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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奈何思故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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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王爷苦笑,“?我倾我所有去爱她,在明初两岁那一年,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他闭了眼睛,“?她发现了广袖合欢裙,上面的血迹依稀可见。也许我一直在等这一刻吧,我毫无隐瞒地告诉了她一切,我真的不想再欺骗她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当时的样子,仿佛一瞬间失去了灵魂,她的目光狠绝凄厉。”

    他用手捂住脸,却无法掩盖脑中越来越清晰的画面,她冷笑,问他是不是这几年瞧着她特别好笑,明明杀父仇人就在身边,还以为自己大仇得报。

    她恨透了他,恨他的残忍与欺骗。甚至拿刀想要杀了他,却始终没能下手。

    “说出一切事情后,我终于不用活在虚构的平静中了。她不愿再见我。住在若华阁中,日日恹恹憔悴。就在这个时候,我得到消息,月人旧部集合实力,欲雪前仇。”

    姜王爷看了看吾玄:“这个你比我更清楚。”

    “哼!”

    “皇上雄韬大略,不忍边关生灵涂炭,遂决定一一翦除他们的势力。因月人主动挑衅,首当其冲。我方按兵不动,任其挑衅故意示弱,实则精锐之师已备,欲赶赴边关。”

    姜王爷轻叩书案,“??吾玄,这个消息你其实早早就收到了吧,也已经埋伏好,准备给我们致命一击。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个情报究竟是谁偷偷送出去的?”

    映雪馆内

    明柔道:“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的?”

    茶香袅袅,金兽熏炉的沉香在房间四散。王妃摩挲胳膊上的纹丝银镯,“王爷带领部队走了一天后,下人来报:贞远玩耍时掉到了太清池里,我吓了一跳,急忙赶去,到了看见贞远好好地坐在池边呢,原来是这孩子故意和我闹着玩。”

    明柔插嘴道:“贞远真是淘气。”

    姜王妃道:“那次却多亏宁儿的淘气。”她继续说道:“?若华阁就在不远处,我略一思索,走向那里。我想去看看她,没想到我走到门口时,听见了她的声音,她说消息已经送出去,月人埋伏好了,只等王爷到来。”

    “她竟然!”明柔讶异。

    “我吓坏了,推门而入,质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这才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王爷的部队已经出发一天,她说已经赶不上了。”

    姜王妃喝了口茶,继续道:“她得意地狂笑,我震惊不已,将她禁足于若华阁。派人快马加鞭拦住王爷,那几天我在家里担惊受怕,所幸,赶上了。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一切太过巧合。”

    姜王爷目光落在窗外,“劳师袭远,远主备之;千里行军,重在偷袭。得到夫人传来的消息,我只能班师回朝。回府后我去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她报仇,大可以冲着我来,为何罔顾那么多人的性命。”

    “我无法原谅她的残忍,从此刻意疏远。”

    吾玄沉默片刻,“当时我的确收到了飞鸽传书,一共两封。”

    “两封?”姜王爷皱眉。

    “我记得第一封信上写着泱朝将偷袭我们,让我们做好埋伏。可是,紧跟着,第二封信又传来了,上面却又说,消息不实,无须备战。我们留心等了几日,不见有什么动静,只把这当做谁的故意戏弄。”

    明初清楚地看见爹爹始终镇定的神情被打破了,就像风平浪静的水面忽而狂风大作。他拍案而起,“等等!你说什么?”

    他快步上前,揪住吾玄的衣领,目呲欲裂“你给我说清楚!”

    李常连忙劝解:“王爷,你冷静啊。”

    “姜王爷,你给我松开。”吾玄扯开他的手。

    “老子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姜王爷颓丧地垂下手,眼眸晦深如海。

    姜贞远惊呼:“我好像想起来了,是那个歌姬,哦不,是三姨娘让我骗娘出来的。她说娘亲就算知道我落水也不会出来,不信就试试看。我不服气,说她乱讲,于是我就···”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我过了五岁生辰的第二日。”姜贞远笃定地说。

    姜王爷直勾勾地盯着画,他的眼睛如死寂的潭水,其间泪光闪烁。

    他突然大笑起来,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丹若,丹若,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明初看得难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广袖百合裙,娘亲临终前要求为她穿上这件衣服。

    当时她很害怕上面的血迹,如今想来不禁心酸。

    “主子一共寄了两封信,第一封信她满怀恨意,在非常冲动的情况下寄了出去。当她冷静下来,她还是不忍心,不忍心王爷你受伤,不忍心那么多人死去。她又寄了第二封,故意让夫人知道。”嬷嬷道,她忘不了那个场景:

    丹若独坐梧桐树下,残阳如火斜斜铺地。她捧着书,喃喃道:“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如何忍心···这该死的战争啊,为何总也无休止。”眼泪嘀嗒嘀嗒,濡湿了她红色的烟罗裙。

    残阳如血,她红衣绝美,憔悴如斯。

    这是属于丹若的故事,斯人已去,留下失而不再得的痛彻,留下无处寻觅的悲戚。

    书房出现了一阵沉默,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想说话。姜王爷被悔恨悲戚攫住心魄,一向坚毅的脸上出现了孩子般的无措、脆弱。

    明初眼睑低垂,气息不匀。她两只手绞在一起。抬头瞥一眼姜王爷,一种巨大的无力感突然袭来,她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酸楚难忍。爱不是很纯粹的吗?为什么偏偏纠缠在国仇家恨中?娘亲到底爱爹爹,还是恨爹爹?如果彼此相爱,为什么要互相欺骗?明初挣开嬷嬷的手跑了出去。

    “小姐!”嬷嬷惊呼。

    月梧已经追了上去,嬷嬷舒了口气。

    明初步伐凌乱,心更乱,她走过游廊,游廊曲径通幽,路尽处有一亭台,亭旁绿树成荫,花草相映,亭柱是墨绿色,隐于苍翠的草木间,不用心观察很难发现它的存在。明初一直很喜欢这个安静的地方。

    明初一路小跑,气息紊乱。她拨开过膝的花草,找了个靠墙的石凳坐下。明初托腮发呆,双眼无神。听见脚步声,她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月梧坐在她的身侧,风徐徐吹过,撩动她的额前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