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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因为厂里今天有些事需要处理,所以鲁冬没有送蔡梦洁回家,对于这些,蔡梦洁到也能理解。因为她知道,鲁冬现在毕竟是中层干部了,要处理和要管理的事自然要比之前多,因此她不但没有责怪鲁冬的意思,甚至在心里还给他默默的加油打气。本来她寻思等鲁冬忙完一起走,只不过鲁冬考虑到厂里的事不一定要忙活到什么时候,就让蔡梦洁自己回家了。
蔡梦洁到家后,和往常一样,把车子停在自己房屋门口后,就往丁华的屋子走去,当快走到屋子的时候,她听到屋子里面有说话的嘈杂声,想想平日里父母之间的说话并不是很多,蔡梦洁知道这是家里来人了,而事实也确实印证了她的猜测。
进屋后,丁华说了一句老姑娘回来了,蔡梦洁应答了一声,就直接往厨房走,这是她习惯性的动作,下班回家进屋先进厨房,把父母放在锅里的饭菜拿出来,再端到屋子里面吃。
“大姐和四姐来了啊。”
放下饭碗,蔡梦洁跟蔡梦清和蔡梦洋打了声招呼后,坐在门口的木桌上,蔡梦洁准备吃饭,相比起在厂里跟鲁冬或者跟池德鑫调皮搞怪的样子,回到家里的蔡梦洁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面容很平静,语气很平和。
“这家伙,进屋就开吃,也不说跟我们唠唠嗑。”蔡梦清依旧还是老样子,在她看不惯和不喜欢的事物上,她总是嘴上不饶人的样子,也正因如此,所以蔡梦洁才不咋愿意跟她说话。
蔡梦洋此时坐在丁华的身旁,她看只有蔡梦洁一人回来吃饭,就问她鲁冬怎么没来。对于这个四姐,蔡梦洁多少有些好感的,因为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个四姐没有像大姐那样总挖苦她。
“今天临下班的时候,厂子里面中层开会,好像要研究什么事吧,他就留下开会了。”
“哎呦!~”蔡梦清听到蔡梦洁说到厂里中层都留下开会,而鲁冬属于中层,所以她的语调里比刚才提高了半格,语气中掺杂着让人听着不舒服的成分在里面,这让蔡梦洁感觉很烦,她恨不得马上吃完饭好赶紧回到自己的房子里面去。
“呦!~~~你说我咋把这茬给忘了呢,人家鲁电工现在不叫鲁电工了,人家叫鲁段长!属于中层干部呢!~咋的?他们中层开会要研究什么事啊?哎?老五,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们厂子今年年底的时候,会择优转正一批临时工吧?他们开会该不会是研究这事吧?哎?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你跟我们说句实话,你有啥小道消息没?你能转正不?”
蔡梦清的话,说的让蔡梦洁听的实在是不舒服,为此,她大口咬着手里的馒头,用勺使劲盛着白菜汤里面的白菜和豆腐,看样子,是恨不得马上快点吃完饭,好离开这里。
见蔡梦洁没有回答自己的问话,蔡梦清对丁华说;
“妈啊,你看这老五现在这出,这还没咋的呢,她就这个样子了,假如她要是转正,或者鲁冬当上副厂长啥的话,我看这家里就要装不下她了呀。到那时,咱们是不就得管老五叫段长夫人,或者厂长夫人了啊?”
丁华冲蔡梦清摆了一下手,示意她不要再在那胡说八道了,她知道蔡梦洁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清楚蔡梦洁不是蔡梦清嘴里说的那个样子。可她也看出蔡梦洁对蔡梦清问话的不满了,于是她宽慰的说道;
“老五啊,你慢点吃,你大姐她也没别的意思,她就是寻思这不鲁冬当领导了么,你们厂子今年还有转正的名额,她挺为你着急的。你也是,你个死老大!一点都没有当大姐的样!好好的话你都不会好好说,难怪你在单位上了这么多年班,啥啥都没混到。”
听着老母亲这么说自己,蔡梦清的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再加上她没有想到,母亲会向着一直不受宠的蔡梦洁而说着自己,于是她把眼睛瞪的老大,立马就要回应丁华的话,一旁的金志勇见状,想要拦着她,但却被她一把推到了一旁;
“妈啊,谁说我这些年啥也没捞着啊?那我和俺家老金现在住的房子不就是我在单位争取来的么?你知道我当时费了多大劲么,虽说是公寓楼吧,而还就是一室,但这也不是一般人能争取来的啊,就说鲁冬现在是中层干部吧。”
蔡梦清把矛头又转向给了蔡梦洁继续说着;
“他有啥啊?他天天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带着工人们干活么,他这个官,简单来说,也就是工人大班长呗!~他还有啥啊?他要真有能耐的话,就把咱家老五转正,或者是像我这样,跟单位争取个房子来!!”
