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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生不明所以,陈老还有所求之事?此事理所应当,拱手问道“陈老请讲,只要小子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陈实功喘息片刻之后,搭眼环视明生几人,气哼哼道“怎的,夜半闯入私宅,老朽一不报官,二又差遣徒弟出诊,也不告知名姓么?”
明生抚额,躬身说道“小子辽东人士赵明生,来松江游玩,不想好友家母病重,闻陈老医术通神,妙手回春,故此前来请医。”
“嗯,赵小子,家中作何营生?看你等模样不似良善。”陈老汉撇嘴问道。
呃,这话太直接,大明的老汉就没一个省心的,脾气一个赛过一个,惹不起。
明生笑嘻嘻答道“也不瞒老神仙,小子家中经营海上的生意,偶尔同海上的贼寇有所冲突,难免打打杀杀,但小子家可从未做过欺压良善之事。”
“停停停,说这些甚用!老朽管你打打杀杀怎的,某是问你可是颇为擅长偷鸡摸狗,翻墙盗瓦之事?”陈老汉打断明生,直接问道。
“啊!这事嘛,也做过几次,但不能说是专业,顶多可以说是爱好,不知陈老要偷哪家的婆娘?可说好了,良善之家不进,青楼妓馆则可。”明生贱兮兮说道。
老汉白眼一翻,偷眼看看自己老妻“哼!休要口舌,既然如此,有一事需你等去做,此事之后,你我两不相欠。”
明生点头,老汉继续道“也不是甚的难事,可知东林书院么?去帮老朽借几本书回来。”
明生一口茶水喷出,陈老汉真牛掰,敢惹东林书院那帮大爷。
历史上对明末东林党褒贬不一,褒赞者称其针砭时弊,清廉正直,抨击阉党权贵,铮铮铁骨,不惧生死,堪称道德楷模;诋毁者称其空谈误国,党同伐异,无一治国良策,导致明末朝政混乱,以致亡国。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明生则是对这帮人敬而远之,成立的初衷肯定是好的,可惜后来味道变了,无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后世无论是走那条路都脱离不开这句话,你的利益在哪里,屁股便会做到哪里,偶尔有个别的另类,也影响不到大局。
东林抨击阉宦,抨击皇族权贵,可是别忘了士大夫也是明朝的统治阶层,全国大半以上的财富都在谁手里?皇帝么,每年二三百万两的税赋可好意思说出口?皇亲权贵么,有,但不是大头,不及士大夫的一个零头;阉宦么?不要开玩笑,这样的人能有几个,没有后代,死了万事皆空,无非是干脏活的罢了。
真正掌握财富的,还是士大夫及其代表的士绅地主阶层,而这些人进而控制着全国的农业,工商业,诸多农人,商人都由士大夫控制,你来赚钱,某拿分成,必要时还能顶缸。
要不大明怎的农业税史上最低,工商税更是三十税一,然而底层的百姓生活并不如意,钱财去了哪里不问自知,尤为可笑的是曾经有浙江这样的产茶大省一年的茶税是十几两银子。
他东林党天天骂这个,打那个,怎的不弄自己?
只说加商税,士绅纳粮两项,皇帝,阉宦肯定都喜欢,可是每有提议,都被这帮子东林戳鸟弹劾抗议,说什么不能与民争利,何谈与民争利,分明是整个国家同士大夫代表的阶层争利。
崇祯这个明朝最后一任董事长就是被这群表面上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货给坑死的,坑死前任之后,接任的满清可没给他们这个待遇,该交的一定要交,而且要多交,所以后来又有很多造反的。
可惜最后被多尔衮一顿揍,还不是老老实实的交税了。
按明生的说法,都是被老朱家惯的,杀他人头滚滚,看特么的谁还敢不交税,不给朝廷想赚钱法子的大臣,就不是好大臣,谈个甚的治国。
“……可是要偷么?老神仙在消遣小子么,以您老的声名,借几本书瞧瞧,那书院也不愿么?”明生无奈说道。
陈老汉撇嘴道“只许老朽在书院品读,却是不能拿出来,可老朽事情繁多,哪有时间在书院泡着,天天喝茶扯淡。
想必你也知道,某正在著书,需诸多先人遗作作为参考,东林便有很多珍贵孤本,残本。某也不据为己有,三五载还他便是。你不愿意怎的?”
“呃,没什么不愿意的,反正也不是偷俺家的。只是需要哪些总有个名目吧?小子可没本事把书院搬空。”明生摊开双手说道。
陈老汉从侧旁一木架上抽出一页纸张,笑道“就这些,能找到多少是多少。”
明生接过单子,额头冷汗直冒,密密麻麻的小字罗列,有六十余名目,鬼知道这些书放哪里?东一本,西一本的如何寻找,更不要说偷了。
“老爷子,咱可说好了,能找到多少是多少,小子可没时间和那些书呆子折腾。”
陈实功口打哈欠,点头道“总之越多越好,千万不要说某指使的,要不几个老家伙会找某拼命。”
见明生还傻戳着不动,不由微怒道“怎的还不走,留下来吃饭不成?”
