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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高奎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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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泗洲山高奎寻仇,花果山明生称王。

    明生同徐八商议妥当,又行酒夜半,方才各自散去。

    翌日大早,明生便辞别晓月,率众赶回花果山,差遣陈立携带金银同徐八汇合,一则交付银两,二则做个帮衬,毕竟有个自己人看顾,明生也放心。

    此番采购粮食花费巨大,靡费不下六万两,几次劫掠所得算是挥霍一空,从田川,黄五,三杨那里搜刮而来的金银珠宝等贵重物品,一并折合成银两交付徐八做周转之用。至于徐八能否将珠宝首饰高价售出,那是他的本事,也算此次帮衬的一点甜头。

    想要牛出力,又不肯喂草料的事情,明生不屑为之。

    从牛头岛出发,至今已有二十余日,明生将购粮事宜拜托给徐八,自己方想起还有另一件琐事要做,便是郭孝文那个棒槌。

    将这厮从船舱之中拎出来,看这厮满脸的哭丧相,明生便气不打一处来,不耐烦道“家住何处?某这就派人送你回去!”

    郭孝文神色迷茫,四处张望,见四周仍是茫茫无际,便萎靡的说道“淀山湖畔李家湾,将某放在岸边即可,某自行回去,用不到你等帮忙!”

    看这厮的怂样,明生不由调笑道“你说不送便不送?某正想去苏州城一游,刚好顺路,同去,同去!咱们稍稍收拾一下便走。”

    郭孝文撇了明生一眼,不予理会,腿长在你身上,爱去哪里去哪里!某只要回家,身上分文皆无,刚好跟着这群贼寇混吃混喝。

    几人正在岸边嘴炮,突有小舢板急匆匆而来,却是在四周负责放哨警戒之人,一名探子赶至明生面前,报曰泗洲山有十余艘大船奔花果山方向而来,其中福船四艘,其余都是平底沙船,看之不似良善之辈。

    呃,当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明生差点将这个茬口忘记,想当初第一次前来余杭,却是将泗洲山上的倭寇砍杀洗劫一番,说是倭寇,其实称海商更为妥当,毕竟老板是明人嘛,好像叫什么高奎。

    此时花果山虽没有设立营寨,但作为四海商社同漕帮的交易点,建有十几间草棚,大型遮雨库房两座,而泗洲山也被高家重新聚拢修葺,好似从未发生洗劫之事一般。

    初时四海商社来船还曾提防那泗洲山,毕竟结下仇怨,可是一直相安无事,两方各做各的买卖,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明生此次前来并未留意泗洲山动静,不想还真就来寻仇了。

    话说明生也是倒霉,当日洗劫泗洲山之后,高氏的马仔跑回嘉兴,将泗洲山被洗劫一事禀告高炎初高老爷子,老爷子年过六旬,惊闻家财十几万一夜成空,如何不急?嗝喽一声气晕过去,几个郎中轮番抢救,才捡回一条老命。

    几月之后,儿子高奎从南洋归来,见泗洲山被劫,老爹重病,发疯一般搜寻作案之人,可哪里去寻?只听手下人说起动手之人乃是北方口音,而且船队之中有一艘夹板船,这便是唯一的线索。

    苦寻数日无果,高奎只能暗气暗憋,重新将泗洲山寨子修葺,并吩咐手下在周围海域留意夹板船,随时来报。

    万幸自那之后,四海商社来运粮之船都是福船,鸟船之类,偶有路过泗洲山,但并未引起高奎的注意。

    那日扬威,扬武刚刚停驻在花果山,便被高奎手下巡视之人发现,赶回嘉兴将消息禀报高奎。于是乎高奎倾巢而出,前来寻仇。

    明生自不能坐以待毙,下令船员备战,因陈立不在,孟超暂代扬威号船长,二船摆开阵势,等待高奎前来。

    双方相距不足二里之时,高奎询问身旁一矮小汉子“当日袭击泗洲山,可是对面船只?”

    那汉子以手遮阳,遥看许久,皱眉说道“少爷,小的确定就是这样的船,只是当时仅一艘夹板船,如今却是两艘,也不敢确定是不是那一伙人。”

    高奎虽是大族出身,但打小不喜读书,专爱招猫逗狗,经年跑海之下,皮肤古铜,满身的腱子肉,吊梢眉,鞋拔子脸,络腮胡徐弯弯绕绕,好似李逵转世一般,也是可以在南洋一带横着走的人物。

    可他也是见过市面的,看到前方二船打横,炮门都开着,黑洞洞的炮口对着自己,便知道来者不善,搞不好这是一伙吃老横的,示意停船,派一机灵之人搭乘快船前去搭话。

    船到扬武号脚下,那人抬头高声喊道“敢问哪里来的贵客,为何拦住我等?”

