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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闻好像一个炸弹,在京城内砰的一下炸开,这传播的速度也出乎尹卿非的意料。估计是坊间对皇位之争早就多有揣测,再加上这次的传言是从王府里传出来的,大家讨论得更加激烈。这事几乎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用来消食的话题。
尹卿非很满意现在的效果,可不是她故意的,她可什么都没说,都是舆论自由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自从这事传开,尹卿非几乎天天都坐在房间里恭候宁栖梧的到来,每天都能脑部一出大戏:
——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你竟然如此对我,看来你是留不得了。彭信,赐毒酒!
——王爷,我是冤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尹卿非脑补到最后,直接笑出声,感觉嘴里的点心更香了。可是转念,她开始有些担心南允,万一宁晟延查起这事,那她的处境会非常危险。可是这事毕竟是从王府传出去的,宁晟延和宁栖梧肯定会怀疑,若现在入宫去找南允,有些太显眼了,这可怎么办。
尹卿非倒是一点不担心自己,只是怕会牵连到南允。
“大人,宫里的公公来传皇上的话,说明日邀您一起去皇家别苑游玩。”
“嗯?”尹卿非一下子被嘴里吃的东西噎住,咳了半天,喝了口水才压下去,“什么,去皇家别苑?”
“是,看来皇上已经基本相信您了。”
“不,这事还是不能这么轻易的断定,他这个时候找我,肯定是和分布图的传闻有关系。”尹卿非很理智,冷静地分析。
次日,宁晟延很贴心的派了轿子,来王府接尹卿非。尹卿非有点无所适从,在一堆不知道从哪来的围观群众的目送下,离开王府。
皇上派御轿接人去皇家别苑,还是个女子,前所未有。
书房内,宁栖梧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放下手里的书,对彭信说:“去叫尹卿非过来一起吃饭。”
彭信一时卡住,看了看宁栖梧,小心的说:“王爷您不知道吗,刚才皇上派人来接尹大人去皇家别苑游玩去了。”
宁栖梧眼神冷了些,没说话。
“按理说,皇家别苑向来去的都是皇妃啊或者其他皇室之人,如今皇上竟然主动邀请尹大人去,难道······”
“话真多。”彭信的话还没说完,被宁栖梧直接打断,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
彭信直接住了嘴,偷偷往宁栖梧这儿看,只见他的脸色一片阴沉,明摆着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想想也是,尹卿非怎么说,在名义上也是他的王妃,就这么被皇上接去了皇家别苑,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他是谁,冷若寒冰的三王爷啊,从来不会对任何的人或事上心,如今竟然破天荒的因为一个女子,心里开始有些了波动,初尝嫉妒的酸味,这也有些太不正常了。
宁晟延负手而立,站在一棵柳树下。尹卿非在小太监的领路下,看见了这个站在石子路尽头的男子,恍惚间,这背影竟然给他一种孤独的错觉。身为帝王,立身于万人之上,可是却很难有一个人伴在他身旁,个中滋味,怕是外人很难体会。
“参见皇上。”尹卿非在离宁晟延还有三四步远的时候,躬身行君臣之礼,声音清亮。
宁晟延转身,看到尹卿非的一瞬间,目光中不经意流露出了点点暖意:“陪我走走吧。”
尹卿非安安静静地跟在宁晟延身边,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有些话想问,可是再看向宁晟延时,都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最后干脆不说了,就这么安静地陪他散步。
“你今日怎么这么安静了,不太像你呀。”最后是宁晟延主动开口。
“我看你今天好像挺累的,就干脆少说点,让你休息一下。”
“就是因为最近有些累,才想着要见你一面。”这样,我的疲惫就能缓解大半了。
“见我有啥用啊,”尹卿非笑了,“我一个外臣,又帮不上你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陪我走走、聊聊天就好。”
尹卿非看着宁晟延,发现他和宁栖梧完全是两种性格的人。宁晟延性格比宁栖梧更加温润,心中藏着再多的事,面上都瞧不出来,都是和往日一样的平易近人。想想也是,她只是个女官,有些事也是只能藏在心里,自己消化。“那你有什么心事吗,如果你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和我说说,我帮你排解一下。”尹卿非笑得阳光温和。
“唉,无非就是朝堂上那些事。”宁晟延一下子想起最近的传闻,眉头轻轻蹩在一起。这个传闻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可是当他又想起之前宁栖梧屯军的传言之后,他本来坚定的心开始有些晃动了。这皇位原就是宁栖梧的,是他不想做这个皇帝,父皇才改了诏书,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现在突然传出这些议论,难道是,宁栖梧反悔了,想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吗?想到这儿,宁晟延心中一紧,眼神复杂了许多。
“你觉得,我这个皇帝做的合格吗?”
“我觉得很合格呀,现在国泰民安,一片繁荣富庶的景象,就说明你把南朔治理的很好啊。”
“若现在皇位上的人是宁栖梧,他应该会做的比我更好吧。”宁晟延的眼神变得暗淡了不少,低眉,叹气。
“从小到大,宁栖梧可以说事事都比我优秀,再加上他出生时的祥瑞之兆,很多人说他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而我,不管再怎么努力,好像都追不上他似的。自从父皇改了诏书,把皇位传给我后,我是真的不想让父皇失望,不想让天下人失望,一直拼尽所有力气,只为了证明,我也可以成为一个值得人人称赞的好皇帝。”宁晟延一口气的说完这些后,如释重负的长叹一口气。这些话,他憋在心中好久了,一个字都不敢对外人提起。今日,在尹卿非面前,他放下平日的重担,把这些话全部倾诉出来,心里终于舒服了很多。
尹卿非看着他,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些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宁晟延这皇帝做的是一点都不轻松,身上背负了这么重的责任,他还给了自己这么多的压力。唉,大概这就是身为一个君王的无奈吧。
“这些话,我从未和第二个人说过,你······”
“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提起的。”尹卿非果断地保证,“其实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最近那些传言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竟然开始担心宁栖梧后悔了,想把皇位抢回去。”
尹卿非安慰的抚了抚宁晟延的背,没说话。这个时候,她说什么不合适。说到底,她虽然是以朋友的身份听这些话,可是她毕竟是个外臣,最好还是不要插言。
宁晟延像是在等着尹卿非说些什么似的,他对她说这些,一是想要倾诉,二是想看看,尹卿非会说些什么,是劝他不要多想,还是跟着应和,说宁栖梧可能真的有这种想法。可是,等来的只是一片寂静,尹卿非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着自己的背。
宁晟延的心跳开始乱掉,双眸紧紧盯住尹卿非,心里对她的戒备,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逐渐消失。望着她安静的侧颜,心开始变得柔软。她就这一个简单的举动,却在不经意间,走进了宁晟延的心里。她来南朔会不会只是为了试嫁,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
“你心里舒服些了吗?”尹卿非声音轻柔,小心地问着宁晟延。
“嗯,说出来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