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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林看向一滩稀泥,撇撇嘴:“站起来,看你这副怂样,怎么?想耍无赖和稀泥?”
一滩泥水看似有所收敛,不过,还是成不了团。
“等天亮,拿它到太阳地晒一晒,我想效果会好一些!”秦凡卿随口说道。
“凡卿!这倒是个好主意!”岳林夸口称赞,心里却想这丫头够狠。
摆渡人的魂灵,已经修得一些造化,灵元都小有所成了,若真在太阳地下晒一晒,那跟炼油没什么区别。
“倏”一滩黑泥水,化成一道人影,摆渡人还是现形了,看着若无其事的秦凡卿,气恼的站在那里翻白眼。
“哎也!这泥人捏的像那么回事,不亚于泥人张的绝活,我怎么看它挺面熟呢?”秦凡卿上下打量摆渡人。
听她这么一说,摆渡人有些慌神了,满脸的苦相看向岳林,好似乞求他别说出真相。
岳林心里权衡再三,还是暂时不说出真相好,以秦凡卿的个性,要是让她知道真相,真能把摆渡人当成橡皮泥,捏个猪啊狗啊什么的晒干。
“你自己找个理由吧!”岳林都懒得费脑筋,免得激怒秦凡卿跟自己单挑。
摆渡人满脸感激,赶紧陪笑道:“姑娘,人怂了不都这副熊样嘛!”
“哎吆!还真给捏的活灵活现了!”秦凡卿说话间,朝岳林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让他解释一下。
岳林表情一怔,嘿嘿笑道:“这不就是活死人嘛!”
摆渡人赶紧点点头,“对!活死人,姑娘别跟个死人一般见识!”
秦凡卿眉稍微挑,白了岳林一眼,“岳林,你拿它练过手后,别急着扔掉,让我也练练手!”
岳林一愣,“你拿它练什么手?”
“我的飞针术,近期有些生疏,记住了,我是认真的,咱们先回对岸吧!”秦凡卿随口说道。
摆渡人,张口结舌,瞬间有点石化。
岳林一脸黑线,感觉秦凡卿好像猜到了,还是多少告诉她一些,这样还稳妥一些。
江面上,一道炎火身躯穿过,稳稳落在半壁崖上。
“你不说尸骨埋在哪里,那别怪我自由发挥了,到时让兽医给你诊断!”岳林将鼻子往上一推,鼻孔朝前看向摆渡人。
“大神,您大人有大量,我活着的时候就窝囊,死了也不让我消停,您就放我一马吧!”摆渡人乞求道。
岳林眉头一皱,“你活着的时候,该有多窝囊?”
摆渡人愁眉苦脸,苦诉道:“其实,我这摆渡人的身份,只是个临时工!”
“喔!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大神,只是个医生!”岳林回应道。
摆渡人表情一怔,“其实,我就是一个冤死鬼,替摆渡人打苦工,他答应帮我申冤!”
“哦!其实,我就是个普通小平民,来此地寻药救人!”岳林随口应道。
“我不信!你都能医行阴阳,起死回生了,还来此地寻药救人,别以为我欣房郎是瞎子,我家婆娘以前也懂医!”
听到摆渡人反驳,前面走着的秦凡卿怔住了,转身看向摆渡人,“你刚才说什么?”
“姑、姑娘,你先别动怒,我本身就干这一行,姑娘的遭遇我也觉得惋惜,要不我怎会在雾江上漂流,决对没撑一杆竹筏,为的就是让姑娘多恋世间一会!”
想必,这摆渡人误会了,以为秦凡卿想起困住她魂灵的事,赶紧跟她坦白从宽了。
“这个算你积了阳德,先不跟你计较,刚才你说自己叫什么?”秦凡卿急忙问道。
“姑娘,我叫欣房郎,是个苦命的人,死得比你还惨,那可是万蛆钻身啊!”摆渡人可怜兮兮道。
秦凡卿想了想,接连问道:“你是布拉东寨的欣房郎?”
