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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枯坐了会儿,青鸾说,“要不,找间接的证人?皇后身旁总有老人吧?”静王摇头,“皇后不只谨慎小心,且心狠手辣。”青鸾垂了头,“二哥都想不出来,我更想不出来。”静王笑笑,“太子这些日子每日都写悔过书,点滴回忆与皇上这些年的父子情深,皇上似乎有些感动,昨夜给东宫御赐了月饼,为防皇上对太子消气,我再给皇上送去些太子变卖的御赐珍宝,省得皇上忘了太子的不恭。”
青鸾摇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尽快设法。”静王手指轻敲几案,“这样,青鸾喝盏茶,看看怀邕这几日的书信,我去后园里走走。”青鸾忙道,“可是……”静王摇头,“无妨,多走动走动,才能多活几年。”
静王拄杖而出,青鸾坐在窗边看元邕的来信,都是前线的战况,说符离如今实力已非去岁可比,他将那二十万两银子都用来厉兵秣马,如今兵强马壮很难对付,我方将士也十分英勇,是以双方呈绞着状态。
青鸾想着,若这战争三年五载不结束,就到边城找他去,又见元邕写道,如今天气转寒,我方补给充足,乌孙一方可能粮草不济,届时再予以痛击,需要静王联络北方燕地,不卖给乌孙人御寒之物,再知会大昭,不卖给乌孙粮食,自然了,大昭与我们是亲家,有青鸾的脸面在,大昭皇帝肯定会答应的。
青鸾抿了唇笑,知道我脸面大,怎么不写信求我?托着腮心想,他在前线辛苦,要给静王写信,给皇帝上书,我这儿,确实是顾不及了,我也不用矫情,反正我每日都给他写,但愿他有空闲看。
元邕又道,要让乌孙彻底安分,必须活捉符离,他已经与金定相商,制定了计划,只苦候良机,并说此次符离发动战争,确实是芳菲在其中游说,芳菲做了符离的妃子后,凭借手段受到符离的宠爱,并挑拨符离与卫宸君的关系,卫宸君一气之下带着一双儿女离开赤谷城,不知所踪。元邕又写道,芳菲之事无需与青鸾提起,省得她恶心。
青鸾摇着头,看来她在那儿都不会安分,她挑动符离对殷朝宣战,就为了向我示威?她可知,我已许久不曾想起她,就算想起,也已无波无澜,芳菲,我已向前,难道你一直停在原处裹足不前吗?青鸾不由想起国师卜的卦象,难道芳菲会破解命格,做乌孙的皇后?
芳菲此时的命运本是羽长公主的,因竹君的恶作剧,青鸾少了一个敌人却多一个累赘,那羽长公主隔三差五耍小性,令青鸾烦不胜烦,于是将她送到东都郊外一处尼寺,那里的师太威严,青鸾拜托师太严加管束,想来这些日子她老实了许多,青鸾费这些心事,只为她回到东都后,能少给从嘉添乱。
又将怀邕的信看了一遍,静王方回来,衣袍上沾了尘土,想是摔倒了,青鸾假装没瞧见,静王兴高采烈说道:“如今走路没以前那么疼了。”青鸾有些忧心,是不是腿疾更为严重,感觉麻木了?掩下忧心不动声色问道,“二哥,太医院提点大人都说了些什么?”静王摇头,“这些浪得虚名的庸医,瞧见本王,只知哀戚悲悯,好似本王行将就木了,本王一生气,将他们轰走了。”
青鸾咬一下唇,“他们可是束手无策?”静王点点头,“大概是吧,我进去换衣,后园那株葡萄树是金定去冬移栽来的,本以为活不了,谁想春日开始泛绿,搭了篱架一夏清凉,并挂了几窜果实,这几日熟透了,青鸾去尝尝鲜。”提起金定,静王总爱多说几句,也不急着去换衣,笑说道,“当时金定与我说,一颗种子都能长成参天大树,何况我挖的葡萄藤?根部带了原土,再经过漫长冬日的蛰伏,明年定能结出硕大的葡萄。”
青鸾也笑,“金定本是要酿酒的吧?”静王红了脸,“我已摘了些,学着装入坛子放入地窖,待金定回来,该是正好喝。”青鸾期冀问道,“二哥,他们何时能归?”静王笃定道,“严冬腊月,必归。”青鸾笑道,“如此指日可待。”
青鸾来到后园,在葡萄架下坐了,抬手摘一窜葡萄,一颗颗往嘴里扔,想起元邕常常如此玩耍,不由失神,何时开始模仿他了?出一会儿神猛然站起,疾步往静王书房而来。
