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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进京赶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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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辰时。

    沈若华坐在妆台前,习嬷嬷将一只小巧的银色梳篦插入她隆起的发髻之上,顺了顺垂下的青丝。

    “姑娘,好了。”习嬷嬷微微弯腰,却看沈若华长睫扑朔,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切,习嬷嬷笑了笑:“姑娘昨日没睡好么?怎么净是打哈切,蒹葭,你去给小姐沏一壶浓茶过来。”

    正帮沈若华摆弄拜访在小案上华服的蒹葭应了声是,麻利的跑了出去。

    沈若华手肘支着妆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抹了抹溢出唇瓣的半点胭脂,懒懒道:“本是想睡个好觉,昨夜她过来偏要同我商量今日宴席的事,我烦她,自然睡的不安生。”

    习嬷嬷将面架上挂着的巾帕重新打湿,替沈若华擦了擦蹭到指腹的胭脂,说道:“小姐前几日被下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虽说过去了些时日,可小姐装个病躲二小姐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二小姐指不定还想对小姐下手呢!”

    “她是不想做些什么的,她刚刚出头,若是被什么事情缠了身,难免影响她的名誉。”沈若华从绣墩上站起,来到衣架前穿上了那件淡紫色的比甲,扣上了颈上的鎏金衣扣。

    “她是想跟我炫耀一番她如今的地位,再同那些世家贵女瞻显瞻显她的资本,以此摆脱曾被我压制的过去,她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么。”沈若华抬了抬发髻上的珠钗。

    “清音说收到了她的请柬,要我陪着她一起去,我便应下了。”沈若华收拾完,蒹葭正巧将浓茶端来,沈若华喝了一半,有了饱腹感,才将茶盏搁下,盖上茶盖,示意她端了下去。

    “我们走吧。”

    沈府门前似是百花争艳一般,沈府三房之中的女子有八位,除去早已嫁人的沈娇雪,府上七个年龄相差无几的女辈都在此,粉的、蓝的、黄的,各色精致的华服叫人移不开眼睛。

    她们两两成对聊得兴起,沈蓉同沈月娥站在一处,她今日穿着一条淡粉色的襦裙,腰上扎着束带,勾勒出盈盈可握的纤细腰肢,裸露的雪颈上挂着一个璎珞,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瞥见沈若华走来,众人纷纷停下了交谈,不约而同的欠身行礼:“给大小姐请安。”

    “不必多礼,起来吧。”沈若华拾级而上,温和的点了点头,看了眼沈蓉问:“怎么还不出发?”

    沈蓉笑道:“不是等姐姐么,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咱们姐妹七个,乘三辆马车就好,我和姐姐坐一辆,令仪和攸宁、宜香坐一辆,月娥和嘉荷坐一辆。”

    她说完,又补充了句:“令仪她们坐最大的那个,不会多拥挤,府上离长河很近,半刻钟的时辰就能到了。”

    沈若华不置可否,点了点头。

    沈蓉转过身,引着沈家小姐们上了停靠在府外的马车。

    半刻钟后,马车平稳的停在了长河码头边。

    沈若华最先下车,码头边停靠了不少的官家马车,许多姑娘们站在码头前,对着停靠在码头边的巨大画舫指指点点,口中不乏惊艳和艳羡的意思。

    这样大的画舫,也独独曾有京城首富之名的沈家二房能买的到了,往日她们只想着嘲笑沈二小姐出身粗鄙低俗、满身铜臭味的沈二一脉,可现在看来,拥有如此惊人的财力,沈蓉的生活不比她们的差。

    沈若华走下后,站在码头旁聊得开心的诸位贵女纷纷互相提醒着转身,秉承着礼数欠身行礼:“臣女们给福山县主请安——”

    在沈若华身后走下马车的沈蓉,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去。

    分明办这宴席,拿到这画舫的人是她,可不远处的那些女子,欠身行礼的人却是沈若华。

    财富终究没有权势地位来的重要!

