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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位于衡、陈两国交界之处,这里的城民渴望安宁,他们安居乐业,他们不属于哪一国,也不奉各国君王之命,实乃人间方外之地,由扶风仙门千尘派统领,清风城直接管辖,处理大小事宜。这里汇聚着各色人士。有求仙问道的、有往来经商的、也有求学尚问的。这里虽然鱼龙混杂,但也算是秩序盎然,形形色色的人、过着各自形形色色的人生,书写着不同的桥段,唱给听得懂的人听。
顾氏和赵氏、两大家族。是清河的养马世家。顾氏擅育马,赵氏擅驯马。千百年来,两家子孙都子承父业,将家业一直延续至今。不论男女,均擅长骑射,驰骋天涯、快意恩仇。不过、凡事也有例外。赵家有女、名曰绾、小字娉婷,年方二十五,便是也。她不但不会骑马、甚至还有些怕马。
赵绾是家中嫡长女,自从母亲去世,父亲再娶之后,她便从清河人视线中消失了,赵氏也在未向外人,提起过她。至此、赵绾就只是深闺小姐,鲜为世人所知。她没有什么朋友,这些年来,也只有长兄赵靖、侍女萧良辰陪着她。她不卑不亢也不闹,只是简简单单的做着自己,不为长兄添堵,不给爹爹惹麻烦。
然而生性好动、喜欢热闹,向往繁华,十七年的沉寂,也终归是暂时的,是压抑自身诉求的,她渴望外面的世界,向往更远的天空,想看更辽阔的风景,也祈盼那命定之人。
“今日这府中,怎生如此安静。”,赵绾品着茶,刚放下茶盏,不经意的一问:“萧良辰”,这声音柔婉中带着刚劲,低沉中又略显沙哑。想着平日里,此时湘夫人的侍女,应是来教她礼仪了才是啊,想这过去的一年,可从未间断过啊,怎地今日、如此反常。
赵绾心中甚是不解,不过到还有些欢喜,嘴角微微一笑,暗自想到:“莫不是,我平日里用功,已然是学成了?如此甚好,最是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了。”,遐想之余,却也明白:“怎么可能”。她理性的想了一下,每日重复着同样标准的礼仪教学,她哪一次,没有做好,还不是一日复一日的,学着。
萧良辰不知道在外面听说了什么,打回来起,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还时不时的往外看。竟没有听见赵绾的问话。
“萧良辰。”,赵绾放缓了语气;“想什么啊,这么专注,连你家小姐我,都不理了是吧。”
萧良辰回过神来,为娉婷添满了茶水,与她同坐:“哪有的事,娉婷。”
赵绾将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便双手握住了萧良辰的手:“让我出去玩,好不好。”,赵绾满眼放光的看着萧良辰“好不好嘛。”,这语气,柔媚中带着几分软萌。倒把萧良辰吓了个不轻,她松开了赵绾的手,起身望着她:“赵娉婷,我可是答应过你大哥的,要看好你,你绝对不可以胡来。”
赵绾转过身,背向着萧良辰,口中嘟囔道:“哼!心里就只有大哥。”
“娉婷,你要听你大哥的,他不会害你的,知道吗?”,萧良辰走到赵绾面前,半蹲着,语重声长的说道:“你要体谅你大哥。”
赵绾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嗯。”
萧良辰看着娉婷失落的眼神,心中有些不忍,便也松了口:“你想出去玩,也不是不可。”,话音未落,赵绾便兴奋了起来:“真的?没有骗我吧,不是、我,没有听错吧。”
萧良辰望着娉婷如此欢喜,心中也自是欢喜的:“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赵绾欢心鼓舞的抱了一下萧良辰,便急着想要出府。却被萧良辰唤住了:“等一等,换身衣服再去,你穿成这样,府中谁不认识你呀,怕是还没有到大门,便已被拦下了,何谈出府。”
赵绾这才明白,她看了看自己的妆容,还有自己特殊的长相:“哦!对!是该要换一换的,你不说,我都没想到呢?还是你细心,大哥有了你,可真是我们赵家的福分啊!”
赵绾说完,便跑进了内室,萧良辰想着娉婷说的,心情便凝重了起来:“我只是一介官婢,又哪里配得上大公子。”
方过一会儿,赵绾便换好了行装。“萧良辰,可以吗?”