进了门急急问道,“二哥觉得,皇上对太子的出生,可曾有过怀疑?”静王摇头,“若有怀疑,皇后这些年不会安享尊荣。”青鸾看向静王,“若是在皇上心里播一颗怀疑的种子……”静王亮了眼眸,“不错,种子播下后,精心呵护灌溉施肥,必定会长成参天大树,到时候,不需要任何凭据,就能胜券在握。”
青鸾如释重负,静王嗯了一声,“此计甚好,不过要仔细筹谋。我择机进宫,试探皇上可还记得太子的生母,那位姓魏的彤史。青鸾去景福殿问问宸妃娘娘可曾记得旧事。”青鸾摇头,“二哥,我还是问问宸妃娘娘身边的景姑姑。”
静王了然而笑,“看来青鸾对未来的婆母了解颇深。”青鸾蹙眉道,“再怎么是怀邕的生母,倒是轻不得重不得。”静王笑道,“难不倒青鸾。”青鸾摇头,“二哥又打趣我。”静王笑起来,“青鸾解了大难题,我得送青鸾厚礼。”
青鸾笑道,“是金定给了我提醒,不过,我想瞧瞧二哥的厚礼。”静王回身拿过书案上一卷画轴打开来,青鸾直了眼,竟是一副连轴画。
一共四幅,第一幅是一个赤身的圆白胖大婴儿,坐在席上咧嘴笑着,嘴角垂涎,手臂双腿一个褶摞着一个褶,褶子中嵌着金手镯与银脚环,其上铃铛摇晃,似能听到叮当作响,第二幅是个总角幼儿,两个羊角上扎了红绳,浑身上下胖嘟嘟的,腮帮的肉挤着口鼻,手里挥舞着外衫,两条肥腿奋力奔跑,在花园中追逐蜻蜓,第三幅是一位英俊少年站在戏台前,手里拿一副银色代面,唇角上扬着含着落拓不羁的笑,青鸾不由想起那句话,金色为神银色为妖,再看第四幅,正是元邕出征那日的样子,身穿黑色盔甲骑在黑色骏马上,英武强悍如战神。
青鸾又倒着看回去,指着那个赤身圆胖婴儿,不置信问道,“难道是怀邕?他小时候胖成这样?”静王笑道,“傻乎乎的,胃口又好,可不就胖,后来长大了,看得多知道得多,再不复无忧无虑,就瘦下来了。”
青鸾捂着唇笑,静王又道,“是怀邕拜托的我,这小子说十分思念青鸾,求我给他画像,说一个生辰画一幅,我想了想,就记得他这四个模样,今日晨起刚刚画好。他还厚着脸皮嘱咐我画得瘦些。”青鸾嗤一声笑了出来,摩挲着那个胖婴孩,“多可爱。”静王一哂,指着第二幅的幼儿道,“刚进上书房就是这副模样,每次撺掇着太子欺负他,都要下很大决心。”
正说笑的时候,桑驿丞蹬蹬蹬冲了进来,指着静王道,“昨夜里你趁我醉酒唤我岳父,我当时糊涂了,就答应了,告诉你,不算数啊,金定吾儿不喜爱斯文的,就如打猎,她喜爱勇猛的豹子老虎,你这种小绵羊小白兔,她都懒得去瞧。”青鸾忙起身陪笑道,“桑大人有话坐下慢慢说。”桑驿丞指指她,“是不是青鸾给金定做的媒?当初我可是将金定托付给青鸾的,青鸾怎忍心如此对她?”
静王抿一下唇拱手道,“桑大人,与青鸾无关,也请桑大人放心,我命不久矣,不会纠缠金定太久。”桑驿丞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既然如此,更不该招惹金定。”
青鸾在旁急得跺脚,看向暴跳如雷的桑驿丞大叫一声桑大人,大声说道,“不是静王招惹金定,是金定招惹静王,桑大人也知道金定的脾气,就喜欢香喷喷好看的男人,静王又好看又香,金定一见喜爱并纠缠不放。”桑驿丞愣了愣,“是啊,金定确实是这样的脾气。”
青鸾点点头,“是以呢,桑老伯不要来这儿胡闹,有空闲带着桑家伯母在东都到处走走,一切等金定凯旋回来再说,可好?”桑驿丞扭一下脖子,“我家夫人跟青鸾说的一样,那,就等金定回来。”说着话又指指静王,“别以为你是王爷,就能逼迫我儿金定,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怕。”
静王拱手说不敢,桑驿丞哼一声,蹬蹬蹬走了,青鸾唤一声二哥,“天无绝人之路。”静王默然卷了画轴递了过来,笑看着青鸾道,“我乏了,青鸾回去看画吧。”青鸾接过去,想说什么终是无言。
回到同文馆给南星去信,恳请他转告太国师,自己与元邕的亲事定于腊月二十三日。到时候亲事成与不成,先将太国师骗来东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