    沈蓉捏了捏拳。

    沈若华往后退了退,将沈蓉的身形显露出,矜持的点了点头:“诸位不必多礼。今日的宴席是我二妹所办,我前来纯属沾光,诸位不必束手束脚,在此,我便是沈家的大小姐,并非县主。”

    众人心里头很舒服,笑着谢了恩。

    沈蓉调整好面色,吩咐船家放下了船的跳板,贵女们相携着踩上跳板登上那足有两层、富贵华丽的画舫船。

    沈若华没有上去,静静站在马车旁,等候迟来的杨清音。

    杨清音尚未到,却瞧见了丞相府的马车停在了码头边,白云锦和白云星姐妹俩相继走出。

    她二人穿着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

    白云锦踱步走来,二人互行了一礼,搭着对方的手站起身,她先开口说道:“许久没和华儿见过面了,身子可还好吗?我听说前几日你院子里出了贼人,给你下了毒,不知可出了事啊。”

    沈若华颔首,“有是有,只是人已经抓到,就地杖杀,我倒是没受什么伤。”

    白云星拍了拍胸口,“华姐姐没受伤就好,前几日听见这消息,我和姐姐都担心的不得了,只是府上事情繁多,无法登门去看华姐姐,听说此次宴席华姐姐也回来,姐姐二话不说便应下了。”

    沈若华笑了笑,双手置于腹间,“云锦快上去吧,外头风大,别在这耽搁了。”

    “华儿不与我一起上去?”

    “杨表姐今日也来,我怕她不认得,便在这等着她。”沈若华解释说。

    白云锦知趣的点点头,同白云星一道走上了画舫。

    杨清音迟迟赶来,见沈若华等在那头,笑着一路小跑了过去:“等久了吧,是我来迟了。”

    沈若华摇摇头:“等是没等多久,只是你今日怎么这么晚?”杨清音不是会迟到的人。

    她轻叹了一声:“前几日清辉溜出去玩,得了风寒,上吐下泻个不停,近些日子才好一些,我今早去看了眼她,盯着她喝了药才过来,这才迟了。”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走上了画舫。

    画舫一层摆着桌案,上头放置着瓜果点心,椅子上绣了姑娘们的名字,画舫没行驶前,众人都是矜持的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喝茶聊天,鲜少的几个趴在外头的栏杆上看着周围的风景。

    沈若华和杨清音的位子在二楼,几个在京城中叫的上名字的贵女都在这儿,例如洵亲王府的恪嘉郡主傅若香、罗太傅府的嫡长女罗婉君、和楚国公府的嫡小姐楚涟。

    沈若华和杨清音的位子挨在一块儿,二人相携着落座,琐事闲谈了不少,丝竹之声渐渐响起,画舫行使了起来,驶离码头后,长河两边的景象便宽阔了,两旁是市井间的小筑,从画舫上能看见市井之上的百姓。

    再往前行使,便已经出了城,两旁的景象变为高山和树林,碧水青波之间,极为惬意。

    画舫的速度慢了下来,不少的贵女都离了席,站在甲板和朱漆栏杆旁欣赏湖上的风景。

    半晌后,二楼的贵女们纷纷往下走,一层的丝竹声停了,下头的贵女们聚集在画舫之内。

    沈蓉站在人前,见人到的差不多,便命下人掀开了盖在几个小案上的红布。

    “今日蓉儿邀请诸位姐姐前来画舫游玩,姐姐们不嫌弃蓉儿,肯赏脸前来,蓉儿不胜感激。这长路漫漫,难免无趣,蓉儿在家中拿了一些玩意儿过来,当做今日的彩头,蓉儿提前准备了一副对子,哪位姐姐能对出让夫子满意的下一句,那便可从这几个物什中,挑喜欢的那个带回去。”

    在宴席上比试赢彩头,是京城贵女们经常做的事,为得不是那点东西,更多是想出出风头,故而沈蓉此话一出,便有不少贵女出声附和,场面也是十分的热闹。

    沈若华和杨清音站在人后,沈蓉命人挂出她所书写的上联,不出几息,便有一个姑娘举着团扇对出了下联,却见站在沈蓉身侧的夫子笑着摇了摇头,沈蓉道:“这位姐姐对的还不够好,可还有姐姐有吗?”

