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濠镜,南路军主帅王宝坐定主位,威严甚重,闭目静听濠镜守军战报。
两广总督兼广东巡抚熊文灿几乎将各路军兵抽调一空,甚至连广西土司军俱都抽调而来,分屯广府,顺德,南海卫三地,互为犄角之势,专为防御宋军。
老倌熊文灿虽贪财,但不得不说身怀韬略,广东一地精华尽在珠江口三角地带,人口占七,产出占八,余则多是山地丘陵,老倌索性弃之不顾了。
两广聚兵近十一万众,顺德,南海卫各三万,广府五万。又征调大量徭役,修城筑堡,巩固城防。
濠镜激战,水师战舰吃亏甚多,彻底让熊文灿幡然大悟。想要大明水师有所作为,在江海之中同宋贼争锋,那就是扯淡,没一丁点获胜的希望。索性将舰炮俱都拆解而下,安装在了城头,这却是别水师的样子货要有用许多。
手段决绝,行动迅速,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王宝听之不禁大喜,拍手言道“好!好!此番却是省却许多手脚。
王厉听令,命你部汇同香港岛守军袭取新安县,并沿海路北上,攻惠州,潮州二府。
李天奇听令,命你部汇同濠镜守军袭取香山,新会,新宁三县,并分兵袭取肇庆,高州,雷州三府。
本帅率主力沿江而上,直驱广府。
诸位,不必顾忌甚多,且宜速战速决!
凡攻略诸城池,大多有隆盛商行接应,以彼辈之苦力行脚等苦众组建当地治安军伍,辅佐诸部署文职官员署理民政。”
低头沉思片刻,王宝又开口言道“我南军多有出自两广,福建之人,宗族之气甚重。
须晓瑜各师,大军所过,有仗势欺人,鱼肉百姓者斩。有勾连宗族,谋取私利者斩。有包庇亲友,徇私枉法者斩。”
……议罢,王宝择日在望洋山拜武神,祭妈祖,登战舰,舰队直驱南海卫。
拜四海兴起所赐,历任广东巡抚,都指挥使对江防尤为看重,迁南海卫于亚娘鞋岛,也即后世的威远岛。不仅仅在该岛大肆修筑炮台工事,又垒土扩建江中二沙洲,曰上下横档,仿西式棱堡设立炮台。再于珠江西岸设立炮台十余。
自此,江防完备,凡过江之舰船,皆在三座坡垒群射界之内。
火炮皆仿葡夷制式,最大口径可达十六磅,射程可至一里半之地,有南海总兵官陈谦提领江防,集合江北诸卫所巡检三万之众。
如若南海卫吃紧,顺德军半日可至,广府军乘船一日可至。此即为熊文灿拒敌于广府门外的底气所在。
南海卫乃是军城,建于亚娘鞋岛虎山之上,又扼守珠江门户,当地百姓称其为虎门。
正因为是军城,大宋的一些鸡鸣狗盗等暗地里的勾当便行不通,就只能面对面硬杠死磕。
舰队缓行两日,虎门在望,司令官武士勋令两艘奋进级,三艘荡寇级为前驱,十二艘单桅快舰在其后策应,向江中二岛以及虎门炮台同时发起进攻。
奋进级战舰有炮六十二门,三层甲板,底层二十四斤口径,中层二十斤口径,顶层十八斤口径。荡寇级有炮三十二门,两层甲板,底层十八斤口径,顶层十二斤口径。火力不要太过威猛。
关键他就不是铁炮,而是铜炮,重量轻,韧性强,射程远,加之宋军舰炮底座又有些许的转向只能,准确度同诸国舰炮不可同日而语。
其结果就造成了实力上的碾压,老子能揍到你,尔却毛都摸不到某一根。
相距二里半之遥,船锚落定,炮身推出窗外,诸舰各有一炮发出,校正船身炮位。
有令旗官在舰楼红旗摆动。
轰~轰~轰~白烟从左至右依次绽放。
戍卫炮台的明军官兵却是泰然自若,对着江心战舰点指笑骂。无它,明军在江中早有标记,那战舰距离自家有多远是清清楚楚,恁般远的距离,射程都够不到,你打个毛线呢!
哪料那黑糊糊的炮弹就是不落水,在眼眸之中越来越大,竟带着啸音迎面砸来!
“都特娘的趴下,趴下!”有军官见势不妙,立刻躲在垛口之下,嘶声吼叫,可哪里还来得及。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碎石四溅,烟尘滚滚,直接就收走了一拨性命。
傻眼!
短暂的惊愕之后,便是凄惨的哀嚎,军兵乱如没窝的蜂群,狼奔豕突,混乱成了一锅粥。
总兵官陈谦原本信心满满,此时却是心中哇凉哇凉,扑街衰仔欺负人啊,这仗该如何打?
“发炮!发炮!”挥刀直接砍翻几名慌乱逃窜的士兵,陈谦强行稳住阵脚,下令岸炮还击!
