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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一章 人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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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步上前,一边褪下身上的外袍,将杨清音肩上的衣裳一把掀起,盖上了自己的。

    他冷着脸把那件灰色长袍摔进了陈力的怀中,陈力抬手接住,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尖,显得有些心虚。

    杨景恒瞪了他两眼,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高元举,蓦地皱起双眉:“他怎么会在府上。”

    杨景恒呢喃了一句,忽而大骇:“清音,难不成是他偷偷潜进府上,还不肯对你死心!”

    杨景恒本来是不知道高元举爱慕杨清音的事的,可沈戚受了沈若华的叮嘱,特地把这事和他提了。

    得知妹妹受了他的骚扰,杨景恒怒不可遏,他并未把高元举举荐到尚德书院,而是把他送去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书院,替他找了个累活,基于他还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杨景恒也没有赶尽杀绝。

    他本以为,高元举离开杨家后就能死心,看清楚他和杨清音之间的距离,但杨景恒万万没有想到,高元举根本就是个疯子,半夜潜入杨家打算还打算对杨清音不利!

    杨景恒双手攥拳,青筋凸起,狠狠给了高元举一脚:“龌龊下流的东西!”杨景恒和父亲学过武,发起怒来脚下的力道一点儿不比陈力差,高元举本就被陈力打了一顿,现在挨了杨景恒几脚,已经开始吃不消了。

    眼看他翻着白眼要晕的模样,杨清音颦眉上前拉住了他:“够了哥哥,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杨老太师夫妇迈进堂内,荷鸢跟在二老身后,一迈进门槛就奔了上去:“大小姐,您没事吧!”

    荷鸢脑袋上鼓了个包,索性没有出血,她在那侍卫找到她之前刚醒,发现杨清音不在周围,她慌慌张张的去找了杨老太师,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二人。

    杨太师脸色铁青,目光触及倒在地上的高元举,想到他要对自己的孙女行混账事,杨太师一个健步上前,照着他裆下便狠狠一踹,一脚下去,高元举便涨红了脸,疼的流了眼泪。

    杨老夫人越过在地上打滚的高元举,走向杨清音:“音儿啊,你没出事吧!”杨老夫人眼尾湿润,着急坏了。

    杨清音安抚的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祖母别怕,他并未得逞。是陈力到的及时救下了我。”

    老夫人往她身后看去,陈力挺直了背脊,严肃问好:“陈力见过杨老夫人。”

    “原来是你啊。”老夫人还记得他,这小伙子看着弱不禁风,上回挨了老东西的一掌还能面不改色的离府,事后老太师还和他感慨过,夸陈力人不可貌相。

    这才过了多久,人家居然又救了杨清音一次。

    杨老夫人连怀疑他为何在府上都忘了,连声致谢。

    杨景恒冷冷的看着高元举,问杨太师:“祖父以为,该如何处置这狗东西?”

    杨清音听见,敢在杨太师前开口:“扭送官府吧,深夜潜伏府上偷盗,仅此一条,便能断送他的去路。”

    高元举身无分文,唯一的出路就是会试,若是他安安分分,兴许能考个好名次,可他这次踩了杨清音的底线,东岳的文人对道德的要求都是极高的,曾因偷盗入过狱,这辈子就和科举当官无缘了。

    高元举疼的满头大汗,眼睛都睁不开了,朦胧间听见杨清音这话,恨得牙根都冒出了血。

    还没等他对杨清音露出仇视的表情,便被杨景恒一脚踢晕。

    实则若是不扭送官府,杨家完全能做到让高元举生不如死,但既然杨清音这么要求了,杨太师和杨景恒还是选择听她的,杨景恒命人把高元举拖出了正堂。

    他转过身,薄凉的目光直直落在陈力身上,让他无处可躲。

    “现在,轮到你解释了。”

    “这么晚了,你为何会在杨府。”

    …

    …

    “当真!”沈若华略微瞪圆了眼,拍案而起:“那混账东西,居然狗急跳墙!”

