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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州,河南尹,洛阳。
一切都如同皇帝料想的一样,杨奉、李乐、胡才、韩暹四位将领以兵谏的方式,劝阻圣驾留在洛阳。
令曹操意外的是,他竟然能让南匈奴右贤王去卑也来相助。
这确实让他多了几分话语权,毕竟在旷野之中作战,匈奴骑兵的战斗力远超汉兵,恐怕也只有重甲加身的虎豹骑能与之一搏了。
本来,按照惯例,双方总要先陈说一番大义,表明自己是站在公道的一方,而后再交战。
可是,杨奉等人选错了对手。
曹操没有和他们废话的兴趣,即便他们曾经是也是夜锋,但却被权欲扭曲了内心。
不过交战的过程却快得惊人,因为杨奉这边发生了内乱。
李乐突然进攻杨奉,扰乱其阵,并阻隔他与其余将领汇合。而杨奉部将徐晃也趁机突起,率数百人协助曹操。
加上曹操的兵马猛烈攻击,最终,这次兵谏便迅速失败了。
事后,皇帝封李乐为征北将军,表彰其功。
前往许县的途中,听取郭嘉建议的曹操向皇帝奏请,封韩暹为大将军兼司隶校尉、杨奉为车骑将军、胡才为征东将军,以做安抚。
当然,这不过是表面上的意思。
做为四位分统中地位最高的杨奉,所封官职却在韩暹之下,这也是为了让他们互相之间有所猜忌。
而勇将徐晃,则被曹操纳入麾下,成为了一名忠诚的将领。
在杨奉看来,这似乎只是因为众人意见向左而功败垂成。他哪里会想到,是郭嘉派人分别给李乐和徐晃送去的密书,陈说厉害,晓以大义,最终才让他们临阵倒戈的。
以杨奉的谋略,是无法理解的。
兵法之极致,便是攻人之心。
短暂的掌权结束了,杨奉不得已,只好受皇命表忠心,出屯梁县。
不久,韩暹与之汇合,开始了在豫州颍川郡定陵县的劫掠生活。
至于胡才,只好投奔留守河东的李乐以求安身。
只是,这安身之所并未长久。因为没过多久,李乐突然身染重疾,数日后便病死了。而之前因空耗兵马钱粮而恼怒的南匈奴右贤王去卑为了平复将士们的怨气,出兵攻击接管李乐兵马的胡才。
手下士兵战斗力远不及对方,又无坚城固守,更没有援兵赶到,最终胡才被匈奴兵擒获,乱刃砍死了。
至此,夜锋汉中总堂夜帅郭太这一分支,已经算是败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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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下邳城外。
曹性独自坐在河边,凝望着眼前的流水。
身旁侧倒的酒壶早以空了。
他的背后,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吕布手中同样提着一壶酒,就这么安静地坐到了他的身旁。
“将军。”曹性微微侧目,沉声叫道。私下里,他们还是很随意的。
吕布点了点头,把酒壶递给曹性。
曹性接过,喝了几大口,仿佛是要将什么压下去一样。
“他……已然安葬好了么?”
吕布没有转头,眼睛空洞地望着河水问道。
“都办妥了,家眷也安置好了。只是他的那些部下……”
“你自行处置吧。”
“……是。”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这群弟兄,怎会落到今日。”吕布突然开口。
“或许这便是命数吧。就如同将军当初被歹人陷害一般,人生际遇,还真是说不准啊。”
“当日诸事赶到一起,我也有些混乱。事后想想,以他的为人,怎会做出背反之事。”
“乱世之中,人心难测,将军所虑也不无道理……或许明日,我曹性也反了你。”
吕布苦笑着扭头看向曹性:“此时此刻,就不要再拿我打趣了。若是连你们都会反我,那我还不如一死了之了。”
可是曹性并没有跟着笑,他只是很失落地说:“将军,我说真的。不论郝萌之事因何而起,但确是令我方大乱。即便弟兄们是受人蛊惑,但四方之敌却没有。任何一次疏忽,都可能令将军万劫不复啊。”
“慈不掌兵。呵呵,看来我吕布真的不适合做个将军啊。”
又是一阵苦笑,吕布的心里感觉有块大石压着,却怎么也撑不起来。
“关于军师……”曹性忽然换了话题。
“我也不知。以我对他的了解,应当不会。可……”
“可他毕竟曾经背叛过曹操?”