萧良辰看着娉婷穿上这一身衣服,不经意想起了,她们一年前的初遇,她也是这一身装扮,青绿色的淡雅拖地长裙,披散着头发,不加任何修饰,简单大方。
“好看。”,萧良辰应着娉婷,从身上拿出一方面纱,走到娉婷面前,为她戴上:“这样就可以了。”
“那我走了。”,赵绾兴高采烈的迈出了房门,迫不及待的向外走去,没过一会儿,便折了回来,叮嘱了一句;“不许告诉我大哥。”,说完、便径直走了。
萧良辰望着远去的她,只是微微一笑,表示默许。
赵绾大摇大摆地在府中走着,没有人注意到她,也不会有人想到是她。因为、在大家的记忆里,赵绾就没在前院走动过。
不过,这府中多了一个蒙面之人,他们注意不到吗?赵绾心中纳闷着。嗯哼、正合我意,哈哈。
接近正门,倒是人多了起来,他们排列整齐,井井有条。
赵绾寻了一个丫头,便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呀,是家主回来了吗?”
只见一个丫头将要回答,便被湘夫人的侍女、井研姑姑打断,并呵斥道:“休得多言,一个个是不想活了吗?还不站好。”,她望了望这个戴面纱的侍女:“你这是做什么呀,还不把面纱摘掉,赶快站好。”
赵绾行了行礼,便往队伍的前方去了。
赵绾走到队伍最前面,“会是迎接什么样的人啊。,应该不会是爹爹,爹爹最是讨厌这些的。”
赵绾想要趁别人没有注意,便溜之大吉的,不过,总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就走了出去吧,不被抓才怪呢。她想;“早知道,就走后门嘛。”,继而又想:“哎算了,等迎接的人来了,在乘乱走吧,嗯、也不急于一时。”
少时,门外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不一会儿功夫,那久等的贵人们,便入了府来。只见湘夫人上前迎接应酬:“妾身参见顾夫人。”,赵府众人也随即行了礼。
两位夫人相互寒暄着,众仆人也不敢抬头,赵绾寻思着,此时不遛,更待何时。不过。
“这夫人们,怎么不进去呀。”,赵绾正纳闷时,便听见那远来夫人言道:“廷之这孩子,不懂事,怎么还没到,让夫人久等,妾身、在这里,向夫人赔礼了。”
赵绾听着,心想:“是应该赔礼道歉,让长辈们等他,这算怎么回事儿。不过、应该是他,赔礼道歉才是,如今却让长辈受累,着实不应该。”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湘夫人执意要等,赵绾有些无聊,便想直接溜了出去。她刚侧过身,便瞧见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入了府门。她退回站好,摆回了行礼的姿势。
那男子缓缓地行来,时不时的有丫头低声言语:“这也太有气质了吧。”,“真好看”,“要是能嫁给他,让我死都愿意。”
赵绾低声附和道:“人都死了,怎么嫁给他。排位吗?你愿意,人家愿意吗?”
只见那丫头对道:“你懂什么。”
赵绾听着便是听着,没有在对回去。但那丫头似乎见不得有人说那白衣公子的坏话,便起了坏心思,也不顾及什么场面,便将赵绾一把推了出去,赵绾不经意间,便已倒地,众丫鬟瞬间便慌了,不知所措,瞬间都安静了下来。那推她的女子,一时也幸灾乐祸:“哼。”
赵绾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她缓了片刻,便要起身。只见那白衣男子,走近前来,轻声说道:“姑娘,你没事吧。”,说完,便将手伸了出来,递向赵绾。
赵绾望着他,像傻了一般:“你、你的声音,真好听。”
“姑娘,你没事吧。”
眼前这一幕,众人看了是又羡又妒,那推她的丫头连肠子都悔青了吧!早知道,便是自己倒了下去呀。
赵绾轻笑:“我,我,我,没事。”,说完,便将手递了出去。看着她的眼睛,顾廷之便已确定,她,便是她。一个他等了多年的人:“姑娘,可还安好。”
顾廷之微微倾斜着身体,温柔的扶起赵绾,为她整理了衣饰,除去了尘埃。
赵绾执手回谢:“多谢公子,奴婢没事,唐突了公子,公子莫怪。”
“无妨。”,只听得那男子轻轻言道:“姑娘,可还安好。”
赵绾听着,像慌了神一般,连忙跪地,稽首叩拜,连声应和道:“婢子无事,多谢公子。”
顾廷之有些惊讶,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何至于此,莫不是她平日便受人欺负,才形成了这般性格,遥想当年,他们初见之时,她是何等活泼开朗、自信乐观。而如今、却是这般境遇,再相见时,她已然不记得他了,还对他如此谦恭,唯唯诺诺。
顾廷之俯身,将赵绾轻轻扶起,他深情的看着她,口角露出微微凄凉,用手抚摸着赵绾的脸颊,身体稍稍前倾,凑近赵绾说道:“无妨。”
众丫鬟看着是不知所措,要知道,我们这位顾公子,是长相倾城,行为端庄,为人雅正,乃世家之典范。平日里、有多少女子、向他示好,他都无动于衷,冷眼相对,视若无物。今日、怎为了一个婢女,如此细腻体贴,柔肠百转。教人好不意外,一头雾水,羡慕嫉妒恨呀!