见蔡梦清如此的咄咄逼人,蔡梦洁也不想就这么一直隐忍下去了,于是她开口说道;
“厂里已经决定了,嗯~~~不是我们厂决定的,是总厂决定的,要奖励鲁冬一套住房!五十五平,两室的... ....暖气楼!”
蔡梦洁心里虽然对蔡梦清充满敌意,但她这话说的却是很平静!平静的她,甚至都没有看着蔡梦清就把话给说出来了。同时随着最后一口馒头吃进肚子里,碗里的白菜汤也被她吃的一干二净,剩下的汤因为没有勺子的搅动,平静的在碗里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像蔡梦洁说出的话一样。
“老五,你说什么?”听到蔡梦洁说出这些后,蔡梦洋率先问道。
“我说总厂已经决定,奖励给鲁冬一套住房,而且还是暖气楼!”
“是因为他获得省技能标兵的事么?”蔡梦洋继续问道。
蔡梦洋的话问的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怕对别人看出她内心中的波澜一样。这时蔡梦洁转过身,面对着坐在炕上的她们说道;
“是的,用俗话说就是,人家鲁冬既是总厂技能标兵,又是省里技能标兵,因为有了这两个奖项,所以他也是建厂以来,第一批获得总厂五一劳动者奖章的人,而得这个五一奖章的一共是俩人,还一个是总厂的女焊工。放眼整个全厂,这三个荣誉,就他俩全得了,但那个女焊工之前就是干部了,好像级别跟我们车间主任差不多。”
这鲁冬又是总厂技能标兵,又是省技能标兵的,现在又得了个房子,丁华从这一刻起,才开始真的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鲁冬这个人了!因为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挺平常的,跟常人无两样的鲁冬,怎么在工作上这么优秀呢?!
可回头想想,丁华又觉得,其实鲁冬能得到这些,倒也说的过去,因为他平日里在自己家的表现她也不是不知道的,有道是;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在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他都可以做的这么好,也就可以想到他在厂里也能表现的特别优秀了。
“哎呀我去,小妹,我说我看你最近怎么有点红光满面呢,原来是被鲁冬爱情滋润的啊。”
苏国维挪着身子,坐着靠近了蔡梦洁一些,他的双眼不住的看着蔡梦洁,咧着嘴笑着,看的蔡梦洁有些不舒服。所以她让苏国维离她远点,估计是嬉皮笑脸的苏国维也察觉到有些不妥了,所以他又把身子挪到了一旁。
“那房子…什么时候能到手啊?”丁华问着。
“好像也就这十天半个月吧,我们厂给他出个手续,他再去总厂和总公司办理一下就可以了。”
丁华坐在炕上简单的想了一下,随后她对蔡梦洁说;
“这几天你找个时间跟鲁冬说一下,约个时间,咱们就会亲家吧,把你俩的婚事给定了吧。”
“啥玩应?妈!你就这么要把老五给嫁出去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跟大姐蔡梦清一点关系没有的事,她竟然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咋的了?”丁华有些不解的问道。
“你们是不是都被鲁冬的障眼法给唬住了啊?啥玩应又是这个技能标兵又是那个技能标兵的啊?然后又奖励给一套房子?我咋就这么怀疑这些事呢?他才多大年龄啊,咋啥好事都能轮到他身上呢?我咋就这么不相信呢?”
“鲁冬获得技能标兵的事,在全厂开文艺汇演的时候,都说了,他和那个女焊工还上台领的奖,我当时也在会场。散会后,荣誉证书啥的我也都看见了,还有奖章啥的。”
“老五,你可要想清楚啊,万一这些都是假的呢?”