“姑娘,你年纪轻轻的,怎会知道我?”摆渡人惊讶道。
岳林一脸懵怔,他不知其中的原因,匆忙问道:“凡卿,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林,事不宜迟,赶紧带上他,咱们先回玉影姨家,再说也不迟!”秦凡卿急急说道。
虽然不清楚什么事,但秦凡卿急促的语气,岳林是很少见到,知道此事非同一般。
“哎哟!大神别揉搓,我自己会变……”
岳林手握着黑泥团,两人一前一后,向山那边的寨子奔去。
丹家大院,一间屋内,灯火已经亮了一宿。
岳林与秦凡卿的突然出现,让沉闷的屋子一瞬间,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丹玉影直接坐在了地上,抱着秦凡卿激动的大哭起来,丹云雄与岳林也来了个拥抱,尽管没有言语上的交流,那份深深的庆幸与担忧,足可以彼此释怀。
旁边,丹如珊搀扶着太爷爷,也是哭的稀里哗啦,丹榆过去拍拍岳林的肩,“我就说了,你小子不会有事!”
原来,丹榆接到这边的消息,急忙带着孙女丹如珊,从千里之外的景港,连夜乘机赶了过来。
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尤其秦凡卿的失踪,如果她真出了什么问题,整个丹家都承担不起。
“小姨,大家都找不到你,都快把我吓死了!”丹如珊抱着秦凡卿的脖子,哭的稀里哗啦。
“小丫头,喊姐姐!”秦凡卿杏眼一瞪,给她擦着眼泪之时,顺手捏捏她的腮。
“他、他们都在呢!”丹如珊小声嘀咕道。
她俩的悄悄对话,让屋内的众人哭笑不得。
众人经过一番沟通,房间里,气氛再次降了下来,困惑、质疑、惊讶、感叹彼此交织。
屋内一片沉静,身坐正位的丹家老爷子,丹洪元手捋花白的胡须,望着边角的那滩黑泥,想着曾经的过往,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那一张苍老的脸,被病情折磨的没一点血色,犹如沟壑覆盖了一层霜。
沉寂了好久,外面的天色已经泛白,丹如珊抱着秦凡卿的手臂,伏在她的肩上都已熟睡了。
“玉成、玉同,你们暂且把它控制起来,我跟小林说会话!”丹洪元指指墙角的黑泥,跟两个儿子说道。
丹家两兄弟犹豫了,好像是有些为难,老二丹玉成看了父亲一眼,说道:“父亲,这欣房郎的魂灵,都有些灵元造化了,恐怕那黑瓷盆……!”
尴尬中的丹玉成,未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无奈的咂咂嘴,看向老爷子旁边的大哥丹榆。
丹榆看到老二、老三的委屈样,笑道:“玉成、玉同,这屋里没有外人,有话但说无妨,不就是担心黑瓷盆压不住它,这事情交给我吧!”
他说话之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嘱咐了他俩几句,便交给了丹玉成。
“还是大哥厉害,以后这个得教教我俩!”丹玉成朝丹榆竖起拇指,连连夸赞道。
“叔叔,我跟你们一起去!”丹云雄说话间,跟随着两个叔叔,带着黑泥团出了房间。
看着他们三人的离开,岳林发现了一个问题,两兄弟的貌相与丹玉影相似,但他们三人与丹榆并不像。
况且,老二的年龄也就五十多岁,他与丹榆的年纪悬殊太大,心想着过后找秦凡卿问问情况。
“小林,我听玉影说你有个爷爷,你这医术是他传授给你的?”丹洪元开门见山的问道。
岳林稍作犹豫,未曾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丹爷,是我爷爷教我的,只怪我学艺不精,您老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太爷,我听罗蛋说过,我岳林哥是中医大学毕业的,还是本科生呢!”丹如珊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接上了他们的话茬。
“丫头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连人家名字都还没认全,就学会嚼舌头!”秦凡卿说道,顺手捏了捏她的腮。
丹如珊白了秦凡卿一眼,低声嘀咕道:“姐,我又没说错他的名字,你不会两个都占着吧!怎么也得给我匀一个!”
秦凡卿:“???”
“你都得喊人家叔叔了,还匀一个呢!”
“那你还让我喊你姐?”
“想单挑是不?”
“又来欺负未成年了,不敢!”
