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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正殿。
顾廷之望着羞涩脸红的赵绾,便温柔地说道:“无妨。”
“何意?”,赵绾亦轻声地回道:“你想多了,我不是害羞,我是尴尬,懂吗。”
“无妨。”,顾廷之浅笑。
此时,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
只见,赵芙蓉从殿外走了进来:“我不同意。”,她高声的言道,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时间,所有的丫鬟小厮们都止声观望。
顾夫人笑了笑,不做言语,而湘夫人却变了脸色:“芙儿,不得无礼,还不下去。”
对于顾廷之,从始至终、都未曾瞧她一眼,又做回了那个孤傲、冷淡的顾二公子。而对于我,却欢喜了起来,她若能帮我辞了这门婚事,便是最好不过的了,起码、我不会抢了她的夫婿,做了那不义之人。虽然、我这么想,有点不地道。
“芙儿。”,湘夫人再一次呵斥道:“还不下去,有是什么事,稍后再说。”
赵芙蓉很是执着的走到了顾廷之身边。
湘夫人又命井研将她唤出,均无果而终。
“娘,不妨让妹妹把话说完。”,赵绾行礼,向两位夫人请求道:“可否。”
“绾儿。”,湘夫人有些为难的应道:“无需。”
赵绾望了望顾廷之:“你说对吗。”,他不语,赵绾便自作主张的言道:“公子说,请芙蓉姑娘慢慢讲来。”,说完,还瞪了他一眼:“你敢?”,顾廷之浅笑,低声言道:“夫人,这便着急为为夫纳妾了吗?”
“信不信我打你。”
赵芙蓉离的很近,听到他们这般,心痛难忍,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了内心的怒火,勉强使自己平静下来。
“母亲,顾夫人,赵绾不能嫁给廷之哥哥。”,赵芙蓉言道。
“哦?为何。”,顾夫人诧异的问道:“有何不可。”
“因为,因为廷之哥哥说过,他会娶我的。”
此语一出,众人惊叹,原来还有这一回子事儿,怪不得、这些个年来,不知拒绝了多少良家女子的婚事。
“对对对,绾儿完全赞同,廷之哥哥,不能食言。”,赵绾附和。
赵绾一个劲的在撮合芙蓉和廷之,自以为是洋洋得意,可又怎知,你这是得罪了一群人啊。顾廷之且不论,光是赵芙蓉也不会领她这情的。
“母亲,芙蓉等了廷之哥哥这么多年,还请母亲、顾夫人成全。”
“请娘成全。”,赵绾附议。
湘夫人无奈,从位上起身,走到芙蓉跟前,便是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是那般响亮,又是那般无情,深深的落在了芙蓉的脸上,游走于她的心间,渗透到骨子里。
我当时听到这般声响,也被吓得不轻,乖乖地躲到顾廷之身后,不敢作声。在我印象里,湘夫人是那般慈爱,对我尚且和善,更何况是芙蓉,这个她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顾廷之也偷偷瞄了我一眼,不做言语。而此时,最痛苦的,莫过于湘夫人和芙蓉了。
湘夫人忧郁的收回那只打了芙蓉的手,看着她难过的神情,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可她没有办法,一来、她不想让芙蓉在这段没有结局的感情里越陷越深,二来、顾廷之能娶得人只能是赵绾,这就是命。
赵芙蓉抚着那被打的脸庞,心里满是委屈,却不敢轻易落泪,她饱含泪水、低沉的言道:“为什么?”,对于她而言,这一记耳光,是那样的撕心裂肺,那样的无助可怜。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湘夫人生硬的言道:“下去吧。”
“顾云上。”,赵绾私下里猝不及防的靠近了顾廷之,拉着他的衣袖,轻声的言道:“你说句话吧,求求你啦,替芙蓉说说好话呀。”
“好。”,顾廷之爽快地应了下来,他松开了赵绾的手,缓缓地走到湘夫人身前:“夫人,不必如此。”
“公子见笑了,是妾身教女无方,公子海涵。”
“无妨。”,顾廷之冷冷的言道:“多谢芙蓉姑娘厚爱,是顾某不才,配不上姑娘,还请芙蓉姑娘另寻佳偶,廷之在此、便遥祝红颜,觅得良人,此生无忧。廷之此生,非绾儿不娶。”,说完、他转身回到赵绾身边,一手揽她入怀,将其抱起,朝殿外走去。
