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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唐松年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

    夫人那个软性子,纵是占理也不会与人争辩,这会儿闹上门的又是长嫂,只怕更加不会说什么,只会是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了。

    想到这,他决定去看看,免得夫人明明占理却还是吃亏。

    却说阮氏把一双儿女全都给洗刷得干干净净,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而她自己也细细地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至于换下来的那些衣裳,全都吩咐碧纹拿去烧掉!

    到了这会儿,她才觉得那股快要疯掉的感觉总算是消去了。

    她瞪了一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正想要语重心长地教导几句,忽听院里传来一阵喧哗声。细一听,最为尖锐的那把声音像是大嫂李氏的。

    “阮茹你出来,你出来!兴哥儿耀哥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们母子三人偿命!”

    阮氏心里‘咯噔’一下,莫非那对小兄弟有个什么不妥当?

    “大嫂,出什么事了?兴哥儿耀哥儿怎的了?”她急急地迎了出去。

    “呸,你还有脸问?!兴哥儿和耀哥儿魂都快丢了,在屋里哭闹不止,谁也不让靠近,只大喊大叫着屋里有蛇屋里有蛇。”说到一双儿子的惨状,李氏更是恨极,冲上前来抓着阮氏就要打。

    “都怪你们,你们这些扫把星,一回来就没有好事!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碧纹等侍女见状忙上前来又劝又拉,而阮氏也不敢还手,只能边躲避着边道:“大嫂有话好好说,这会儿什么都没有两个孩子重要,还是赶紧再请大夫瞧瞧,我那里还有一支上好的人参,呆会儿便让丫头回去取来,也让两个孩子补一补。”

    “谁稀罕你的破东西,你那人参能换回我两个孩子么!扫把星,生的那小贱丫头也是个祸害,小小年纪心肠如此歹毒,也不怕天打五雷轰!”李氏又哭又骂。

    正拉着周哥儿走到门口处的许筠瑶听到这话,眼神顿时变得异常冰冷。而周哥儿见娘亲被人欺负,立即如同一头小老虎般冲过去,狠狠地往李氏小腿处踢去,怒道:“不许欺负我娘!”

    李氏一个不察被他踢了个正着,疼得‘哎呦’一声,更是大怒,一巴掌便要朝周哥儿打过去:“小畜生,你娘不教你便让我来教!”

    眼看着就要打中周哥儿的脸,突然从旁伸出来的一只白净的手,牢牢地把她的手腕抓住,随即,她便听到阮氏冰冷的声音:“你骂谁是祸害,骂谁是小畜生?”

    “放手!骂的就是你们,你们一家子都没安好心,都”

    ‘啪’的一下清脆响声,李氏捂着半边脸,不敢相信地望向寒着一张俏脸的阮氏:“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身为长辈却对稚龄晚辈口出恶言,行事猖狂不辩是非,不顾颜面不念骨肉之情强闯弟妇院落,我不打你还打谁?!”阮氏柳眉倒竖,平日那总是溢满温柔的眼眸里尽是冷意。

    正欲跨过门槛出去的许筠瑶又缩回了脚,颇为意外地望着她。

    包子夫人竟然也有如此硬气的时候?

    “你、你你,好啊!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果真是如此,平日里装着一副温柔善良好说话的模样,不曾想也是个”

    “你们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么!”王氏急急忙忙地赶来,一来便瞧见两个儿媳剑拔驽张的模样,顿时便愈发急了。

    紧跟在她身后过来的钱氏自然没有错过李氏脸上的掌印,顿时便叫开了:“哎哟,她竟然敢打你?!呸,黑心肝的小娼妇,真以为自己便能一手遮天了?上粱不正下粱歪,怪道那小赔钱货敢打兄长呢,原来都是从当娘的那学来的!呸,真当我们陈家没人,能让你们这些黑心肝的东西爬到头上作威作福”

    见帮手过来,李氏愈发捂着脸,尽是一副吃了亏受了欺负的模样哭倒在钱氏怀里。

    周哥儿抱着娘亲的腿,伸出一边脚用力踩着李氏长长的影子。

    踩你这个坏人!

    “舅母这话我倒是不明白了。”阮氏冷笑道,“上粱不正下粱歪,兴哥儿耀哥儿兄弟俩小小年纪便会用蛇来吓唬人,却是不知又是学的哪一条粱?!”

    “今日里里外外都有人瞧着呢!敦是敦非自有公论,大嫂若是觉得我家还未满两岁的小丫头欺负了你的两个儿子,大可嚷去、闹去!总归这会儿前厅里还有许多大哥请来的官宦、富贵人家,他们见多识广,明察秋毫,必是能还大嫂一个公道!”

