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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爸肃起脸，训诫的架势都摆好了，下一瞬，宋雨晴猛地扑进了他的怀里，把他都给整懵了。
“怎么啦？”
宋雨晴搂着老爸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肩上，呜咽道，“陆南被我害死了……”
宋爸轻轻拍着女儿后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宋雨晴道，“陆南要去留学了，他不会考滨大的……”
“怎么突然就要留学了？滨大多好啊，国内顶尖的学校呢！”宋爸的舌尖抵了下后槽牙，“要不……让他再考虑考虑？”
怎么考虑？
宋雨晴没有那么大的脸，让陆南重新考虑，能让陆南重新考虑的只有梁鹏，现出鬼的形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多吓唬两次，没有什么不能重新考虑的。
有能力做，不代表能去做。
宋雨晴放开老爸的脖子，淡笑道，“我觉得留学挺好的。”
陆南那么挑剔的一个人，奶茶点的是最贵的，学校挑的肯定也是最好的。
将心比心，“要是我能出国留学，您舍得让我放弃吗？”
宋爸：“……”
真换作他女儿，怎么可能说出口，肯定开心得嘴都合不拢了，立马敲锣打鼓昭告天下。
宋雨晴：“当初要不是有陆南，我妈就被美容院坑了。”足足1万呢，可不是小钱。“人家帮了我们家那么大一个忙，我不能害他。”
道理，宋爸都明白。
但是……
“陆南去了国外，梁鹏的执念谁来完成？”
“不是还有我嘛！”宋雨晴说得轻松。
“你要解咒？”宋爸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知道后果吗？”
“我知道。”爷爷在教她术法之前，先教了术法被破的危害，“作为施法者的我，会遭到反噬。”
更糟的是，气运也会折损，至少倒霉一整年。
“眼看着就要高考了，满打满算，只有最后一个月了。”宋爸也不说别的了，就问，“你能考上滨大吗？”
还差整整20分呢！
宋雨晴的数学成绩，已经到了瓶颈，其他科目想要提一提分数，也没有时间了。
说真的，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她爸的提议，让陆南来替代她。
她能怎么办呢？
“尽人事，听天命呗！”宋雨晴恢复了平日的没心没肺，“没准，看我那么拼命，梁鹏就放下执念了。再不行，我就被梁鹏缠4年。”
陆南是个普通人，被鬼缠上，连基本的保命手段都不会，她就不一样了，跟着爷爷学了那么多年，总有办法拖上4年的。
“大学一毕业，我就去考滨大的成人大学。”
“成人大学的含金量低，毕业后找工作，很多企业都不承认的。”宋爸担心，“要是梁鹏也不承认呢？”
宋雨晴想好了，“这4年我也不是白过的，好好研究术法。爷爷都夸我，是宋家百年难遇的天才。我就不信了，整整4年的时间，头悬梁锥刺股，到时候，我还收服不了梁鹏？”
“你考虑好了就行。”
宋爸摸出钥匙，打开家里唯一上锁的抽屉，取出一张平安符，“陆南被梁鹏跟了那么些天，阳气受损，容易招惹脏东西。他人到了国外，我们也帮不到他。你让他把这个符带在身上，保个平安。”
也算是还了当日的人情。
宋爸取出的符，是摆在最上层的，丹笔色泽鲜亮，明显是前不久宋爸刚绘制的。
宋雨晴伸出手，没有接，从抽屉里另外抽了一张，觍着脸道，“把这张给他吧！”
真会挑！
“这可是当初，你爷爷娶你奶奶的时候画的，就成了三张。一张给了你奶奶，死后随她一起化了。一张给了你妈，让她守福避祸。就剩这最后一张了。”
之前宋雨晴只知道，那张平安符在抽屉底下压了好多年了，却不知道，这张符纸那么珍贵。
“陆南才被梁鹏缠了几天？用不了那么好的。”宋爸再次递上手中的符纸，“怎么？还看不上你爸我画的这张？”