“大姐,你能不能把话跟我说明白一些,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想干什么?”蔡梦洁的话语中明显加重语气。
“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就寻思啥呢?这鲁冬也有点太过于优秀了吧?又是这奖,又是那奖的,咱家就是个普通的家庭,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你看咱们姐五个,也都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别到头来,你是空欢喜一场!这么优秀的人会跟咱们这样的家庭踏实的过日子吗?我怕咱家这池子水浅,养不了鲁冬这条大鱼。”
“鲁冬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
“你清楚啥啊?你又知道啥啊?你俩才处一年多的时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又是得奖,又是提干,又是要分房子的,你不觉得这些事特别的玄乎么?你要说鲁冬就是一个普通的电工,在厂里老实的干活,没有什么大本事,就凭自己手艺吃饭,这些我都能理解。可你说,他一个电工,能得到这么多优厚的奖励,我咋就不信呢?老五!咱家就是个普通的家庭,你可别爱慕虚荣啊,那样的话,到头来你哭都没有地方哭去。我是真拿你当亲近的妹妹了,我才跟你说这些话,说实话,老五,哪怕你找个搬运工或者普通的焊工或者普通的电工啥的都行。或者再退一步来说,你找个修脚,剃头,搓澡,修自行车的或者出苦大力的,大姐都不会说这些的。”
会说的永远比不过会听的,因为明眼人一下就能听出来对方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哪怕对方当时说的话是那么的声情并茂,真情流露,但这些在明眼人看来,都只不过是对方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目的的伎俩而已,能被唬住的,只能说都是头脑不够清醒的!
蔡梦洁比蔡梦清要小上十多岁不假,可是这不代表蔡梦洁就一定要比蔡梦清更加愚笨一些,因为智商这个东西是不分年龄段的!
听完蔡梦清说完的那句话后,蔡梦洁越发的觉得眼前的这个自己的亲大姐是那么的恶心!原来自己在她眼里,就应该找一个比较普通的人在一起生活,这样才能匹配上自己现有的身份啊!蔡梦洁倒不是看不起那些普通的技术工人或其他民间手艺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从事着普通的工作,而人与人之间从事的工作,也都是从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况且她当初看上鲁冬时,对方也不过就是一名普通的电工而已,什么外在的荣誉都没有,每天的工作,无非就是在用电方面的故障排查和维修保养,和一般技术工人没什么两样。而她看中的是他这个人,跟外在的那些东西没有关系,哪怕鲁冬当时的身份就是蔡梦清口中的那些人,她也会义无反顾的。
而蔡梦洁讨厌蔡梦清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她读出了蔡梦清隐藏在心里黑暗的一面!那就是不希望自己好,希望自己过得不如她才好,甚至所有人都过的不如她才好!
换做是平常,蔡梦洁一定不会理睬蔡梦清说的这些话,但是此时的她不比以往,她不再选择沉默,而是直接把话挑明了说道;
“大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其实就是说,我不该找鲁冬这么优秀的对象,我应该找一个凡夫俗子在一起生活,这样才符合我现在的身份,对吧?”
蔡梦洁的话语一出,惊得蔡梦清心里一颤!因为她原以为的小心思不会被这个一直蔫蔫的妹妹看出来,哪怕她看出来了,也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哪成想,今天她却遭到了对方语言方面的当头一棒!她更是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个一直不受宠且排位最靠后的妹妹,就这么直白的给回击了!
不错,蔡梦洁说的对,蔡梦清这个人的性格缺陷就是看不了别人比自己好,也很难容别人比自己好,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看不起蔡梦泽和蔡梦源她们两家,更不会时不时用话语讥讽一下对方,哪怕她也会被她俩回击着,但她就喜欢这种挖苦人的感觉。因为她清楚穆成刚和韩童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说难听点,他俩就是个胸无大志,没有上进心的人。为此,蔡梦清甚至暗自想过,他俩一辈子都不会有大出息的,能保持现状已经不错了,进而她喜欢嘲讽蔡梦泽和蔡梦源她们两家,而穆成刚和韩童也碍于自己确实混的不如大姐和大姐夫金志勇好,每每都是沉默不语,选择了逆来顺受。
本以为自己的五妹也会找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以便于自己继续讥讽对方,不成想,这个鲁冬的来头竟然这么十足!家里活他不落下不说,在单位里也是这么的优秀!这让蔡梦清的嫉妒心简直快要达到爆棚的状态了!她不太清楚蔡梦洁和鲁冬现在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了,她只是寻思可以凭借自己的歪脑筋给他们增加点坎坷,如果能分开的话,那就更好了,因为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继续在这个家族里面耀武扬威了。只是这一切,她都想错了,她错就错在,她一直以为蔡梦洁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揉捏,不成想,其实她这个五妹是个长在树上核桃!看似柔软的外皮下,却隐藏着一层坚硬的外壳!!