    那姑娘没赢也不气馁,而后举了不少次,但终究没能赢过。

    赢得第一个彩头的,是一位穿着淡紫色锦裙的女子,她梳着倾髻,发鬓之中插着两只金蝴蝶发钗,一柄银闪闪的梳篦插在发间,她手里执着一柄祥云团扇,半遮着脸,端庄的冲沈蓉行了个礼,又转身同身后的众人行礼。

    沈蓉笑着往边上挪了一步:“恭喜这位姐姐,姐姐喜欢什么,便挑上一件吧。”

    那几个妆奁内摆的东西各不相同,但各个都流光潋滟,看着便不似凡品。

    那女子看了两眼,十指纤纤点了点身前的,声如环佩道:“便这个吧。”

    那妆奁里是一对景泰蓝手镯,做工精致,她身侧的丫鬟屈身上前,接过了丫鬟递来的妆奁,道了声谢。

    那女子正打算退后离开,便被沈蓉叫住:“姐姐请慢!姐姐方才做出的下联,蓉儿觉得十分精彩,敢问姐姐是哪家的小姐?”

    她撩起嘴角,面容和煦的像一朵芙蓉花,“小女姓罗,名婉君,家父是当朝太傅、罗广行罗大人。”

    站在沈若华身侧的杨清音大悟,惊讶道:“原来她就是罗家那个赫赫有名的才女啊!”

    沈若华敛住眸中的晦涩,看了一眼杨清音,杨清音顺势同她解释说:“罗太傅是外祖父的旧友,为人不苟言笑,却独独最宠女儿罗婉君。罗家小姐之前在太后娘娘寿诞,献给娘娘一首藏头诗以作心意,又奏了一曲她自己所写的贺寿琴谱,在京内传的沸沸扬扬。罗小姐的文采,在你我这些贵女之中,排的上第一呢!”

    杨清音说着,又轻叹了声:“只是她身子不大好,平日不常出门,她今年十八了,因为身子的缘故迟迟未许配人家,我只听说过她的名字,却没见过她。”

    沈若华看着不远处身量纤纤,浑身都透露着端庄和温婉的女子,嘴唇动了动:“的确是名不虚传。”

    比试还在继续,沈若华二人却没了兴致,一同走出内室,往甲板而去。

    画舫已经行至两座山峦之间,两旁的山岩陡峭,夹缝中却长着几颗绿树,如翡翠点缀着光秃秃的山头。

    水面是青绿色,隐约能看见在水底游动的鱼群,绿水青山之景,她们这些闺门女子,倒是很少见到。

    沈若华还好,杨清音显得有些生趣,趴在那朱漆栏杆上,衣袖撩上去了些,露出白藕似的臂。

    她脸上带着笑,问一旁的侍女:“船上可有喂鱼的东西吗?”

    那侍女愣了愣,说:“回小姐,咱们这画舫得一直走,就算小姐撒了下去,也不一定瞧得见鱼群吃呢。”

    “无碍,我就撒下去试试,若是有的话,你便快去替我找找。”杨清音吩咐后,那侍女才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杨清音百无聊赖的等了片刻,蓦地听见了什么,耳尖微微一动。

    沈若华也颦眉转了身,四下环顾。

    杨清音站直了身子,“华儿,你也听见了是不是?”

    沈若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像有人呼救。”

    “听声音好像是从前边儿传来的,人还不少,得快点过去!”杨清音提着裙摆跑进了画舫之中。

    “沈二姑娘!不好了!你快让船家快一些,我方才在甲板那儿,与华儿听见了呼救之声!”

    性命攸关之际,杨清音也顾不得什么矜持与否,她见挤不进那些贵女之中,只好拔高了嗓音冲沈蓉呼喊。

    她这话一出,那些沉浸在赢彩头中的女子们才回过神来。

    她们有些惊讶,七嘴八舌的问:“真的吗?真的有呼救声?”

    “这山林之间,又是通官船的长河,怎么会有呼救之声呢?杨小姐不会是听错了吧?”

    “是啊,若真有百姓擅自行进这长河,结果出了事,那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百姓的命也是人命啊。”

    “不管是不是听错,都可能是人命啊,还是该上去看看!”

    有些女子不以为然,但大多都支持让沈蓉加速往前,看看是否前面真的有人出了事。

    沈蓉自然也是立即吩咐了下去,听说了这事,众人都没了玩乐的心思,坐在桌案上静静等着。

    沈若华等人站在船头,等画舫行驶了片刻,那呼救的声音响了起来,几个漂浮在湖面上的人奋力高举着手。

    “救命啊!救命啊!”

    沈蓉大惊:“真的有人!快!快让人下去把他们救起来!”