    杨清音拉着她的手,笑着将她拉回了位子上,“即便他狗急跳墙,我还不是毫发无损,没事的,你莫要着急。”

    沈若华十分自责:“怪我,当初该要哥哥提醒表哥,多注意他一点。”

    沈若华对高元举到底还不了解,她只知当年高元举喜欢杨清音是为了权,到头负了她害她悬梁自尽。

    却不知,原来高元举根本就是个疯子,前世杨清音喜欢他,他却弃如敝履;今生杨清音不喜欢他,他便百般纠缠,他那所谓的爱慕,简直叫人作呕。

    杨清音没有注意到沈若华阴沉的目光,她长睫稍敛,抚了抚皓腕,眉宇间透出几分柔和之意,她目光不经意的往身旁瞥了瞥,蓦地愣了,“华儿……华儿!你瞧瞧那边那个,是不是裴家的小姐?”

    杨清音拉着沈若华的手,示意她往边上看。

    她二人约在京内湖畔的一处凉亭,边上的池塘上修了一座九曲桥,不远处,一个女子穿着浅粉色的衣裳,手里拿着把团扇,步子款款的往这边来,那张脸娇柔又媚态,合该是京中老爷们最喜爱的长相。

    杨清音眯了眯眸,讽刺的哼笑:“裴家的小姐今年二十有五,竟还穿如此粉嫩的衣裳。”

    当年裴甄倒贴沈正平的事传遍了京城,为了嫁进沈家,不惜伙同沈老夫人,打算背着正妻悄悄嫁进沈府。

    这些年过去,看着好像是裴甄痴心,非沈正平不嫁,实则是当年她的事迹震惊了全京城,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极重名声的,谁会允许家中的男辈,娶这样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

    裴甄嫁不出去,才给自己立了一个痴情的牌坊。

    今年她已经二十五了,京城出了名的老姑娘,若再不嫁人,嫁的就只能是鳏夫了。

    杨清音支着下颚,收回了目光,低声笑问:“若华,你说,平日里她连裴府都不出,今日突然出来走动,还碰巧与你我二人撞上,可是巧合吗?”

    “她今年二十五了,再不嫁人,等户部尚书卸任,她就只能嫁鳏夫。想必,也是迫不及待了。”沈若华团扇挡口,挺了挺背脊,二人说了没两句,裴甄便走了过来。

    “沈姑娘、杨姑娘,真是好巧。”裴甄来到二人身侧,笑着说道:“今日天色正好,想不到妹妹们也在这儿赏景。”

    杨清音缓缓起身,莹莹行了一礼:“裴姑姑安好。”

    裴甄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她身后的丫鬟拧了拧眉,替主子抱不平:“杨姑娘,我们姑娘还没出阁,你怎能喊我们姑娘做姑姑呢。”她低声嘀咕:“堂堂杨府的大小姐,竟也像那些长舌妇一样么。”

    “莲儿!”等她说完了,裴甄才假做嗔怒的制止她,歉意的看着杨清音:“我这丫鬟心直口快,实则并没有什么恶意,还请杨小姐别放在心上!”

    她咬着下唇,眼尾瞥向沈若华,瞧她用团扇遮挡着半张脸,清冽的双眸垂着,不禁开口说道:“若华姑娘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厌烦我?”她眨了眨眼,长睫湿润了一片:“我知道,五年前的事,若华,还记在心上、还在怪我。”

    “裴小姐说笑了。”沈若华移开团扇,悠悠扇了两扇,搭着习嬷嬷的手站了起来:“无非是想要进门的妾室耍的不入流的小手段,裴小姐只是开了个头,这些年看的多了,我和母亲,早就没感觉了。”

    裴甄脸上血色尽退,她的脸皮的确也厚,被沈若华这般直白的羞辱,还没羞愧离去。

    她站直了身子,眼中冒着泪光:“若华,你年纪还小,你根本无法理解,我对你父亲的爱。当年我是因为太爱他,才、才一时头脑发昏,答应了老夫人。我求求你,华儿,你原谅裴姨,好吗?”

    裴甄伸手欲要抓她,沈若华躲瘟疫似的避开了她的触碰,眉宇间的厌恶不带丝毫遮掩。

    末了,青葱般的玉指还抚了抚被风撩起后、碰到了裴甄的衣袖,分明是极为刻薄的动作,由她一番流水的似的做来,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裴甄气红了眼,袖下的手死死握紧。

    莲儿大步上前,张口便道:“沈姑娘未免忒刻薄了吧!这些年来,我们小姐承受了你们多少的谩骂,小姐不过是喜欢沈老爷,小姐连正妻之位都不要,你们还想如何?一个妾室都容不下我们姑娘吗?你们硬生生把我们小姐蹉跎成了老姑娘,就一点也不愧疚吗!”