    明生俯身笑道“来者何人?某还要问你等为何来此,可是要对我等不利么。”

    那汉子连连摆手,神色古怪的说道“我等只是出海过路,还请让开一条道路,陌生事端。”

    “滚!偌大的海面,哪里不能走,偏偏迎着我等过来?再特~娘~的磨叽,小心用屁崩死你!”都是心思杜明的事,试探来试探去的好不麻烦,索性今天便做个了结。

    传话之人不敢再言,急忙回转船队。

    “二少爷,是北方口音,听着像山东来人,袭击咱的人就是这个口音,错不了。”传信之人报曰。

    高奎脸色渐冷,硬邦邦的问道“可曾报名号?”

    “没有,口气冲的紧,让咱们绕路而过!”

    高奎不禁暴怒,心道十之八九便是这一伙人洗劫的泗洲山,如今居然敢大摇大摆的前来挑衅,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当真是活见鬼了。你便是强龙,某也有办法弄成泥鳅,你有火炮,某的便是摆设不成?

    “靠过去,炮击!”高奎大手一挥,四艘福船首尾相接,成四十五度斜角缓缓靠近扬威,扬武二船。

    高奎的船只装备虽不如扬威,扬武,但绝对不弱。每艘船只配备八门火炮,侧舷各四,安置在甲板之上,都是四磅的濠镜制铁炮,射程不比四海商社的铜炮差。

    明生见高奎船队炮口大开,自然有应对之策,扬武在前,扬威在后,半帆像西北而行,两只船队成三十度夹角缓缓靠近。

    双方距离不足一里半之时,扬威,扬武便遭到第一轮集火,却是高奎见二船已在射程之内,再不迟疑,火舌喷吐,轰隆隆十几发炮弹砸向明生。

    场面壮观,只是毫无战果,炮弹在扬威屁股后或远或近落水,也不知能砸到几只螃蟹。明生顶住压力,喝令舵手,帆手向内急切,始终压过高奎船队半个船身。

    手握传声筒,大胜呼道“一号炮位,校射!”

    轰隆一声炮响,炮弹越过高奎船队约八丈处落海。

    此时便是争分夺秒之时,不待高奎第二轮炮响,明生喝令道“降十度,齐射!”

    十几发炮弹依次而出,可惜战术虽好,但时运不济,却是一发未中,但是炮弹散落于高奎舰队四周,最远不足三丈,一发炮弹甚至在高奎身前一丈外划过,刺耳的呼啸声令耳膜鼓胀,嗡嗡作响。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高奎从船头跑至船尾,疯狂催促开炮。

    “都特~娘的给某瞅准了,狠狠的打!”

    高奎这厮虽然火炮精良,可惜炮手都未经过严格训练,平时也舍不得拿炮弹给炮手练手,那是钱!谁没事拿钱往海里仍?可是虎豹营则不然,尤其是扬威,扬武,在明生眼里便是职业打手,每旬都要放几轮火炮,装弹,校射,填充火药,弹丸皆有规矩。

    那高奎催促的愈急,炮手们愈加慌乱,预想中的第二轮火炮立时散乱,轰隆轰隆如羊拉蛋蛋一般,走一路,拉一路,毫无规律可言。

    这便是战机,明生呼嚎着第二轮集火,此番却是扬威号建功,一发炮弹直接将一艘福船正中敲出一个大洞,木屑飞溅,船身剧烈摇晃。虽未伤人,却是将船上的水手们吓得手软脚软,一时间偏离航线,脱离战队。

    明生不敢贪功,旗帜挥舞,二船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转向正西,欲要脱离战斗。

    高奎暴跳如雷,如何肯放过明生,急令船队转向追击,此时正值东南风,扬威,扬武二船满帆急行,几艘福船,哨船速度上如何敌得过,眼见得越追越远,气得高奎在船头跳着脚的吓骂。

    明生最喜欢这种感觉,技术碾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奈我何?挥手间,船只九十度转身,侧身正对几艘福船的船头,轰隆隆一轮炮火响起。

    漂亮,又是一发炮弹命中,直接将一艘福船的副帆撕裂,眼见得速度大减。

    高奎急的团团转,可恨船只速度跟不上,拿明生没奈何,眼睁睁看着二船摆尾,又是一轮火炮轰出,万幸无弹命中,都躲过一劫。

    哪里还不知道是被人耍着玩呢,再追下去便如被牵着的老牛一般,只有挨打的份。这厮也是个果决的,旗帜挥舞,下令船队停止追击,纷纷掉头远离扬威,扬武二船。

    此时便是高奎十几艘船只在前,扬威,扬武在后,相距不足一里半。

    呃,这厮莫不是要跑?不至于呀,某才刚刚热身,明生很不满意,高奎这厮怎的不配合,在身后急追。

    可惜风向不利,几乎逆风行船,高奎的福船,哨船反而快些,扬威,扬武只尾部有三角帆尚可助力,横帆早已全部收起,不收起横帆会怎的?也不会怎样,无非是开倒车而已。

    越追越远,眼睁睁看着船队逃入泗洲山一海湾,再不敢继续追赶,人家也不傻,海湾两侧的小山各有炮垒,找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