    远处的人也瞧见了行驶过来的巨大画舫,他们举高了双手,大声呼喊起来。

    几个会水的小厮从画舫上跳下,朝他们游了过来。

    一刻钟过去后,那些落水的人才陆续上了船。

    甲板上留下了一串水痕,那几个落水的人纷纷把肩头背着的竹娄取了下来。

    “都湿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的也湿了!这可是我精心撰写的手稿啊!”

    “我娘给我蒸的馒头和馍馍也泡软了!”

    “都怪高元举!坐船到京城是他提议的!若不是听信了他的话!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都怪你这混球!”

    他们几个上了船,还没来得及感谢那些救他们上来的人,便开始内讧。

    他们一共六个人,做书生打扮,没说几句便开始对其中一个动手,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几个,动起手来却不含糊,那叫高元举的书生,被其中一人一拳打的乌眼青。

    沈若华目光阴沉,周身的气息十分冷凝。

    沈蓉眉眼中划过一抹厌恶,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

    唯有杨清音冷着脸上前,一脚把趴在高元举身上的书生踹到了一边。

    她父亲是武官,自己也学过拳脚功夫,自然能踢动一个书生。

    那人滚了几圈出去,狼狈的爬了起来,正欲骂人,却瞥见了杨清音的面容,顿时怔愣在地。

    杨清音挑高了眉头,放下裙摆,“我们把你们救上来,你们非但不感谢,还当面殴打同行之人,他做了什么错事!你们要这么打他!”

    那几个书生也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三个小姐穿着华贵,再看这华丽的画舫,定是富贵人家。

    他们不敢造次,赶忙作辑行礼:“小姐教训的是,是在下失礼了!”

    那被她踢出去的书生直起身,说道:“小姐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同乡出来赶考的人,我们都是乡试中举的举子,前往京城是要参加会试,本是想骑驴或骑马,可这小子说,在长河泛舟可以直接通往京城,且他家中有一艘小船,可以载着我们几个前来,我们这才泛舟过来,谁知道行驶了没几天,船就漏了水,若非小姐们搭救,我们恐怕就要淹死在这儿了!”

    高元举手肘支着地,愤怒的吼道:“你们现在来怪我,可有记得当初听到我的计策对我都有献媚!是你们嫌骑马骑驴浪费银两,一路上走来会十分拮据,我这才想了一个泛舟的法子,当初分明是你们都同意的!现如今却来说我的不是!你们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他狼狈了爬了起来,抓着那书生的衣领,俊秀的脸上满是愤怒。

    杨清音皱了皱眉,正打算开口,手腕却被沈若华一攥,眨眼间被她挡住了视线,只听得她冷漠的声音:“我们救你们上来,是想做一件善事,现在你们在我们的船上,便要恪守我们的规矩,若你们想要和他讨公道,就从船上跳下去,在水里,你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高元举和几个举子脸色铁青,高元举嘴唇蠕动片刻,终还是松了手,阴沉着脸低下了头。

    沈蓉走上前道:“我们现在就返行,你们和那些人去休息休息,船上有些食物,你们可以先垫垫肚子。”

    比之沈若华冷漠,沈蓉突如其来的善意叫他们十分欣喜,一个接一个的道谢,就连高元举也抬了头,却沈蓉露出一抹笑容,眼中却没有什么情绪。

    沈若华没有再看他们,拉着杨清音走进了画舫。

    她不知道,在她转身之际,高元举往她这瞥了一眼,望见她拽着的女子,眼底掠过一抹惊艳之色。

    …

    …

    画舫在一个时辰后停靠在了码头边。

    沈若华在画舫之内与众位贵女们致歉,虽然此次宴席玩的不够尽兴,但大多贵女都已经十分满足,含笑乘着府上的马车离开,白云锦和白云星没有走,二人来到杨清音身侧,问道:“那些人就是落水的?”

    杨清音点了点头:“他们是进京赶考的学子,为了省钱,才选择了在长河泛舟前来京城。”

    白云锦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她左右看了看,问道:“华儿去哪儿了?”