    站在沈若华身后的习嬷嬷双眸一眯,干脆利落的甩了莲儿一巴掌:“主子说话,轮得到你一个丫鬟在这里说三道四!”

    沈若华目光凉薄的看向裴甄:“那,依裴小姐的意思是?”

    裴甄咽了口口水,“我、我,华儿,若是你能替我劝一劝梅姐姐,让梅姐姐放下当初的隔阂接纳我,我在此立誓,定会把梅姐姐当成亲姐姐看待,将你和戚儿当成我的孩子,若梅姐姐不愿意,我进了府,绝不留宿正平一晚,可好?”

    杨清音愤怒上前,一把将裴甄拨开,怒道:“你还要不要脸?你可知你如今多大了?旁的女子像你这般年纪,都已经是做娘的人了,你这么厚的脸皮,怪不得在京城熬成了老姑娘!”

    杨清音平日看着温柔,实则发怒时最是盛气凌人:“你究竟是痴情沈侍郎,还是因为京城没人敢娶,大家都心知杜明,你想给沈侍郎做妾,你为何不去找他,不去找沈老夫人,你来找若华和姑姑是什么意思,纯粹恶心她们吗!”

    “当初你是如何跟着沈老夫人、沈正平骗我姑姑的?你现在来立誓,做什么好人!滚!若再叫我知道你纠缠若华和姑姑,我定让你后悔!”杨清音干脆利落的甩了她一巴掌,拉着沈若华便径直离开。

    穿过九曲桥,她才冷静了些,气却还没消:“我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裴甄当真是一块毒瘤。”习嬷嬷搀着沈若华,叹了一口气:“当初夫人因为她和老爷的事,登时就气病了。这些年她虽没再来过沈府,可日日在外头宣扬说,对老爷情根深种,私底下不少恶心夫人。”

    杨清音步子蓦地一停,她抓住沈若华的手腕,略有些着急的说道:“对!裴甄如今已经二十五了,她能忍这五年,定是因为忍不下去,她才来找你和姑姑的,华儿,你定要叮嘱姑姑,切莫被她缠上啊!”

    沈若华同她一道乘上马车,缓缓开口:“裴甄是户部尚书的亲女儿,户部尚书年岁大了,马上就要辞官,裴甄因为当年的事污了名声,再不好嫁人,想必,她们父女俩,早把苗头对准了沈正平。”

    习嬷嬷脸色难喻:“小姐的意思是……裴甄早晚要进沈家?”

    沈若华点点头:“户部尚书没有儿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她嫁给自己一手提把上来的人,他才能安心。裴甄不但会进沈府,还会努力的往上爬,绝不会屈居一个妾室,她的野心大着呢。”

    杨清音焦急道:“那定要告诉姑姑啊,裴甄看上去不聪明,可人却难缠的很。沈正平有心针对姑姑,届时保不准会顺水推舟啊!”

    沈若华垂下头,搭在膝上的手轻轻敲了敲膝头。

    杨清音心事重重,不断想着要如何阻止裴甄进沈家。

    她倚靠在马车边,双眉紧皱,带着淡淡的愁绪。

    马车已经驶到了市井,马车边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杨清音有些烦躁,欲要将被风吹起的窗帘放下,目光无意间瞥过一处酒楼,瞳孔微微一缩。

    马车驶出去一段距离,杨清音冒出头,让马夫停下了车。

    马车停靠在市井的一处狭窄胡同,沈若华见她脸色凝重,出声问道:“怎么了?”

    杨清音抿了抿唇,唇上没了血色,眼底带着淡淡的震惊。

    她看着沈若华,缓缓道:“华儿……我方才,看见沈府、在尚德书院读书的沈城。和四皇子公孙荀,同进了会仙酒楼。”她喘了口气,继续:“沈城的脸,我看的真真切切。四皇子身上的玉佩,我曾在他来府上拜访时,就看见过。”

    杨清音掌心发汗。

    沈城只是个举子,如何能与公孙荀搭上桥?

    唯有一点——

    不是沈城搭上了四皇子、而是沈家,选择了四皇子。