赵绾同顾廷之一同起身,看了他一眼,便又将头低了下去。本以为一切将尘埃落定,她也可以顺势离开,可没想到、顾廷之俯身贴近她的耳旁,轻轻一问:“你不是赵芙蓉。”
赵绾有些不知所以然,这都哪跟哪啊,我何时说过,自己是赵芙蓉啊!
“嗯。”,赵绾轻声应和。
只见那男子面色有些沉重,他拉着赵绾的手,便问:“你是谁?”
赵绾更是不加理解了,心想:“不重要吧。”,她松开顾廷之的手,“我。”
此刻、顾廷之满心的只想将她带走,带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以诉说他这些年来的相思之苦。
赵绾实在是被那男子整蒙圈了,心想:“害、我说,这位公子,我全然应下这些过错,就是为了主动承认错误,好不被湘夫人责骂,你倒好,还没完了,小女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便就此得了啊。”
赵绾正寻思着,编个什么名字是好,只听见湘夫人近前解释道:“府中婢女,疏于管教,还望个公子见谅。”
“无妨。”,赵绾大声的说道。她侧脸望着那白衣男子,心中自是自鸣得意,你八成是又要说这个吧,无妨。一句无妨,令顾廷之欲言又止,这分明是抢了顾廷之的台词嘛。
一时间众人都看向了她。
顾云上微微一笑,看向赵娉婷,眼中尽是宠溺。
“不得放肆。”,湘夫人呵斥道:“你是哪房中的丫头,如此不懂规矩,主人说话,哪有你一介下人插嘴的份。”
“是夫人。”,赵绾大声附和道:“奴婢知错。。”,赵绾虽是逾越了,但还是遵守一个婢女的本分,即使是刻意大声说话,还是谦卑有礼的。
说来也奇怪,这园中竟没有一人认出此女是赵绾。或许、是她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太久了,没人注意到是她,也不会有人想到是她。毕竟、平时的她,连大声说话,都未曾有过。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赵绾才敢堂而皇之的如此招摇过市吧。
“你。”,湘夫人言道,气得她挥袖成风,气不打一处来,但为了颜面,还是压住了心中怒火:“你先退下吧。”
顾廷之浅笑,不做言语。
“好了,夫人,莫因为一些小事,扰了你我大事。”,正在湘夫人不知如何收场之时,顾夫人方才站了出来,轻声言道:“无伤大雅,我倒是喜欢这丫头的性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
赵绾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她低下头,不做应声。湘夫人也就坡下驴,不做计较。
正当众人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之时,顾夫人却言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戴着面纱,可让本夫人,见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啊。”
ε=(′ο`*)))唉,真是一波即平一波又起啊!
“奴婢贱容,恐污了夫人的眼,还是不看的好。”
顾夫人浅笑:“好。”
至此,这误打误撞的重逢便已此告罄。
赵绾也名正言顺的走出府门,出府的那一刻,她缓缓回头望向里庭,只见众人与她背向而行。这一刻,她是欢喜的。她不知道,那相向之人,就在她眼前。她不经意的一回眸,已然使他欢愉此生。
只是,她又怎知,他在看她,在她不见的许久,他还在念着她。
只是,她又怎知,今日的一切,本是因她而来,幻灭的、却是赵芙蓉的半生诉求。
赵绾走在路上,她放缓了步伐,却高兴不起来,向往已久的世界就在她眼前,可她却不知,该去向何处。
“终于出来,恍如隔世一般,十七年了。”
赵绾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回想这十七年,方才是第一次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