这么决绝,赵芙蓉心如刀绞。他的这番话,甚至比母亲的一记耳光,更加痛苦万分。看着抱着赵绾的顾廷之,她眼中尽是绝望,不觉间、泪流满面。
“顾云上,你这是做什么呀,快放我下来,听见没有。”
“不行。”
顾廷之抱着赵绾走出大殿,穿过人群,一路宠溺的望着她,不加理会的将她强行带到赵府后院。
“你到底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在不放我下来,我要打人了。”
“被夫人打,无妨。”
听他这么讲,赵绾哭笑不得,她傻傻的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到了赵府后院的假山后,顾廷之终于将赵绾放了下来:“绾儿,可还记得这里。”,顾廷之温柔地问道:“还记得吗?”
赵绾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笑道:“你有病吧,顾云上,这我家哎,虽然、平时来的少,哪有不知的道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顾廷之深情的望着她,眼中尽是期待。
“害,我能知道什么,又该知道什么,这都不重要。”,赵绾目光闪烁,不敢直视顾廷之,明显是心虚的表现:“额,那个,你必须给芙蓉道歉,而且承诺娶她。”
顾廷之瞬间变色,简直阴晴不定:“你就这般想让我娶她。”
“对啊!这是你对我妹妹的承诺,她也一直等着你来娶她呀。”
“我想娶的人是你,你明白吗?我爱的人也是你,你知道吗?”,顾廷之一本正经的言道,赵绾却以为他在开玩笑:“我不明白,我不知道。”
“那好,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喜欢你,我要娶你。”
“不行,我是你姐。”
“我不会娶她的。”,顾廷之冷冷的看着她,神情尽是坚定。
“我怎么与你说不通呢。”,赵绾左右寻思着,他走到当年的那座假山后:“就在这里,你站在假山的那一面,说长大了,会回来娶芙蓉的,你还记得吗?”
“我以为···”,顾廷之话未说完,赵绾便抢言道:“不管你以为什么,总之、你就是必须娶芙蓉。”
“你听我说···”
“不重要,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就必须算数。”
顾廷之这才恍然大悟,当年在假山后的人,并不是赵绾,而是真正的赵芙蓉,而且这些年,他也以为,她便是赵芙蓉。那日,当他知道,他一直所念之人,并非赵芙蓉时,所以才那般行为。但在他心中,不管她是谁,他所念的、所想的,从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人,哪怕她有万种身份。她就是她,不论是怎样的她。
“当年的事,或许是我错了。”,顾廷之心里想着:“若知不是你,我断然不会那么说的。”
他陷入了沉思之中,当年是她让自己勇敢地面对人生,也是她使自己平淡无奇的童年,增添了几分色彩,有了一辈子都不愿忘记的人。
“顾云上,你没事吧。”,赵绾用手在他面前挥来挥去:“你怎么呢?”
“无妨。”
他忽然抱住了她,抱的很紧,不愿松开:“还好是你。”,这声音很温柔,也很宁静。
“不行的”,赵绾猛地推开他:“我当你是哥们儿,你当我是什么呀。”
“我才不要和你做哥们儿呢?”,顾廷之大声的说道:“永远不可能,我做不到。”,他转过身:“也不想尝试。”
赵绾恍惚明白,自己就是那个千古罪人。一方面、给了顾廷之永远都得不到回应的念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而毁了芙蓉的幸福。
似是明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如与他、乘早说清楚,也免得将来、越陷越深,一发不可收拾,而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虽然这般,又有点高估了自己、过分把自己当回事儿。
赵绾行礼,酝酿了情绪,再三思索的言道:“小女子不才,有幸得公子青睐,实乃三生有幸。但无奈已心有所属,打扰公子良久,公子莫怪。至此,聊表数语,以表其怀。望君忘我,以待良人,此生为伴,不负年华。”
顾廷之听之,沉默不语,但卿若未嫁,我便还有机会。
“从此,公子南走,小女北瞧,山高水远,唯望君安。”
“是吗?”,顾廷之浅笑:“当真?”
