以及鲍鱼、扇贝、鳕鱼、鲑鱼和虾蛄。香甜油亮的糖浆浇在微微烤香的金色鳗鱼上、浓稠奶白的鮟鱇鱼汤蒸腾着热气、咸香可口的东海刀鱼色泽诱人。还有煎得油亮的小飞鱼干、下酒极好的香辣章鱼腿。周毅还开了几坛浓香陈酿。大家喝得宾主尽欢。

    蓝茉此刻是元忆的贴身侍卫,并不饮酒。她观察到元忆也只是频频举杯,并不多喝。周毅作为东道主,需要尽到地主之谊,喝了不少。但是蓝茉记得周毅酒量极好,这些应该并不在话下。王若之满脸堆笑之下,却是满腹心事。

    酒宴之后,蓝茉陪着元忆回到大帐内休息,然后自己一人溜出来,走到海边闲逛。

    海边此刻并没有什么人。只有哨岗灯塔里面有士兵执勤。

    秋水白浪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闻着这熟悉的略带腥味的空气,听着滔滔的潮水声,海边的夜,总是会让人心中十分平静。

    小时候父亲常常忙于训练士兵、演戏战术,在沿海各地查访防御设施,没有时间陪伴蓝茉。都是母亲带着她在海边捡螺蛳、挖贝壳、捉螃蟹。

    父母一直想再生一个弟弟,但是未能如愿,加上蓝茉性格调皮、灵力天赋极高,便也着力培养蓝茉。从八九岁开始,蓝茉常常打扮成小厮的模样,跟随在父亲身边,观看士兵操练,听父亲和各级将领研讨战术。

    平东王的爵位虽然从没有女性继承过,但是林仪峰认为,即使将来再生一个男孩继承平东王爵位,蓝茉懂得这些,也能更好地辅佐弟弟。毕竟血浓于水。

    可是这一切,都只是过去了。

    一只铁一般坚硬的大手,从身后牢牢抓住蓝茉的肩膀。

    “谁?!”蓝茉惊问。

    来者身影高大似塔。他将蓝茉拽到一个僻静处。蓝茉想还手,但是却无端感到这人并无恶意,动作里满满都是温柔,便没有立刻还手。

    到了僻静处,来者扑通一声跪下,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小主人,你竟然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

    是周毅!他竟然认出了我!

    蓝茉缓缓摘下一直带在脸上的白玉面具。在月光的照耀下,她洁白细腻的脸庞上,两道明显的泪痕。

    “周毅叔叔!”蓝茉扑倒周毅的怀里。周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偌大的一个汉子,此刻伤心得像一个小孩。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平静下来,问蓝茉:“小主子,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里了?我们都以为你当时也死了!”

    蓝茉把她从圣玺山逃出来,以及之后的事情,都详细说了一边。包括刺杀梁瑾没有成功、中毒后元忆的相救,都如实告诉了周毅。

    周毅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王爷死后,我们也多方查找证据,想知道到底是谁陷害了王爷。可是,并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当时东海局势吃紧,除了我们的原班人马,没有人能够主持得了龙凰磐海大阵。梁瑾说王爷谋逆是个人行为,与平东军无关,我们也就只好顺水推舟,回来继续带队戍边。没想到小主子你竟然还活着!这些年,你受苦了!”

    “我还好,周毅叔叔。对了,有件事情我一定要告诉你。三日前,王若之带着人来迎接我们,在梁元忆面前说了你许多坏话。说你指挥不力、私通海盗。对了,他还说抓了一个海盗头子,叫什么吴梦龙的,说这是你里通外国的人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毅冷笑一声,说道:“我就知道这个老砍头的,撇下我,自己跑去迎接梁元忆就是没安好心!不过我也不怕他。只要龙凰磐海阵还掌握在我的手里,不管王若之如何挑拨,朝廷也不敢动我。”

    “可是周叔叔,你真的私通海盗?”蓝茉难以置信地问,“咱们平东军世世代代与机术族和龙凰海峡海盗为敌,我绝不信你能做出私通外敌的事情!”

    “唉!”周毅长叹一声,满脸刀刻的风霜在月光的照耀下,写满了疲倦与无奈。

    过了良久,周毅才缓缓说道:“我做这些,都是不得已啊!”

    “什么?!你真的……周叔叔,告诉我真正的原因!我相信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