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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余佳握着手机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那些扑面而来的讯息好像一阵侵袭而来的蝗虫,生生把眼前的世界给撕裂。
“别看了,”莫醒伸手想去拿他的手机,却被他一股劲摔在了地上。
“啪-”地一声脆响,在房间内若有若无地回荡。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余佳躺平了在床上,声音极力克制冷静。
“我陪着——”
“滚!滚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余佳一声怒吼打断,他愣了片刻,被他眼里的厌恶刺痛。
莫醒脾气上来了,剜了他一眼冷笑道:“好,我滚,有种你别再叫我回来。”
“砰一”
三人到病房门口,和怒气冲冲摔门而出的莫醒撞了个正着。
“你...是你...”许愿看着眼前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寸头少年说不出话来,心里是一阵苦涩。
“你们先进去。”
宋词把莫醒拉到了一旁,“他情况怎么样?”
“关老子屁事。”莫醒从口袋掏出烟想点上,却被她制止住,“这里是医院。”
莫醒有些烦躁,心中一口气郁结得不到发泄,只能恨恨地骂着脏话。
“余佳....”
许愿小心翼翼地喊他,却不见他搭理。
空气有些局促不安的静谧。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许巍径直走到床前,审视着他。
“有用吗?”
“当然有,只要你告诉了我,你身后就多了一个支持者。”
许愿见状,也赶忙跑过来,“对呀,现在都已经2019年了,我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封建。”
余佳抹了把泪水,展开的笑容在看见来人的时候顿时僵住。
来人一席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身材魁梧,神色有些愠怒,他身后跟着个穿旗袍的娇小女人,唯唯诺诺似是附庸的躯壳。
许巍和许愿对视了一眼,预感有些不妙。
“余叔叔?您怎么—?”
余正直接绕过上前来的女孩子,扬起大掌利落地给了余佳一个耳光,他皮肤底子薄,一半脸颊被烫过似地迅速变得红肿。
“你告诉我,那些是不是真的?”
几人吓得不敢出声,唐雪好几次想上前劝阻,却又被自家丈夫凌厉的架势劝退。
余正是退役老兵后从商,骨子里是老旧传统的封建主义,即便是进了这八面玲珑的生意场,身上那股刚正自强的军人气息还是很浓厚。
“真的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事实不是已经摆在你面前了吗?”
余佳倔强地望着他,脸颊上升到眼框,都是一片红肿。
“看来是我平时对你管教不够,还敢顶嘴,要不是你这么多朋友在这里,你看我会不会给你这个面子?”
余正额头上青筋暴起,伸手直接把他拽下了床,“滚回家去!”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余佳宛若任人宰割的鱼肉,再如何反抗也无果。
许巍看不下去:“余叔叔,有什么话好好说...”
因为许家的关系,余正对他说话倒也还客气:“这是家务事,你们小孩子不用管。”
宋词两人在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到门被粗暴拉开,走出一个略微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
男人几乎是押犯人一般,推搡着余佳往前走。
“....”莫醒动了动喉咙,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贴吧里那条被转疯的贴子在几个小时后删除,连带着一些转发后的图片都逐渐消失,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贴吧内铺天盖地的讨论,毕竟网络就是落尽下石、污言秽语最好的庇佑。
客厅内,洋洋洒洒的暖橘色灯光照耀开,坐在饭桌上的三人沉默着,偶尔餐具碰撞在一起,发出清澈透亮的音符。
“我已经联系好了矫正中心,明天我让小张送你去。”男人命令般的语气仿佛一块巨石,直接砸的他透不过气。
“我没病...”还是想挣扎。
余正停下手中刀叉,淡淡反问:“你说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接纳这一点!”
唐雪见状,局外人似的想起身躲避。
“你坐着,”余正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刚刚也听见了,他说他没病,哼。”
“我余正入伍十年,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娘炮儿子?平时教你站军姿练军拳,你的男儿气概呢?!”
“我不管你有病没病,我余正的儿子,必须是个正常人!”
余佳放在桌下的手握紧成拳头,指甲嵌进肉里几乎要掐出血来。
“妈?..”
他看着沉默的女人,眼里是难以置信的愤怒。
唐雪扶着胳膊,干瘪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却没有发生一丝声音。
最终,他不顾一切逃也似地离开了这个家。
夜里闷,他看着远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好像烽火燎原,路两旁的招牌有各种扭曲的、霓虹的字体,怪异地惹人注目。
“喂?...”他拨了个电话。
许愿关切问道:“余佳?你还好吧?”
“好...”
等到许愿来时,只见他一个人蹲在桥洞下,旁边七歪八倒横着几个落魄的流浪汉,臭味被闷的扑鼻。
“虽然我也不是很懂你,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你这样不开心。”
“这是注定的,从我生下来成为他儿子就开始了。”
“也许有一天他会看开的,”许愿觉得自己的宽慰十分没有底气。
余佳失声笑了笑,眼里是苦涩:“不会的,除非真的太阳从西边出来,否则我永远都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下。”
桥上车水马龙,繁华落尽,远远的,飘过一朵棉絮似的温软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