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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似笑非笑地问了句:“有瞧中的吗?”阿平急得上前要来拉我的手解释,却被我往后退让而避开了,他的手便顿在半空中,表情怔忡一瞬,苦涩央求:“兰,你不要一下就把我判决了,此事我也是到刚才听皇祖父提及才得知的。我并没有应允,也势必要在寿宴结束后去找皇祖父再谈。”
“谈有用吗?全朝王公贵族都知道这个颁令,你侧妃的人选哪怕不是你母妃选的,不是这李妃的门房,也会是其中一个能够对你将来有助益的女人。这事已定尘埃,即便是你,也难有回旋余地。”这个道理我都能明白,他又焉能不明白?
我其实是一头鸵鸟,兰苑是我的壳,身在壳中时觉得一切都安好;可今日我走出了壳才发现,原来该发生的事照样会发生,只是不让我知道罢了。
突然感到很疲累,摆摆手说:“我乏了,就不回宴席上了,你去关照安排吧。”
阿平立即道:“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宴席上大小事都要你在管,这会儿你没在肯定要找了。还有这个宫娥也得处置,就让他送我回去吧。”
“我?”朱高煦手指自己面上神色有些滑稽,而阿平也是蹙起眉来,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只道:“我让绿荷过来。”他快步走离,没一会便见绿荷跟着他回来了,而绿荷的手上还提了一水壶,也是让我无语,她找个茶水找到现在呢。
阿平来拉我的手,“你先回去,我一会就回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好吗?”
他语词恳切,眸光认真,让我没法拒绝,轻点了下头。离了那处后朱高煦才打开话匣子:“你居然是我的嫂子?”我哼了声气算作回答,他又问:“可是你不是说你相公叫阿平吗?怎么会是我炆哥?还有,炆哥又怎么会到你说的那个村子里去?这不合理啊。”
前因后果说来话长,也无心去跟他解释,只丢过去一句:“问你炆哥去。”
“啊?问炆哥啊,还是算了吧,他跟我大哥有话聊,跟我没什么可聊的。刚才我原本想尾随你过来的,可被我爹给喝令回去敬酒了,等到赶来时没想与炆哥撞上,还刚好拦下那个坏宫女。”说到此他突然回头看了眼绿荷,板着脸下令:“你退开点。”
绿荷没理会他,只来看我,见我点头后她才往后退开了几步。
朱高煦见状才扭转过身来压低声问:“刚才你当真是与我爹在一块的吗?”闻言我有些沉闷,朱棣之行为是否有意算计虽难下定论,可至少他已察觉到有人在旁了却不提醒我。
唉,烦心事当真是多。
朱高煦见我不答也知答案是何了,难得惆怅地说:“小兰,我爹的心思你不是不懂,假如你不想像当初那样被带回我们北平的话,还是与他保持些距离吧。今晚是我与炆哥刚好把那宫女给劫下了,万一她跑出去喊上一嗓子,恐对你名誉有损。”
我不免对这少年侧目,一直将他当作是孩子,心性耿直,却发现原来他该懂的都懂了。他知道朱棣强带我回北平的事,也知道我如今身处这样的境地有多难。更多的,是他丝毫不带目的与算计的对我关切。
轻点了点头回应:“我知道了,今晚谢谢你。”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肚子,今晚若不是他,从楼梯上摔滚而下还不知会怎样呢。
发现一声谢谢让那小子居然还腼腆了,两颊疑似暗红,而这时我们也已经走回到兰苑的门前。他抬起头来顿住了步,眼神里闪过一抹惆怅,“小兰,原本我只当你是这处的小宫女,不知何故进来宫中,还想着离开时把你也带出去呢。”
他这想法听来简单,却令我触动。那日他与绿荷、燕七大打出手,却因看见我而硬受了燕七一拳,后来连我的身份都没探清楚就匆匆而走,只让我等他。
“如今看来,似乎你并不需要我带你走了。皇祖父的寿宴结束后,我就应该要和父亲、大哥回北平了,可能以后我们……哎呀,不说这些了,把你安全送到地了我就走啦,你自个小心一点啊,别再毛毛躁躁了。”
在他话落的一瞬感觉头皮一紧,抬起眼发现他从我头上拔下了一根玉簪转身就走,口中还说着:“这个就送我吧,当是晚上的谢礼。”
“诶,等一等。”我急喊住他。
朱高煦虽然有乘机抢了东西就跑的意思,但还是停下来回头,却不肯回走过来了,不甘不愿地说:“就拿你一个东西当作纪念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换一个行不行?”那是阿平特意买来赠给我的,若我转送了人对他太过不尊重了。
朱高煦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簪,“换什么?”