蔡梦清被蔡梦洁的话说的脸通红,弄的一向能言善辩的她,一时语塞不知应该说什么好了,这样的处境弄的金志勇都有些不自在了,按理来说,蔡梦洋这个时候应该出来打圆场,因为这是她的强项。可是今天她也没有出来打圆场,因为她也讨厌大姐蔡梦清一直高高在上的样子,想来自己能爬到儿女当中第一号的位置上实属不易,如果再用别人的手把蔡梦清彻底打沉!对于她来说也算是间接的解决掉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了。
蔡梦洁说完刚才那句话后,蔡梦清和蔡梦洋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僵持了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丁华开口打破了僵局;
“老五啊,你别跟你大姐一般见识,她那个人就那样,随你们那个死奶奶!你奶就那样,人是好人,就那张破嘴可烦人了。你大姐吧,心也是好的,就是那张破嘴特别的讨人厌!你别误会她啊。”
“我看她就是那么想的!不然的话,她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呢?”
“行了老五,别跟你大姐较劲了,我跟你说的事,你尽快跟鲁冬说啊。你记住,再怎么说,你跟鲁冬的事,妈也永远都是向着你的!你看啊,鲁冬现在,在厂里干的风头这么十足,你得赶紧把他收入囊下,以免夜长梦多啊。你还要知道,你们厂里给他发的房子,能住在那里的人,都是你们厂里的“大手”!没有两下子的人,谁能住在那里?万一这个时候鲁冬遇到一个比你还优秀的人,你说你可咋整。”(大手,两下子;当地俗语,意思皆为;能力,本事。)
丁华的话对于蔡梦洁来说,还是有用的,虽然她从小都不受待见,但毕竟对方是自己的母亲,她再不受待见,当母亲的也不会把自己儿女往火坑里推的,更何况,丁华现在对蔡梦洁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所以蔡梦洁才会听进去她的话。
再一个,丁华说的话,一是在理,二是让人更容易接受一些,三就是她没有蔡梦清那种阴暗心理。所以蔡梦洁能听进去她的话。这丁华跟普天下所有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一样,都是为自己子女着想的,只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做的不太尽如人意。但在她的心里,十个手指头,单捏哪个她都会疼的,她当然希望自己的子女找的都是称心如意的伴侣,因为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会舒服一些的。
要说这姜还是老的辣,丁华虽然没经历过什么大事,一辈子都没离开过这座居住的城市,但是生活的阅历告诉她,有些事还是越快做越好,不易拖的太久,她虽然比不过那些走南闯北人见识的多,可是她所见过的事和经历过的事,也不见得是他们这些年轻人和这些晚辈都见过的,因此她才会为蔡梦洁的事上心,着急!
蔡梦洁也不傻,她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也知道母亲虽然喜欢钱,但也不算是完全爱慕虚荣,见钱眼开的人,她为自己的子女着想没有什么过错,甚至所有父母对自己子女私心的一面,都是可以被理解的。想当初,自己的四个姐姐出嫁的时候,她没有为难过婆家,只是尽量为女儿们争取一些利益,虽说当时她不像蔡德那么善解人意,但她也算对得起自己身为母亲的那颗良心… …
听进去丁华的话后,过了一个星期,蔡梦洁委婉的把母亲想要会亲家的事跟鲁冬说了一下,鲁冬知道女方主动提出这事多少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所以为了缓解蔡梦洁心里的些许不适,他马上说正好我父母也正有此意,蔡梦洁也不知鲁冬他们家是真有此意还是故意这么说的,总之当鲁冬说出这样的话后,她的心里确实舒服了许多… …
按照事先的安排,因为第一次见面,鲁德明和陈桂芳两个人是去蔡梦洁家登门拜访的。而这次会亲家,事关重大,所以按照约定,丁华和蔡德两个人将由蔡梦洁领着去鲁冬家登门拜访!当然了,这里如果还让鲁德明和陈桂芳去丁华家会亲家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这个决定是丁华定的,因为她也想亲眼看看鲁冬家的样子!
同时考虑到这次会亲家不比上次的第一次见面,会亲家是个大事,所以经过双方的研究,鲁德明把鲁冬的大姑鲁世英,二姑鲁世莲,老叔鲁德昌以及鲁冬的二姨陈桂兰,大舅陈勇志都叫来了。蔡梦洁这边则把她姥家唯一跟她家在一个城市的三舅丁强,还有她的大爷蔡宇,老姑蔡云给叫来了,就这样,两个家族的人,因为两颗要成家的心,而聚集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