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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村夫忍饥挨饿地等到晚上八点,谢秋琪才出来驾车前往大世界歌舞厅。
她晚上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至九点钟,半个小时,收入是一百元。
白天,她不用上班,只在家里练歌,练舞,练唱功。
当然,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她每晚唱两首歌,有时候应客人要求,也会加唱一首至两首歌。
但是,提要求的客人要付费,这额外的收入,由她与歌舞厅对半分。
偶尔,她遇到大方的客人,给一百元或是三五百元,收入还是蛮可观的。
也有极少数的富人,出手打赏极大方,给一两千元的也有。
所以,她并不缺钱。
她只是被李翰那种慷慨和豪气所折服。
她驾车来到大世界歌舞厅,进入后台,更衣化妆。
此时,江村泽子找到吉田村夫,让他不用再盯梢了,并称这是酒井课长的命令。
她说谢秋琪真的怀上了皇上特使的孩子,如果咱们再盯梢,可能会惹祸。
吉田村夫只好依依不舍的驾车离开了大世界歌舞厅,和江村泽子一起到清风酒馆吃饭喝酒。盯谢秋琪的梢,对吉田村夫而言,那可是美差。他虽然有时候会忍饥挨饿,但是,他盯的毕竟是一个美女当红歌星。他每天看着谢秋琪,便是一种享受,更何况他还能每晚和谢秋琪相拥着一起跳跳舞。
唉,今晚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唉!可惜!不过,他晚饭还是驾车回到大世界歌舞厅去。
尽管已经没有盯梢的任务,但是,他还是愿意继续盯着谢秋琪,整天目睹其迷人的风采。
李翰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钟了。
他起床沐浴更衣,梳洗一新,神采奕奕,拎包出门。
他驾车前往易家桥附近的庞家,到达庞丝露家门前大街的时候,他停下车来,按按喇叭。
庞家人激动地打开大门,全跑出来看看。
庞丝露害羞地嗔骂起来:“哎哟,你们怎么这样呀?没见过轿车呀?”
她分开父母兄弟姐妹,缓步到李翰的轿车前。
今晚,她身穿黑色长裙,在路灯下,安静地站着,显得温婉沉静,眼神似有深意。
李翰能够感觉到她的情感,他推门下车,为庞丝露拉开了车门。
庞丝露钻进轿车的后排座去,李翰为她关上车门,又侧身向庞家人挥了挥手,转身钻进驾驶室里,驾车前往摩登咖啡馆,招手让侍者过来,让侍者拿菜单给庞丝露看看,他自己则是点了一杯蓝山咖啡和一份法式牛排。
他喜欢蓝山咖啡,喜欢法式牛排。
简单,有营养。
合适的补充体力。
庞丝露将菜单还给侍者说:“我吃过晚饭了,就点一杯蓝山咖啡吧。”
李翰随即掏出几张十元的法币,扔到侍者说:“不用找零钱了”。
侍者感激地说:“谢谢!”便转身而去。
庞丝露感慨地说:“有钱人真好!不把钱当钱。如果给你找回来的零钱,我们可以做两天的伙食费了。”李翰左看右看,又回头看看身后的空桌子,含笑地低声说:“出来社会,只能这样。不然,我一个小鬼子,又在领事馆工作,会让人瞧不起的。不过,你放心吧,我会帮你们,你们家以后的生活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你的兄弟都很勤奋,你的妹妹也很有天赋,你也非常争气。咦,小鬼子大屠杀那会,你们怎么没被伤着?”
庞丝露学着李翰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回头看看,倾身向前,低声说:“我们家早就挖了大地窖,当然,我们也不是先知先觉,只是八一三淞沪会战之后,我看了报纸,发现小鬼子到处杀人放火抢劫。所以,金陵血战后,小鬼子大屠杀那会,我们都躲到了地窖里,我哥时不时的出来看看,就这样,我们一家躲过了大劫难。只是那会,饮食很困难,父母为了给我们充分的饮食,偷偷的饿着,胃都坏了,唉!”