一排十二门火炮依次而发,阵势颇足,只是那炮弹飞一里便行将下降,最远的一枚尚距离宋军战舰有百丈之遥。
也没有完全白白浪费,总算溅起了老大的水柱,或许能砸死一些鱼虾。
这气势就一泻千里,没有还手之力,哪里来的士气!
不待陈谦想出应敌之法,又一轮打击赶至,这就不让人活,前番还有打歪了的炮弹,此番却是十有九中。
眼睁睁看着一门岸炮直接被打的侧翻,滑行丈余,几个军兵被碾压的血肉模糊。
“大人!军兵压不住了!”有亲兵急急前来禀报。
要逃还是要炸营?陈谦心中一突突,自英宗始,明军的一大特色就是炸营笔笔皆是,逃兵日日皆有。
没办法,工资低,伙食差,还特娘的拖欠军饷,要被军官压榨油水。军与民,军与官的关系极为疏远,甚至是对立。
这般的军兵打顺风仗还可以,起码可以搜刮一些钱财贴补家用,似这般的舍命硬杠,却是太过勉为其难。
傻叉才去拼命,活着不香么!
“放火船!”陈谦咬牙切齿下令道。
这厮本意是拖延至入夜,待宋军在江中停泊修整之时再行动手。夜黑风高,正是放火之时。奈何宋军不给机会,再不出手这军队就要奔溃,也只能青天白日硬着头皮上!
令旗摇摆,珠江两侧各有数十艘舰船冲出,船上堆满了引火之物,有军兵拼命操帆摇橹,向宋军战舰杀来!
武士勋冷眼观瞧,不由微微撇嘴,暗道这明军还是没有拼命死战的勇气,似这般明目张胆的火船岂能有效果,起码要水师舰船先出,火船夹杂其中,如此才能对宋军造成困扰。
双方要先行接敌近战,再以火船攻之,此才为火攻之道!
奈何熊文灿自废武功,将大部分的战舰都给废了,舰炮俱被武装在城头,却是哪里来的战舰同宋军对轰呢。
单桅快舰闪动,有舰炮掉转方向,直瞄江中舟船。
乱战开始,不断有火船被炸裂,于江中粉碎,有舟船相距一里便被点燃,军兵跳入水中遁逃,弃船而走。宋军快舰迎敌而上,或发炮,或迎头撞击,总之宁可粉身碎骨,也要护住巨舰周全。
可怜六七十艘小型舰船,点火者不及半数便被击沉江中,余者半途便被点燃,摇摇晃晃的在江中飘荡。
没人操舟,如何能烧到敌人?
唯一的战果就是一艘宋军快舰为阻敌一头撞向火船,火船被粉碎,自家引火上身,与之同归于尽。
“不间断炮击!陆战队登陆!”
武士勋见火船已做不得威胁,实在不出明军还能有何种招数拒敌,便直接下令陆战队在舰炮掩护下强行登陆。
即是陆战队,当然同其他兵种有所不同,第一便是善水,游水五里是基础,不然休想入得此军。第二便是操舟,其舟均为特制,船身细而长,船头尖扁如刀锋,形似龙舟。就一个特性,快!
舰炮犹在轰鸣,有绳索将快舟吊下,陆战营军兵合身跳入船中,一二一,几声口号之下,军兵手臂齐齐摆动,那舟船如箭矢一般飚出,直奔滩涂杀去。
这边厢刚刚行动,宝大帅的旗舰亦是令旗频频舞动,又是一队舰船从侧翼杀出,紧紧跟在陆战队之后,却都是专门运输军兵的大肚运输船,每艘可运载两百至三百作战士兵。
陈谦眼见炮台已然形同虚设,不想朝廷花了偌大心思,糜费十数万两造就的江防竟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是特么宋贼太强,还是自己是弱鸡?
炮台无力还击,结阵在江边的岸防部队更是不堪,第三轮炮响之时,军兵便哇哇乱叫着星散。有羞耻心的好歹能退入军城,有不要脸的就直接跃入东岸支流,脱去军装撒丫子遁逃。
可怜三万大军,坚持不到半日,真正作战不过堪堪一个时辰,便直接崩溃了!
这位陈谦总兵大人也是个惜命的,借助自己的权势,也是身家巨万之辈,谈不上什么忠义无双,舍身成仁。
眼见大势去矣,不由逃入军城,在厅中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逃不是不能逃的,又能逃到哪里去?绝逼会被熊老倌一刀砍了脑袋。三万大军说没就没了,可敌方有没有死三五个人?说出去谁信!
有亲随管家就急切言道“大人!还有何可考虑的,唯有投诚一途!”
“某能活?”
“能活!”老管家信誓旦旦言道“宋军有招抚令,投诚之将官皆有赏赐,此时还来得及!”
其实这老管家却是憋着坏,你死不死的我也不知,总之老汉我是死不了。
本就不是大明朝的官,一个下人而已,怕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