“……唉。”
“将军,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曹性将酒递给吕布,“自从上次貂蝉小姐被劫之后,你变了,变得怯懦了。”
“或许吧,”吕布接过来猛灌了一口,“我只是想让她过得安宁,可似乎上天不愿成全。”
“是啊,如现在这般的安逸,不知能持续到几时。”
曹性再次看向河面,有些伤感地说。
一旦被卷入乱世的洪流,能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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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
徐州,小沛。
张飞偶尔会到城中的酒肆里独饮,这或许是所有武者的共鸣吧,久战必思片刻之闲。
只是今天的酒,却喝得很不对味。
至于原因,自然是对面坐着的人——段轩。
今天早些时候,张飞收到一封信,署名是“三将军故人”。
信的内容,便是约张飞独自会面。
虽然怀疑有诈,不过张飞的武者之傲还是强迫他赴约而来。
只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自从知道段轩是曹操的人后,张飞便对他没了一丝好感。
“怎么?画师先生不喝么?”
段轩看着张飞面前几乎没动的酒杯,笑着问道。
“你胆子倒不小,竟然敢只身来到小沛城中,还约我相见。你就不怕我要了你的性命么?”张飞有些恼怒,盯着段轩问道。
“呵呵,段某想知道,为何将军如此恨我?昔日论画之时,你我可是一见如故啊。”
“呸!我那日若知你会助曹操,早早便动手了。”
“那我便再要问一句,将军又为何如此恨我家主公?”
“呵,如今都唤作主公了。也罢,我便让你明白。曹操身为汉臣,不思报国救陛下,却兴兵攻伐陶刺史治下徐州。如此无义之人,如何叫人不恨?”
“将军说笑了。我家主公攻徐,乃是为报父仇,这恰恰是大义使然。再者,陶谦金玉其外,想必将军也有所耳闻,纵使暮年治下还算太平,可早晚必被他人惦记,反是州郡之祸。”
“哼!是他曹操惦记吧。”
“将军有些强辩了。这徐州我家主公可从未占据,反是你家兄长刘备先居,后又被吕布夺了去。”
“啪!”张飞本来就不痛快,听到这,一掌拍在桌子上。
不过也还好,反正知道他要来,二楼已然被清了场,倒是不会惊扰别人。
“你究竟为何而来!”
“将军息怒。段某今日来,是为帮你家兄长重夺徐州。”
“哈哈哈哈,”张飞忽然大笑,声音传到街上,不少行人都抬头望了一眼,“那我便要问了,这对曹操有何好处?”
“并无好处。”
“那又为何要如此?”
“敌之敌即友,敌之友即敌。我家主公与刘将军并无深仇大恨,昔日关东联军中还是同盟,当日不过是因徐州之事而起冲突。可主公与吕布,仇怨已久。故而,我才敢独自前来,约将军一叙。”
张飞听完,陷入了思索。
段轩说的是实话,确实曹操与刘备并非死敌,与刘备联合除掉吕布也并非不可。
张飞心里,对吕布的怨恨要远远大于曹操。
更何况,现在虽然占有小沛囤积的黄巾粮库辎重,却仍不足以与吕布对抗。那么,借曹操之手将之除掉,也并非不可。
“话是如此,但教我如何信你?”
“呵,段某不妨也问将军一句。若是我家主公真要害刘将军,又岂会如此周折?若是我家主公挥军到此,甚至无须约以厚利,吕布也定会袖手旁观。更甚者,他或许会与我家主公联合,落井下石。不知段某可曾说错?”
张飞的眼睛始终盯着段轩,许久,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不错。”
段轩知道,这次谈判,成功了。
“但不知你有何计策?”
“我已修书主公,待其回复,便再来与将军相见,只望到时候将军也已说服你家兄长,且兵马已然足备。”段轩刻意不提曹操迎取皇帝之事,毕竟难保刘备不会趁机西进。
“好,我今日便去与兄长商议。”
“那段某便静候佳音了。”说着,段轩便站起身来。
“你先莫急,张某还有一事。”
“哦?”
“前番下邳大火,可是你之所为?”
“将军说笑了。想必那是城中军士不小心引燃的吧。”
“呵呵,那是张某乱言了。”对方不承认,张飞也不想深问。
“将军客气。段某也有一事相求。”
“请讲。”
“下次再会,望能再见将军旷世佳作。”
张飞听完一笑,回答道:“定不会让段公子失望。”
……
这便是乱世。只要利益一致、目标相同,便敌友难分。
只是这样的处世之道,吕布永远学不会。
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真正的“天下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