宋雨晴顶着老爸散发的冷气，还是拿走了老爷子的符纸，“陆南阳气受损，全是我害的，我得负责。他要去国外了，要是遇到什么事，我想救都来不及。您要是舍不得，等我术法精进之后，给您重新画一张。”
亏她有脸说！
就她荒废的这两年，画出来的符纸，还不及他自己的呢！
女儿长大了，胳膊肘会往外拐了。
当爸的能怎么办呢？
宋爸扭头出了门。
“爸，你去哪儿啊？”不会是被她气到了吧？
还能去哪儿？
宋爸摸着刚鼓起来的钱包，没好气道，“给你买鸡去！”
女儿又要开始熬夜了，参鸡汤不能停。
宋雨晴回到了原先的忙碌，为了提高分数，英语和地理也得抓起来，每天晚上又为自己加了两套卷子。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取回陆南手机壳里的符纸，替他解咒了。
最好的下手机会，自然是体育课，但是这周的体育课被月考给占了，能够接触到陆南的，只有中午的半个小时。
宋雨晴本想趁着陆南讲题的时候下手，不知道是她做贼心虚，还是陆南这人的警觉性太强，每次她的目光离开试卷，刚往陆南的身上瞟去，下一瞬就会对上他的视线。
整整半个小时，下手的机会没找到，错题倒是分析完了。
一如来时的准时，陆南到点就走。
宋雨晴只得起身，挥手送走陆南，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才收起了营业性的干笑，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了一只黑色的手机。
正是陆南的！
还要感谢她妈刷单送的餐垫，尺寸是真的小，两人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碰到，宋雨晴正好趁便从他的口袋中摸出了手机。
总算是到手了！
剥下手机壳，符咒就躺在里面，叠成薄薄的三角状，一如放进去的样子。
宋雨晴拿出一个小药瓶，瓶身写着保心丸，装的却不是药丸，而是粘稠的液体，殷红殷红的，打开后有股淡淡的腥味。
是她爸跑了30公里，走了七、八个村子，好不容易才找来的鸡血。
之所以那么难找，是因为取血的鸡很有讲究，母鸡不能用，病鸡不能用，普通的红毛鸡也不能用，必需是五彩大公鸡。
村里养鸡的本就不多，更别说是不能下蛋的公鸡，好不容易找到一只五彩的，价格抬到了三百人家都不肯卖。
那是人家当宠物养了，有感情的。
宋爸商量了半天，最后连苦情计都用上了，不要脸地挤出两滴眼泪来：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全家的希望都在她身上了。她也努力，成绩在班级排前三，眼看就要高考了，被鬼给缠上了。整整两个月，没有一晚能够睡个好觉。最近两天睡得更少了，连两个小时都没有。这样下去，我真担心她连高考的那天都熬不到。”
这番话，真没一句是假的。
宋雨晴的成绩确实提升到了班级前三，那是因为被鬼逼的，不然还在中游混着。
整整两个月她确实没睡一个好觉，那是因为得努力学习，完成梁鹏的执念。
她确实需要公鸡血，但不是为了给自己驱鬼，鬼已经去了陆南的身边，给他解咒用的。
宋爸只说了事实的一部分，就整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你我都是当父母的，最能体会当父母的心情，只要对儿女好的，什么我都愿意做。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鸡，但我女儿就指望它了。”
宋爸退了一步，“我不杀它，就用针管抽点血，鸡还是你的。你看行不行？”
对方终于点头同意了。
但是针管得用小号的，还不能多抽，刚见了血对方就喊了停，随便划一道口子流得都比这多，用章家奶奶吃空了的保心丸瓶子，2瓶都没装满。
三百块钱一分不少，还得照付。
鸡血落入符纸上，就如一滴滚烫的铁水，落入了宋雨晴的心口。
符纸如同她的分身，符纸遭受了什么，她也将遭受同等的伤害，疼痛感瞬间袭来。
这还只是开始。
随着瓶中的血液一滴滴落下，疼痛感一阵阵加强，如同浪潮叠加，一波盖过一波，越来越强烈，像是在用烟头，在她的心口一点点烫穿一个窟窿。