    许筠瑶更为诧异。

    包子夫人可以啊,居然还学会了威胁。

    今日这事便是闹破天去,谁也不能说她一个不满两岁的小丫头做错了,最多只能感叹她小小年纪胆子却不小,倒是大房那两个半大小子,怕是要捞到不少埋怨。

    毕竟,今日被吓着的那些孩子,多数是宾客们家里的孩子,人虽然是她打的,可要追究,也只会追究到兴哥儿头上。

    因为她可是一个不满两岁的受害者呢!

    李氏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她话中所指,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见钱氏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连忙扯扯她的袖口,示意她不可再多言。

    钱氏见不得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用力甩开她的手,冲着王氏道:“难不成我们柏年的两个儿子,还比不上你们三房的一个小丫头?这会儿因为那死丫头,兴哥儿耀哥儿兄弟俩遭了那般大的罪,你们便不闻不问?”

    “那舅母想要怎么做?不如便依拙荆方才所言,请前厅里诸位贵客为兴哥儿兄弟俩作主,不管结果如何,我们夫妇绝无二话,该补偿的补偿,该惩罚的惩罚,该处置的处置,舅母意下如何?”唐松年缓步而入,脸上带着笑容,却是笑不及眼底,慢条斯理地道。

    李氏张张嘴欲说话,却被急急赶来的唐柏年喝住了:“好了,丢人丢到三弟院里了,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回去?!慈母多败儿,那两个逆子如此不像话,也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没用!”

    见大外甥到了,钱氏自然也闭嘴不言,又听唐柏年冲着唐松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孩子们不懂事,咱们做大人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懂。不过一件小事,何必要嚷得人尽皆知,还要把今日的贵客拖进来呢!”

    唐松年含笑点头:“大哥所言甚是,我都听大哥的。”

    唐柏年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阴沉着脸带着李氏走了。

    钱氏觉得没意思,也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了。

    方才还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的阮氏,一看到夫君出现,理智立即回笼。不,理智立即飞走了,忧心仲仲地道:“我方才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哎呀,都怪我,大好的日子偏要与人争执,这会儿都把大嫂她们给气走了。”

    “没有,你做得很好,不但没有给我惹麻烦,反而还替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唐松年笑着拍拍她的手背。

    阮氏这才松了口气。

    本想责怪儿媳妇言辞太过于锋利的王氏听儿子这般说,一下子便将那些责怪的话给咽了下去,唯有低叹一声,疼爱地摸了摸孙女的脸蛋,又揉揉孙儿的脑袋,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唐松年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却是有些复杂。

    “爹爹!”周哥儿委屈地朝爹爹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叫。

    唐松年定定神,揉揉他的头顶,夸奖道:“周哥儿能保护娘了,真是个好孩子!”

    周哥儿眼睛一亮,无比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膛:“我还会保护妹妹呢!”

    许筠瑶只想给他一记白眼。

    本宫需要你来保护?

    她又听周哥儿委委屈屈地告状:“周哥儿保护妹妹,娘还骂周哥儿,周哥儿现在很生气很生气”

    说到这里,他还用力点了点头,以表示自己真的很生气很生气,可那幽怨的小眼神却一直往阮氏身上瞄。

    他说的正是方才被阮氏罚站一事。

    阮氏哑然失笑,弯下身子,温柔地道:“是娘错了,那周哥儿要怎样才不生气?”

    “要抱抱要亲亲,再加两块白糖糕才不生气。”周哥儿飞快地回答。

    许筠瑶:“”

    小唐大人的生气真是太廉价了!

    阮氏轻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再‘叭唧’一口响亮地亲在他的脸蛋上,看着儿子喜滋滋地笑弯了大眼睛,好笑道:“等会儿娘就去给你做白糖糕可好?”

    “好——”

    许筠瑶只想叹气。

    没出息,真是太没出息了,抱抱亲亲再加两块白糖糕?

    唐松年轻抚着下颌,望着一旁的女儿笑叹道:“今日咱们家的三姑娘大展神威,一战扬名,只怕日后再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了。”

    许筠瑶得意地抿出了腮边的小梨涡。

    那是自然,本宫可不是你那位任人搓圆捏扁的软包子夫人,胆敢欺负本宫,本宫会让他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唐松年看着她这副小模样,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上前跨出一步,猛地将她高举过头顶,吓得方才还得意洋洋的淑妃娘娘一声尖叫,响彻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