“反正不是煮的。”
赵绾此言,倒把顾廷之逗乐了:“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啊?”
顾廷之专注的看着她,只想好好的看看她。而她,却在闹。
赵绾为了表示歉意,她跪于地,恭恭敬敬地向顾廷之行礼磕头:“公子,恕罪。”
望着这般的她,顾廷之不知所措。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莫过于她在闹、而我在笑。这世间最难过的事,莫过于我在笑、她不知我为她而笑,我在哭、而她却不知我在为她而哭、她依旧在闹。
“你起来吧。”
“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那便一直跪着吧。”,顾廷之转身而去:“随你。”,未曾回头,带有几分忧伤和欢喜,踏上了归途。
而对于赵绾,方才的一番话,是那般熟悉又陌生。同样的话,出自同一个人,面对不同的人,竟有不一样的心境,不一样的情怀。
她最是能体会,这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聊了很久,顾夫人已经早已离开。只有苏离音,还在等待公子,与他一同离去。
苏离音,顾廷之的随身侍婢,在他身边多年,最是了解他之人,他的喜怒哀乐,她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公子,您回来了,我们走吧。”,苏离音见顾廷之出来,便迎了上去。
他没有回应她,骑上马、便飞快驶去。
苏离音站在原地,久久不知所怀。这样的公子,才是真正的他吧。不开心时,是发泄、而不是隐藏,是流露、而不是掩饰。
此刻的她,满眼满心全是欢喜。
当真有一个人会让公子,变成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个为了家族责任,可以没有自我的人。
顾廷之一路狂奔,试图忘记方才发生的一切,一时间、却忘了看前方的路,这要是平时,哪会有这般疏忽,想是赵绾的话,是真的伤害到了他。但不巧的是,迎面而来的人-清允,她的马受到了惊吓,使劲儿狂奔,连一向久经沙场的清允,都拿它无法,搞得一路之上,人仰马翻。
“快让开,马惊了。”,清允尽力控制着马,但这马实在反常。为了不伤及更多的人,她只得将它骑着,并一直高喊着:“快闪开。”
这匹马,跟了她很多年,她不忍伤它,否则、按照她一贯的性格,只需三物,鞭子、铁锤、和匕首。
“快闪开,前面的,听见没有。”,清允怒吼道:“公子,闪开。”,这声音很急促。
前面之人,便是顾廷之,他全然没有听见,依旧快奔着。
就在两马即将相撞之时,那千钧一发之际,顾廷之恍然大悟,纵马一驱,躲过了那匹惊马。就在两马交替之际,他见那马、突感不妙,便转头追了上去。
“姑娘。”,顾廷之高喊着:“姑娘,快杀了此马。”
“多谢公子。”,清允急声应道:“此马跟随我多年,我不忍,我会制服它的。”
清允没有听顾廷之的劝告,执意认为、她可以制服那马,却没料到,那马是越发的张狂暴躁,直至清允几次险些坠马。
“姑娘,前面是悬崖,快下马来。”,顾廷着急万分,但似是那姑娘并未听见他的呼喊,情急之下,只得加快马速,强行带那姑娘下来。
离悬崖越来越近,那马却一发不可收拾。
顾廷之一个飞跃,搂住了那姑娘,他停于空中小许,缓缓而落:“姑娘,你没事吧。”
清允傻傻的望着他,有些迷茫,有些后怕,半晌没有缓过神来。想着方才也着实危险,若不是这位公子,自己怕是已小命不保,谈何救、身陷囹圄的父亲和陈国千千万万的百姓啊。
“姑娘,你没事吧。”,顾廷之收回了搂在姑娘腰间的手:“唐突了。”
“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无妨。”,顾廷之淡淡言道:“既然姑娘无事,在下便告辞了。”
“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小女该如何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顾廷之转身离去,只剩下一个背影,慢慢远去,纵马离开。
清允隐隐感觉,他们迟早还会见的,因为缘分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朝夕相见,不一定是地久天长。只看一眼,也有可能是天荒地老。
从此,这个一袭白衣、清高冷傲的男子,便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成为她踏入衡国的,第一次美好的记忆。
然而,此次惊马事件,又岂是表面那么简单。
乃是人为。
他们一计不成,反生二计,欲置清允于死地。
如若失败,予人埋伏,干脆直接派人围杀清允,扰衡陈联姻。这些刺客,见那白衣男子离开,均从悬崖边,一跃而起,将清允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清允拔剑相向:“为何要杀我?”