爷爷告诫过她破咒很痛，她没放在心上。毕竟在和平年代，平平安安长大的孩子，体会过的最大的疼痛，怕是只有打针、拔牙和割伤了，忍一下就过去了。
没想到破个咒，居然能有那么疼。古时候的烙刑不过如此了，疼得她都想骂人了。
这辈子，她乄~!!￥再也不想给人解咒了！
然而……
更疼的还在后面……
宋雨晴咬紧牙关，神情像个赴死的小兵，胆怯着，却又不得不上。
抬起颤抖的手，按在符纸上，蘸着鸡血用力一抹，疼痛感再度加强，有如一把带齿的锯刀，锯在她的心头。
血！肉！模！糊！
红色的血迹，随着她的指腹扫过，将符纸上的八字，连同指甲末一并抹去。
符纸留在左手掌心，反向盖住另一只手，一段咒文从她的口中吟诵而出，古老而晦涩。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宋雨晴撕开符纸，裂纹沿着中轴纵行，将整张符纸一分为二。
而宋雨晴，也像是被人扯碎了一般，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尽，煞白如雪。
喉咙泛上一股腥甜，嘴角无力地扯起。
以前看电视，她总是吐槽主角，动不动就吐血，内力反噬，练功反噬，施法反噬……
编剧翻来覆去只会这么一招。
原来，不是瞎编的啊！
真的会吐血呢……
宋雨晴低咳了两声，将嘴里的腥甜咽了回去，向后退了一步，虚弱地靠在身后的围墙上。
松开手，撕裂的符纸飘落而下，就被猝然生出的烈焰吞没了。
但是宋雨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手指冰凉凉的，探入口袋，摸出了爷爷留下的平安符。
她太虚弱了，哪还有精力留意四周，连前方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捡到别人的手机，不该马上交还吗？”去而复返的陆南皱了下鼻子，睨着宋雨晴手中被拆了外壳的手机。
幸好咒术已经解开了，装鸡血的瓶子也被宋雨晴收起来了，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听说，你要出国了。也没什么好送的，就求了一张平安符。”
宋雨晴亮出手里的符纸，连同陆南的手机，一起递了上去。
陆南身子一僵，“你、都知道了？”
“嗯……”宋雨晴翘起了嘴角，想要挤出一个笑，但是配上她那张惨白的脸，多了些别的说不清的情愫，“一定是所不错的学校吧？”
宋雨晴捏紧了小拳头，要是告诉她，就是去国外随便混个文凭，铁定狠狠暴揍他一顿。
这么做对得起自己为他解咒，废了的那半条命吗？
“单论专业的话，”陆南风轻云淡道，“国际排名前三。”
宋雨晴：“……”
她连滨海排名前三的大学都考不进，受到了来自学神的暴击，心口更疼了怎么办？
“我要走了，你就送我一张符？”陆南伸出修长的手指夹起符纸，手感都有些脆了，“从哪个卖旧货的手里掏来的？”
平时她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不会被骗了吧？
宋雨晴不乐意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要不是她开口，她爸才舍不得给呢！
“别看它旧，可是绝版的。”就剩这最后一张了，“现在可没多少人能画出来了。”
“那么神？”陆南夹着符纸，反复翻看，除了旧点，没看出哪里特别的，调笑道，“那我得好好藏着。”
宋雨晴：“……”
不是学神吗？都看到她把手机壳拆了，居然想不到把平安符放哪儿。
“平安符得随身带着，才能保佑平安。”宋雨晴从他手中拿回符纸，塞入手机壳里，盖好，递还给他，“保证你飞去国外一路顺风。”
陆南嗤笑，“你的物理，是体育老师教的吗？飞机顺风，会从天上掉下来的。”
不就是个成语嘛，真够较真的，宋雨晴更正道，“那就祝你一路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