说罢,自顾自的上床睡觉。
几个汉子互相对视几眼,看向明生,画风不对啊,这打劫打的有点窝囊。明生不理几个棒槌,对老头老太太躬身一礼之后,率众跃墙而出。
翌日大早,明生携礼品再次拜访陈府,只是这次是从正门光明正大而入。
陈老汉见明生前来,便拉过一四旬汉子介绍道“景乐,这便是昨夜闯宅的小子,你跟着他,快去快回!”
“那小贼,这是老朽的弟子张景乐,你等自行商议行程。”说罢,老汉径自回了内宅。
张景乐身材高大,身穿儒衫,三寸须髯飘洒,拿眼神睥糜明生,冷哼一身说道“家师从未受此羞辱,汝等该死!”
“呃,张叔,张大爷,小子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治病要紧,咱们现在启程如何?”明生点头哈腰赔礼认错,像这种技术人才,手里有干货的人,明生素来看重,发脾气摆脸色很正常,忍着呗,又不掉块肉。
“备车!”张景乐不愿搭理明生,奈何老师嘱托,只能勉强一行。
“呃,无车,骑马可好?先生可是不会骑马?”明生摇头道。
这就怒了,张景乐抢过一匹枣红快马,翻身而上,便打马狂奔。明生自是不能示弱,十几人快马如飞,直奔长江码头,一个棒槌马被张景乐抢走,只得二人同乘,跑在后面吃灰。
待过江之后,却是兵分两路,二人带张景乐直奔松江府,明生带八人转入西南,直奔无锡东林书院而去。
东林书院在无锡县城南门外十里,临伯渎港,前临清流,四周古木森天,清优静雅,自顾宪成重建以来,声名鹊起,朝野竞相应和,尤以郁郁不得志者为众,都以道德高士自居,天天变着花样的骂人。
因来此讲学的大儒太多,引得江南士子竞相来投,学问还是其次,主要是人脉,都是朝堂上退下来的高官贤达,门生故旧不要太多,指望着抱上某个大腿,也好仕途通畅。
明生到得附近村镇,寻一客栈稍作休息,更要打探一番书院是何模样。
大堂中围坐一桌,点了些吃食,从店主口中得知东林书院只学子便有三百余人,讲究有教无类,也不拒你是童生,还是秀才,举人,只要你爱听便可以来,但有一点,需有荐书方可入内。
某一个海寇哪里来的荐书?被郭孝文这厮害惨,自打入了松江,一环扣一环的就没个消停,如今更是招惹到了东林书院。
恁大一个书院,偷偷摸摸进去寻书无易于大海捞针,还需一个光明正大的由头进去,正思量间,一年轻士子昂然而入,二十岁出头,面色白净,一书童背着行李跟在身后。
我去~宁采臣来了,小倩在哪里?
那士子入得厅堂,也不多话,吃完便走,明生环视众人,撒了些散碎银子,紧紧跟随,果然是赶赴书院的学子。
待无人之处,明生几步上前拦住去路,笑呵呵说道“这位兄台可是去书院么?”
那士子微微点头,答曰“正是!”
明生拱手笑道“某见公子头角峥嵘,必是饱学之士,他日定可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您慷慨,可否借小弟一物暂用?”
士子懵逼,小书童怒目而视,尖声说道“我家公子乃是举人,你等怎恁的不知轻重?让开,不然捉你等见官打板子。”
果然阎王爷好见,小鬼难扛,举人就牛掰啊?呃,还真是牛掰,再进一步便是进士,便是举人也有了做官的资格,若是家有背景,做个知县候补,主簿之类的不难。
明生摸摸鼻子,琢磨着要不要再说点啥。
那士子则是止住书童,拱手笑道“小兄弟欲借何物?你且说说看。”
“呃,荐书可有?某要进书院一览,只是没有荐书不能入内。”明生摊手说道。
士子面色古怪,怎么看周围五大三粗的汉子都不像好人,说打劫他信,读书么,都死远点,真当某不谙世事么。
眼珠转了几转,大笑道“此时易尔,小生便是书院的生员,跟着小生便可入内,小兄弟,你我同行可好?”
“嘿嘿,你这厮不老实,要赚某见官么?“明生似笑非笑的看着士子。
士子见欺骗不成,转身拉着书童便跑,可哪里逃得掉,被两个大汉一人一榔头敲晕,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在书童的背篓里摸索一番,当真有一封荐书,士子名曰:江阴杨应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