    杨清音也不知,摇摇头说:“下了船以后,她就叫我在此处等她,我也不知她去哪里了。”

    二人正说着,杨清音身后传来一声问好:“小生见过姑娘。”

    杨清音一愣,转过头,“原来是你啊。”

    高元举已经换上了小厮给的干净衣裳,发髻还有些湿,他笑得十分温柔:“小生是来谢谢姑娘,若非姑娘方才相救,那小生和小生的朋友们,大约就要溺死在那长河之中了……”

    杨清音微微一愣,但她从小养成的休养,让她没有问‘为何你只谢我一人’这样话,她疏离的点了点头:“公子不必多礼,我只是举手之劳,救你上来的,是那几个小厮。”

    “若非姑娘开口,让画舫快些前进,那恐怕我们还没等到他们下水相救,便先身首异处了!”高元举说道。

    “所以,小生最该感谢的,还是姑娘。请姑娘恕小生无礼,敢问姑娘名号?”高元举试探着问。

    杨清音皱了皱眉,女儿家的名字,本不该随意说给别的男子听。

    站在她身后的白云锦眼底划过一抹精光,状似无意的说:“这位是杨老太师的亲孙女,杨家的大小姐杨清音,若你日后高中,可别忘了要亲自登门谢谢杨小姐的救命之恩!”

    在杨清音愣怔间,高元举已经十分欣喜的把她的名字在口中念叨了两遍,俯身说道:“小生记住了!小生定会努力,改日上门亲自和杨小姐致谢!”

    杨清音抿了抿唇,终究缓缓点了点头。

    高元举欣喜的脑袋发昏,他手足无措,正打算继续和杨清音攀谈,身后就响起了与他同行的那五人的惊呼声。

    他转过身,见几个官兵将那五人牢牢钳制,而一个捕头拎着佩刀朝他走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反抗,双手便被反剪在后,狼狈的倒在了杨清音脚前,她那双玲珑的小脚近在咫尺,高元举却只觉得脸上臊得慌。

    他挣扎着说:“官老爷,小生只是前来赶考的举子,官老爷抓错人了!”

    那捕头说道:“若你是正规途经进京的举子,我是不会抓你,可你可知道,你走的那条河,是京城只通官船的河,寻常百姓不可泛舟在上!你明知故犯,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

    杨清音皱了皱眉,“你们怎么知道这事?”

    捕头将高元举拉起,交给随行而来的捕快,对杨清音和白云锦姐妹拱手行礼:“见过三位小姐。这事还要多亏县主,县主特意派人来衙门报案,说是在泛舟时抓到六个犯了律法的举子,让我们抓了去关两天。”

    “这事的确是个大事,所以小的才来抓的人。”

    沈若华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劳烦捕头了。”

    捕头笑着作辑:“县主说笑了,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沈若华点了点头,那捕头抄过高元举,拎着他的后脖领,将他往边上扯。

    高元举目眦欲裂的看向沈若华,眼底满是恨意和戾气,沈若华不为所动。

    那六人被衙门的人带走,杨清音抿了抿唇,对沈若华道:“华儿,他们只是家境贫寒才不得不选了水路而来,得饶人处且饶人,且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这样做,是不是太狠了些?”

    “若不狠一些,他们就会明知故犯,这事若是多了,百姓们以为走长河不用被抓,便都走长河,到那时,被连累的人便更多,让他们六人付出了代价,也给百姓一个警示,不是应当的么?”沈若华巧舌如簧,几句话便说服了杨清音。

    待沈蓉处理好后头的事,沈若华便和杨清音告了别,同沈家的几位一起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

    …

    晚宴时分,老夫人派人请了沈府上下前去一同用膳。

    “今日游湖,玩的可尽兴么?”动筷前,老夫人问坐在桌上的沈蓉等人。

    沈嘉荷年纪小,嘴又快,说道:“欢乐是欢乐,就是碰到了几个扫兴的人。”

    “哦?什么扫兴的人?”老夫人好奇的问。

    “杨家的清音表姐,在半路听见长河有人呼救,二姐就吩咐了人赶快下去救人,救上来的那几个举子,是进京来赶考的,他们的船漏了,便发生了争执,几人打在了一起,二姐没有办法,只能让画舫返行了。”沈嘉荷道。

    杨氏皱了皱眉,“长河之上,不许百姓随意泛舟,那几个举子怎能知法犯法?”

    沈嘉荷立即借口:“对对对,长姐也是这么说的,所以在船靠岸后,长姐找了府衙的人,把那六个举子都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