两个人凑在那里,低头窃窃私语,相互之间较量着。
“小林,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丹洪元想了一会,继续问道。
“我爷爷叫岳重木,丹爷,你听说过我爷爷?”岳林如实回应,真希望他认识自己的爷爷。
“岳……木重?岳姓?”丹洪元轻念着三个字,好似并没有对上号,最终,还是让岳林失望了。
尽管岳林有些失望,但觉得丹爷既然问他这些,肯定从中发现了什么。
“丹爷,难道是我的医术有错?还是因我的医术,让您想到了什么?”岳林试探性的问道。
丹洪元想了想,好像在回忆什么,随后说道:“这说来话长,得从曲巫婆死那年说起,记得那年开春……”
丹爷回想着往事,说起当年的情景,让那段沉浸的历史,重新浮出了水面。
二十年前,那是一个开春时节,整个勐拉河地域,升起了承包山头热,布拉寨当然也不例外。
开荒造田的势头,席卷而来,一片片茶山应时而生,大到家族茶厂,小到家庭作坊,自然水到渠成。
布拉寨的东南处,沿江而耸的一座山头,原本那里地势险要,整年阴暗潮湿,云雾缭绕,是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
尤其,那一段江面非常凶险,更何况,在四十多年前,关家船队就在那里遇难,所以很少有人涉足那里。
可当时的承包山头热,却把那里当成最终的焦点,布拉寨的六大家族,为此争斗的不可开交。
其实,这座纷纷争夺的山头,早在四十年前就已经有主了,正是盛行一时的关家船队,出钱买下了这座山头。
后来,因关家船队的倾覆,关家几乎所有的财产,都赔付了遇难船工的家人,仅剩下一处衰败的老宅,再就是这座山头了。
当时,关家老宅与这座山头,就算是白给人家,人家也不敢接手,族人说煞气太重,都觉得晦气的很。
伴随石女沉江事件后,关老二心疼的一病不起,幸得东寨的曲巫婆医治,让他多活了几年。
大概是出于报恩,关老二留下了遗嘱,死后将老宅与哪一座山头,过继给曲巫婆,也就是现在的欣家。
当时的欣家,只是个小门小户,更何况欣房郎的家境,即便在不起眼的欣家家族里,也是排在后面的困难户。
欣房郎能找到媳妇,这已经算是不错了,尽管曲巫婆的年龄,比他大了两位数,还是给他留下了四个孩子。
他们这种家境实力,怎么能保住六大家族的争夺,作为一家之主的欣房郎,他是听老婆的话,曲巫婆才是他的主心骨。
他们手持关老二的遗嘱,还有关家当时买山头的契约,那上面还有族长的签字画押,更何况,族长的庞氏家族,在六大家族中排居首位,他也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
仰仗这两个证据在手,本可以有恃无恐,但六大家族明抢不行,就开始暗地里较量,这无疑更具风险性。
在背后争夺中,作为丹家之主的丹洪元,当时意识到暗斗已经失控,再继续暗斗下去,极有可能会出人命。
丹洪元经过深思熟虑,宣布丹家退出这场争夺,可就在这个时候,自己不知被谁下了盅毒。
这病症非常奇特,病毒发作迅猛,整个丹家家族束手无措,丹洪元的性命,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关键时刻,竟然是曲巫婆出手,医治好了丹洪元的盅毒,或许,是因为丹洪元的退出,作为对他的报答,曲巫婆才会出手相救。
并且,曲巫婆好人做到底,还为丹家找到了凶手,不是其他的外人,正是丹洪元的亲大哥,丹洪青,也就是丹榆的父亲。
家族的人非常愤怒,虽然那是丹洪元的大哥,纷纷要求处死家族内奸,毕竟丹洪元的声望,在整个家族里德高望重,是家族人的主心骨。
最终,丹洪元对亲哥哥网开一面,只把他从家族谱里除名,并将他驱逐了出去。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丹洪青却中毒身亡了,有人说是畏罪自杀,可丹洪元却不这么认为,一直在背后查找幕后凶手。
也就在这个时候,传来曲巫婆的噩耗,她被人毒死家中。
曲巫婆死后,欣房郎迅速做了一个决定,他把关家老宅以及山头,过继给了同家族的门户,也是当时欣家家族里,最有实力和名望的门户。
或许,这是曲巫婆死前,跟他已经商量好的事,不然,以当时欣房郎的见识,还没有这股魄力。
然而,好景不长,欣房郎安稳了不到一年,就在当年年底,族长突然失踪了,庞家族人竟把这把火,烧到欣家家族上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丹洪元找到哥哥中毒的来源,盅毒竟来自曲巫婆家。
当时,丹家人知道这个情况,怒不可遏,谁都没想到曲巫婆会借刀杀人,这一招的确够歹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