她说到此,难过的眼眶泛红,珠泪欲滴。
李翰感慨地安慰说:“我比你们好不了多少,我还要战斗,还要不停地救人,还找药给我救的人治伤。我和队伍上的人,天天也饿到胃疼,可能我们年轻,伤害没那么大。而且,我们从未停止过对敌斗争,我们一直让小鬼子血债血偿。”他又掏出手帕,轻轻的为庞丝露拭泪。
庞丝露低声说:“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英雄,但是,满城都是关于你的通缉令,你怎么还敢躲在小鬼子的眼皮底下?你不怕吗?有没有想过,你随时会面对死亡。”李翰侧头看看,左右看看,低声说:“我也怕,我也是人,英雄也是有血有肉的。但是,为了打跑小鬼子,我只能冒险的和小鬼子斗智斗勇。斗赢了,就可以团结更多的人,一起打小鬼子,早日把小鬼子赶跑。斗输了,最多也就是一个死。人总是要死的,就看怎么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为保护自己的同胞而死,死得其所,重于泰山。”
此时,侍者端着托盘送上咖啡和牛排,摆放在李翰和庞丝露的面前。
李翰和庞丝露都不敢吭声了。
侍者走开,庞丝露端杯而起来,怀着崇敬的心情,低声说:“虽然我们喝的不是酒,但是,以咖啡代酒,我敬你一杯。”
李翰摇了摇头说:“不行!这个地方,不能碰杯。待会,咱俩去红牡丹歌舞厅跳舞,到了那里,就可以碰杯了。”庞丝露不好意思地放下咖啡,含羞地说:“对不起!我正在向你学习,很多东西不懂,也没啥见识。只有你,带我去过一些高端的场所,平时,我上班就是上班,下班就只能待在家里。每月几十元工资,不够你一个晚上的消费。”
李翰调侃地说:“开满鲜花的地方不一定浪漫,有你的地方一定幸福!”
庞丝露芳心震撼,托腮怔怔地望着李翰。
李翰侧是用刀叉刺着牛排,用刀划着牛排,然后叉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无声地嚼品。
他又端起咖啡,呷了一小口。
庞丝露见状,也学着李翰的样子,端起咖啡,呷了小口。
两人相视一笑。
李翰又开导地说:“生命都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我们每个人的整个生活都贯穿着痛苦。毕竟,我们大多数人都不是天生的幸运儿,难免要经历各种各样的挫折。人生在世,没有谁活得容易,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可如果任由自己沉浸在抱怨中无法自拔,又怎么有精力去抓住机遇、抓住运气呢?当前之急,当务之急,就是要赶跑小鬼子。”他说完,细细品嚼着牛排。
庞丝露也细细品嚼着李翰的话语的内涵。
随后,李翰驾车载着庞丝露来到红牡丹歌舞厅。
庞丝露下车时说:“怎么不去大世界歌舞厅?”
李翰横臂搂住她的纤腰,低声说:“我相信你还不会跳舞。如果去那里,人多嘴杂,你会出洋相的。到了这里就不一样了,这是小歌舞厅,跳舞的没几个,人们只是在四周的小酒吧台前聊天品酒,谈生意,或者传递情报,也不会有几个人注意你跳舞。没人嘲笑你,你会学的更快。”
庞丝露感慨地说:“你真聪明,难怪你能在小鬼子眼皮底下工作和生活。”
李翰侧身搂紧庞丝露说:“露露,你真美!你眼中倒映的星河璀璨,是我不曾见过的世外梦幻!”
庞丝露脚步骤停,侧身依偎在李翰的怀中,泪光莹莹,感动又有些忧愁地说:“你真的是爱我吗?你不会想利用我帮你助那些战俘越狱吧?”她也不是傻,耳听情话绵绵,心里也十分感动,但是,总有些疑虑。
李翰仰天望着雨后澄澈的夜空,伸手指着一颗星星说:“看到了吗?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你。它,永远亮在我心里。”
庞丝露激动万分,歪头于李翰的肩膀上,更咽难言。
李翰搂着她,跨步走进红牡丹歌舞厅,掏出一百元钱,购买了两个人的门票,剩下的零钱便给了侍者和门童,搂着庞丝露在舞池里跳舞。
她还真是不会跳舞,整晚都踩到了李翰的脚。
但是,李翰仍然耐心教她跳舞。庞丝露累到不行了,连声喊累,李翰便牵着她的手,来到一张吧台前,抬手叫来侍者,吩咐上些鲜榨果汁。庞丝露又好奇地问:“你的财富,从哪来的?你每天都这么潇洒地生活吗?”
李翰低声说:“做生意得来的。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财富,我从上海、北平进货,南货北卖,北货南卖。来这些场所,无非是摆脱日军特务的盯梢,我有时候一天也翻译三十二份资料,工作苦着呐!”
庞丝露又含笑问:“除了你,你还有一支队伍?”
李翰点了点头说:“红玫瑰特战队!”
庞丝露瞪圆了眼珠,怔怔地望着李翰。
李翰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说:“走吧,我送你回家,你明天一早要起来上班的。明晚,我教你练车,然后,送一辆轿车给你,你以后上班就不用坐人力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