“莫清允,你还是去地府,问阎王爷吧。”
“那的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清允与他们搏命相杀,奈何寡不敌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终是败下阵来,任人鱼肉。她本以为此次在劫难逃,心中满是遗憾,黯然落泪。就在那刺客刀起而落的一瞬间,一个石头飞了过来,挡下了那砍下来的刀。只听得很响亮的一声,那刀便被弹落在地。
“这么多大老爷们儿,欺负一个姑娘,好意思吗?”
“敢问英雄怎么称呼?”,那些刺客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快点了结此事,好像主上交差:“我等的事,还请公子莫要插手。”
“好说好说,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爷爷乌骓是也。”
“你。”
这般,把那几个人气的不轻:“还望公子莫要插手我等之间的恩怨,速速离开。”
乌骓不与理会,甩甩自己高高的马尾,悠哉悠哉的走到清允身旁,将她扶起:“姑娘,起来吧。”
“速速离开,否则,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儿”,乌骓嬉皮笑脸的言道:“姑娘,还能打吗?”
“能。”
“不过,不用你打,跑就是啦。”,乌骓继而又凑到清允耳边轻声的言道:“捂住口鼻,跑。”
不知怎的,清允便相信了他:“你可以吗?”,她向远处跑去。
“放心吧。”,只见乌骓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向那帮人扔了过去。没错,正是赵青衣研制的“逃生弹”。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帮人便被熏晕了过去,倒成一地,乱七八糟。
“还好,没以前那么难闻了。”
乌骓完事儿,便很快的追上了清允。“好了,没事了。”
“多谢公子。”
“不用客气。”,乌骓都抖着自己的红衣摆:“姑娘,应是方才骑马的吧。”
“公子,你怎知。”,清允停住了脚步,满是疑惑的望着乌骓。
“很简单,你身上有马的气味。还有、这里是荒郊野外,不远处便是悬崖,你不骑马过来,难不成你吃饱了撑着,走过来的呀。更何况,这一路之上,被人特意撒了熏郁花粉,此花粉最是能吸引,中了桃也蛊毒的马匹。”
“不错。我是被我的马带到此处的。”
“幸好你命大,碰见了他,要不然,你就死喽。”,乌骓调侃地说道。
“公子怎知,小女是予人救下的。”
“害,不就是我吗?”,乌骓哽咽的言道。心里却想着:“方才瞧见了呗。不就是那日在赵府门前,纠缠青衣的那小子,顾廷之吗?果然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也只有他,会把一个姑娘,独自扔在荒郊野外,自己潇洒离开。”
这是清允今日的第二次感动,她瞧着眼前活泼跳动,朝气蓬勃的红衣少年,是那般温暖,美好。想着刚才的白衣公子的仗义出手,不图回报,不留姓名,是那么无私无求。他们与自己虽然素不相识,却能对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救人于水火,令人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