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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一方丝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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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蒋煜转过头。

    “殿下觉得我说的不对?”幸颜问。

    “对。”

    “那为何你这副神情?”幸颜狐疑的看着他。

    往常他可不是这番冷漠的反应。

    “无事。”蒋煜若无其事的执起竹箸,意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幸颜只得也跟着关掉话匣,继续吃了起来。

    她嚼着嘴中的虾肉,已经凉了。

    他们不过聊了一刻不到,方才还温热鲜嫩的软肉如今已然难以下咽。

    她不知道蒋煜为何突然这么冷漠。

    但实际上蒋煜不过是被心中的矛盾左右了罢了。

    当从幸颜的口中听到“杀了潘修”这四个字时,他突然想到了奚真宇的那句话。

    “大象无形,似有却无。”

    但如今,幸颜已担不起这个“素”字了。

    她的口中可以轻易说出杀伐,就像他一样。

    不知为何,他居然觉得有些心痛,像是摘下了一朵本就盛得灿烂的花朵。

    虽然插进了瓶中化为己物,可来年它再也无法开放。

    “我是不会变的……”

    蒋煜正咀嚼着的动作顿了顿。

    “被人猜到心事的感觉是不是很奇怪?”幸颜失笑。想来蒋煜总是能透过她的神色看懂她在想什么,这次终于轮到她“反将一军”。

    “你确实没变,依旧敢揣测本王的心思。”蒋煜说着,神色默然。

    幸颜闻言冁然一笑,拄着下巴预备长谈:“因为之前我听……”

    “殿下!”

    幸颜被突然打断,吓了一跳,顺势便朝来人看去。

    “成蹊?”幸颜讶异,细算甚久未见到他了。

    成蹊气喘吁吁,见幸颜也在,连忙也朝她行了一礼,但马上又转头看向蒋煜,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何事如此?”蒋煜正了正身子。

    这成蹊神色又急又紧张,最后却只吐出两个字:“来了。”

    蒋煜一愣,连忙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于是,幸颜就眼看着蒋煜头也不回的跟着成蹊走了,顿时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

    她不由得转头问身后的成澜,“来了”是什么意思。

    成澜虽迟疑了一会,但还是俯身在幸颜耳边耳语道:“宫中传信。”

    幸颜失色,忙问:“会不会是云蒙之事?”

    “颜姑娘莫要多心,总会知道的。”成澜安慰。

    “不对,就算皇上要清理门户,也不会将殿下除之安抚高氏一族,天子怎能对诸侯示弱?!”幸颜自言自语着,双手忍不住捏成拳。

    “颜姑娘。”成澜忍不住打断她。“殿下阅尽风雨与忧患,是非进退,他心中自有决断。”

    幸颜微怔,顿时也觉得自己太多虑了。

    “成澜姐,你说的对……哎呀,阿九也总是说我太过忧心。”幸颜说罢,不由得挠了挠脑袋。

    “颜姑娘是关心殿下。”成澜微笑。

    “当然了,这是师伯的遗训嘛!”幸颜故意说的漫不经心的,继而随手往餐案上一指,想岔开话题:“成澜姐,这菜都凉了,不好吃了。”

    “颜姑娘你等一等,我这就去叫人重新上菜。”成澜说着,匆匆走了出去。

    待成澜走后,幸颜的眉头又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良久,她敛眸深深叹了口气。

    “希望你没事……”

    这话随着她的叹息,悠悠的消散在空旷的厅堂中,除了自己谁也听不见。

    包括那个被牵挂的人,蒋煜。

    只是幸颜没想到的是,再见到蒋煜时,居然是在如此紧迫的关头。

    当时将至深夜,幸颜一直坐在厅堂中翻书。

    一匙茶叶一直未换过,被冲泡了一整天,茶杯内的茶水已和白水无异。

    幸颜看着门外的天色一点一点的暗去,屋内烛台上的蜡烛又被一根一根点起,但蒋煜却依旧没有归来。

    她多次让成澜去探,成澜都说蒋煜一直在卧房内未出来,也不让人进去,于是幸颜只得等着。

    直到她感觉困意渐浓,正昏昏欲睡时,成澜匆匆赶来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的睡意顿时一扫而光。

    “是不是殿下出事了?”幸颜忙问。

    “殿下将独自去京州!”成澜一时着急,竟忘了称呼。“你快去看看,殿下正等在侧门处呢。”

    幸颜虽心有疑虑,但还是跟着成澜仓促赶到了其州府的偏门。

    只见蒋煜背手而立,站在偏门的灯笼底下,虽然看不到他的正脸,幸颜却蓦地感受到孤独和萧索之感。

    “殿下?”幸颜试探的叫了一声。见他身形颤了颤,加快的脚步,走到他面前,抬头问道:“殿下为何要独自前往京州?”

    蒋煜闻言缓缓低下头,阴影顿时笼罩了他的半张脸,幸颜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信本王吗?”他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像是没有听到幸颜之前的话一样,

    “我当然信!”幸颜没有多想,坚定的说道。

    “那你便替我守好宾县,那里是云蒙攻入齐州的关口。”

    幸颜闻言大惊失色,颤抖的指向自己半天也未说出一句话。

    “其他的,你便不用多管。”蒋煜又说。

    “可……”幸颜刚想说话,便被一阵阵清脆的马蹄声打断,她循声一瞧,是成蹊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

    蒋煜见状,脚上一踏,先是朝左旁的围墙跃去,只听啪嗒两声,便见他借力高高跳起,继而如羽毛般轻柔的落到了马背上。从头至尾他都将手背在身后,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潇洒自如。

    但幸颜此刻却没时间震惊了,她一看到蒋煜牵起缰绳,慌忙冲到他身边去,仰着头问他:“殿下!您不是在说笑吧,我如何守得住关口?”

    就算她守得住,那些将士们,能听她的吗?

    此时,蒋煜居高临下,却异常柔和的唤了她一声:“幸颜。”

    “殿下?”

    “拜托你了。”

    幸颜一愣,还未反应过来,蒋煜便拉扯起缰绳,骑着马往街口奔去,不一会便在拐角处消失了。

    幸颜愣愣的看着巷口,这一切如此突然,让她胸中顿时充塞起怒气来。余光中她看到同样也是呆呆站着的成蹊。

    于是她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只见她怒气冲冲的走向成蹊,厉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但成蹊却欲言又止,显然就算幸颜发狠,他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这时是成澜上前提醒道:“成蹊,这一年来颜姑娘为殿下解了多少困,你不会不知道。你说出来,也是为了帮殿下!”

    “快说!”幸颜的瞳孔抽缩着,一遍又一遍的逼着成蹊开口。“他到底为什么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去守宾县!到底为什么!”

    “我……颜姑娘,我也不知道啊!”成蹊皱着眉,委屈而言。

    闻言,成澜显然也生气了,扬声:“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只看到宫中来的人递给了殿下一张手帕似的玩意,又跟他窃窃私语了几句,然后殿下就一个人到卧房中待了一整天。”成蹊如实的说着。

    幸颜听着稀里糊涂的,总觉得成蹊在撒谎,正欲再逼问时,却被成澜打断。

    “那手帕上,可有绣着什么?”

    成蹊细想了一会,道:“像是个雀?”

    幸颜听到身后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扭头过去看向成澜。一看成澜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便知道成澜一定知道个中缘由。

    “是什么意思?”她追问。

    成澜心中清楚这事殿下未说,自己便不能多透露,正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时,不料那成蹊突然开了窍。

    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难不成是庭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