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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柳说着,目光不住地打量我平坦的小腹。

    她又戳中我的痛处了,我最烦的就是她这般势利算计处处不落下风的样子,“虽说红莲是口直了些,但终究也是我的不对,改日我去登门拜访一下吧。”

    玉柳面露惊异之色,“为这样的人犯得着嘛,您毕竟是主家太太的身份。”

    我抬手示意她噤声,“昨日是气急了,倒忘了红莲也是个苦命的人。”

    玉柳点点头,拿帕子象征性地揩揩眼角,“姐姐您是个顶心善的人!”

    我觉得乏味,又掉头看向窗外,她的评价都是不作数的,当着我的面儿上是这般恭敬,谁知道她和姊妹们私底下又是怎么说的呢。

    转眼到了城西荣德升,街上的人行色匆匆,里面却有另一番光景,几个穿黑布或绸缎长袍的男人在台下面坐着,手搭在腿上时不时跟着打打拍子,一脸惬意享受地听着戏。

    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赶巧今儿是我们解老板的戏,您二位快里边儿请吧——”

    玉柳倾身上前,颐指气使道:“这位是容先生的夫人,你敢在这台下寻两处座儿就打发了我们?”

    那小二一听容子洲的名号变了脸色,见我们两个衣着打扮不凡便立马带着我们去了二楼的包间,又伺候了时鲜瓜果,殷勤得很。

    玉柳一面捧着瓜,一面笑吟吟地看着台下的小生,我听着戏曲咿咿呀呀地,倒是从那人浓重的油彩下看出了熟悉的面容。

    那人也察觉到我的注视,略仰头看了一眼包厢的位置,我心下一紧,不由得捏紧手包。

    玉柳听得入神,倒是没注意到我的异样,一折戏罢,我猜想时间也差不多,便打算带着玉柳离开,这时引我们上包厢的小二却推门进来。

    仍旧脸上堆笑,恭敬地说道:“太太们,我们家解老板请您二位到九号公馆小坐。”

    玉柳兴奋不已,“呀,来听一次戏居然还能跟大名鼎鼎的解老板见上一面!”

    我其实是不大想去的,我怕当着玉柳这个外人的面,把我和解玄卿的过往都剖开来,于是假称自己身子不适,想要推辞不去。

    玉柳拽拽我的衣角,拿眼神示意我。

    “解老板还说今儿的票和瓜果钱都是送您的,您若是有兴致以后随时可以来,包厢会一直给您留着。”小二继续说。

    我早知道解玄卿并非从前的他了,但是真当他施舍这些小恩小惠,还是觉得陌生疏离,这次更坚定了,直接拿起包绕开玉柳和小二往门口走。

    “羡君!”解玄卿赶的及时,唤住我。

    我没得推脱,于是转身那一霎那扬起得体的笑容,和解玄卿握了下手,同玉柳介绍道:“这是我家胡同里的老街坊了,只是许久没见,没成想倒成了角儿了。”

    玉柳激动不已,也和解玄卿握了握手。

    解玄卿还是邀请我们到他的九号公馆坐一坐,我依旧拒绝。

    他一个戏子,怎么能住进九号公馆那样阔派的地方,不过是靠当年的背叛,入赘了孟老板家罢了,如今又这样拿乔,他到底想怎样!

    “解老板,想必尊夫人在家等候已久了吧?我还要陪我先生吃饭,就不便去了。回见!”我微笑着说。

    解玄卿虽是戏子,却被我击溃了心理的防线,面儿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我也不想再管他什么样,只是自顾自地走了出去,玉柳从后面趋步跟上我,问道:“那解老板这么年轻就成婚了呀?怪可惜的。”

    我睇她一眼,心里笑她连孩子都生了却还是这般不安分,迟早有红杏出墙的份儿,“不成婚难道娶你?”

    玉柳被我呛住,立马不做声了。

    “我让司机把你送回去,我去药房抓些药再回。”我安排道。

    “这天都快黑了,还去什么药房啊?再说了,现在医院治的那么好,去瞅什么中医……”玉柳找到话头,立马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我同她调侃,“医院那白花花的,感觉人没病也像是进了灵堂——把人给吓走咯。好啦,你快回吧!”

    玉柳只得坐上车一骑绝尘去了,我闪身进了药房,讨了些壮阳的药打算回去给容子洲煎上。

    我到家的时候,吴妈出来迎的,说容子洲已经吃过去书房了。

    他估计是躲着我,不过我倒是没什么感觉。把药拿给吴妈去煎,自己一个人稍稍吃了些,等到药煎好以后盛了一碗亲自端着去找容子洲了。

    到书房门前,谢妈拦住了我,尴尬地笑着说:“太太,老爷吩咐过了,不让您打扰他,这就由我给您送进去吧!”

    看着谢妈一脸尖酸刻薄相我就更烦了,今天家里下人们传的沸反盈天,不就是因为她那根长长的舌头嘛!

    我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是想让我把这滚热的汤药都泼了你脸上?”

    “诶呀太太,您别为难我这个下人。”谢妈为难地说。

    我不顾她的阻拦,压门把手,门打不开,容子洲居然从里面锁上了!我余光瞥见谢妈在偷笑,于是把托盘让谢妈端好,攒足了劲儿,一脚把书房的门给踹开了。

    这下容子洲哪怕脾气再好也免不得染上怒意,我却从谢妈手上接过托盘,低声呵斥道:“还不快滚!”

    谢妈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我侧身把门撞上,变脸似的荡漾出笑容,款款走到容子洲身前,软下声音,用撒娇一般地语气说道:“爷,说好了要教人家文化的~”

    容子洲想起来还有这茬,顿时让我磨的没了脾气,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出尔反尔不成?那他就?等着我笑话他吧!

    他睨了一眼桌上的汤药,眉头微蹙,“这是什么?”

    “今儿下午去宝昌林给您抓的药哇,什么大补的都有,您放心喝就是了!”我一边说一边献宝一般地把汤药吹凉了喂他。

    他无奈地喝下了一碗汤药,药是很苦,可是他一个字都没提,只是看着药碗见了底儿,跟我说:“谢谢你,先出去吧,我忙完了叫你进来。”

    我当时真的高兴坏了,容子洲有病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只是觉得他待我温和了,愿意接受我的好我就开心。然后立马端了托盘走出去,还乖巧地给他带上了门,往常我才不会这样。

    夜色渐浓,雨却下得更大了,瓢泼似的,时不时还惊几声雷,容子洲教完我刚刚好到了睡觉的时候,我俩照常睡觉,中间还是隔着“楚河汉界”。

    正巧一个闪电把天劈得雪亮,我抻直了身子,准备等雷声响起便钻到容子洲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