换什么?我下意识地去摸头上,今晚为出席寿宴不说精心打扮吧,至少不能像平常在兰苑时那么随意。头上有珠花还有银钗,正要摘下一样来却听朱高煦不满意地道:“才不要你随意拿的,我就喜欢这根玉簪了,不肯给我就抢。”
话落他的人就当真跑了,看得我都惊愕瞪眼,有这么恶霸的人嘛。
绿荷这时才跑上来询问:“娘娘,他抢了你什么东西跑了啊?”我没好气地回:“没什么。”早干嘛去了,刚才我把人喊住了也不晓得上来把人拦着,等跑走了才来问不是马后炮?
玉簪子抢都抢去了,我也不可能追上去要,只能等下次再见到他时要回来了。只是刚才他离开前说寿宴结束可能就要和朱棣回北平,言辞里似有离别之意。
直到夜深阿平才回来,进门时步履匆匆,见我已躺卧在床榻内疾步走上前来问:“兰,你可还好?”我平静而回:“回来了还能有什么不好的。”
他仔细览了下我神色,俯下身凑近过来低道:“媳妇,你在生我气吗?”
“没有。我困了,你既回来了就也早些歇息吧。”说着便要闭眼侧转过身去,但被他按住肩膀,“不,媳妇,咱把话说了再睡好吗?你把心里的不痛快都说出来,别憋着。”
闻言我不由失笑,明知自己眼中难掩讽凉,还是让他清楚看见,“心里的不痛快说出来有用吗?问题能够解决吗?哦对了,你说你会在寿宴结束后找你皇祖父谈那件事,谈下来的结果如何?既然你想要把话说了,那咱们便挑开来讲吧。”
只见他眼神一黯,“这事我一定会说服皇祖父的,只要我不同意选侧妃,就没人能硬塞给我,包括我的母妃也不能。”
“那如果是你皇祖父呢?一道圣旨颁下,命你择日完婚,你敢违抗皇命吗?”
看见那双对于我而言曾经最清亮的黑眸中浮现痛色,心头某处也有钝痛浮起。他的母妃以母子之情在逼他,他的皇祖父拿皇权逼他,而我却以感情逼他。明知事已至此,侧妃之事已成定局,朱元璋哪怕没下圣旨可也等同于下了皇命,我却要他去违抗。
听见他说:“只要你不同意,我绝不纳侧妃,谁都不娶。”
心头一震,敛转眸仔细去看他眉眼,里头竟有一抹狠意。忽而鼻头酸涩,一直想在这历史横流中保留情感的纯真,可现实却将我们逼到了角落,即将无路可退。
我明明知道阿平其实夹在中间很难,可却没法就此作出退让,因为一旦我低头,哪怕是只退一步那便再回不到当初的纯粹。到时两个人之间会心生怨念,不再信任,矛盾徒增。
这晚阿平又不肯走了,强留在我旁边躺下了抱着我。从那圈住我极紧的双臂可感觉得到,他在害怕,这一夜我很困,阖上眼没过多久就睡过去了,可睡得不踏实,时时感觉有呼吸在耳边吹着气,后来迷蒙中睁开眼一片漆黑,却仍感觉那抱着我的双手很紧。<ig039;//2381921webp039;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